許如苑陷入沉思。
    她在心裏回想起自己對鄭偉澤的百般妥協和討好，那種不惜一切代價希望得到回應的感覺...
    “我一直在求他看我一眼。”
    她輕聲說：“就像小時候...求我爸看我一樣。”
    這個認知讓她渾身發冷。
    江雨薇輕聲道：“你想嚐試麵對它嗎？”
    “麵對什麽？”
    “麵對你父親，不是為了原諒他，而是為了理解你自己。”
    許如苑握緊了拳頭：“如果我見他，會不會前功盡棄？”
    “這取決於你怎麽見他。你可以選擇環境，選擇方式。”
    許如苑思考了很久，忽然說：“我要在直播中見他。”
    “為什麽？”
    “因為我需要見證人，我需要確保我不會再舔他。”
    江雨薇皺眉：“這不是治療的常規方式。”
    “但這是我的方式，如果他真的關心我，就會接受。如果他隻是為了麵子，就會拒絕。”
    兩天後，直播準備室。
    許如苑坐在鏡頭前，穿著整齊的病號服，頭發梳得一絲不苟。
    她看起來平靜，但手指輕微的顫抖暴露了她的緊張。
    裴景明站在門口：“確定要這樣做？”
    “確定。”
    “他同意了？”
    “同意了，他說隻要能見到我，怎樣都行。”
    她的語氣裏帶著一絲嘲諷。
    裴景明沒再多說，隻是點點頭。
    “有任何不舒服，隨時喊停。”
    直播開始前五分鍾，許建國出現在門口。
    他比上次見麵時憔悴了許多，沒有那麽完美的西裝和發型，隻是普通的襯衫和西褲。
    他看到許如苑的第一反應是愣住，然後快步走過去。
    但在離她一米遠的地方停下了，似乎不確定能否靠近。
    “如苑...”
    許如苑沒有起身，隻是示意他坐下。
    “直播馬上開始。你確定要在鏡頭前談？”
    許建國點頭：“我確定。”
    “你知道有多少人會看到？”
    “我不在乎。”
    許如苑第一次對父親感到好奇。
    她不記得他曾經有過這樣的表情，半是緊張，半是堅定。
    直播信號亮起，彈幕開始滾動。
    【哇，這是許如苑的父親？】
    【看起來好緊張啊兩個人。】
    【這是要幹嘛？家庭和解現場嗎？】
    許如苑看著鏡頭，語氣平靜：“今天我想和大家分享一個特殊的治療環節。這位是我父親，許建國。”
    彈幕瞬間爆炸。
    【真的假的？大型家庭矛盾現場？】
    【這是心理治療嗎？好刺激！】
    【許父看起來好尷尬啊！】
    許如苑繼續道：“很多人問我，為什麽我會變成戀愛腦。”
    “今天，我想探討一下這個問題的根源。”
    她轉向許建國：“父親，你為什麽現在才來找我？”
    許建國明顯沒準備好這麽直接的問題，他咳嗽了一聲：“因為...我擔心你。”
    “八年來第一次擔心？”
    “不是。我一直都...”
    “一直都什麽？”
    許如苑的聲音平靜：“一直都在工作，一直都沒時間，一直都覺得我的問題不重要？”
    許建國低下頭：“我錯了。”
    這三個字讓許如苑愣住了。
    她不記得父親曾經承認過錯誤。
    彈幕瘋狂滾動：
    【臥槽，這就認錯了？】
    【好像有大瓜要來啊！】
    【許父臉色不對啊，像是憋了很久。】
    許建國深吸一口氣：“我...不擅長表達感情。”
    “我父親是那樣，我也成了那樣。”
    “我以為給你最好的生活條件就夠了。”
    “物質條件？”
    “是的，我以為那就是愛。”
    許如苑笑了，是那種悲涼的笑：“所以你認為，給錢就是愛？”
    “我現在知道不是。”許建國的聲音有些顫抖。
    “你第一次...嚐試自殺那天，我坐在醫院走廊，整整一夜沒合眼。”
    “但你第二天就把我送走了。”
    “因為我不知道怎麽麵對你，我害怕。”
    這句話讓許如苑震驚。
    她從未想過，那個在她心目中永遠強大、永遠冷漠的父親，會說出“害怕”這個詞。
    “害怕什麽？”
    “害怕看到你的痛苦。害怕承認是我的錯。害怕...你會恨我。”
    許如苑咬著嘴唇：“我確實恨過你。”
    “我知道，我活該。”
    彈幕安靜了幾秒，然後爆發：
    【靠，這對話也太真實了！】
    【感覺看到我和我爸！】
    【許父說得好慘，但確實是很多中國父親的寫照！】
    許如苑看著父親眼中的淚光，不知道該說什麽。
    她準備了很多鋒利的問題，但此刻都卡在喉嚨裏。
    “你知道嗎。”她最終說：“我選擇鄭偉澤這樣的人，可能就是因為你。”
    許建國抬頭，眼中滿是疑惑。
    “我從小就習慣了追逐不回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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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習慣了付出一切卻得不到關注，習慣了...舔。”
    這個詞讓許建國臉色變了：“我從沒想過會這樣傷害你。”
    “但你確實傷害了我。”許如苑的聲音平靜但堅定。
    “現在我在學著不再舔任何人，包括你。”
    許建國沉默了很久，然後點頭：“你是對的，你不需要舔任何人。”
    “尤其是我。”
    他直視鏡頭：“我欠我女兒一個道歉，不隻是因為缺席她的成長，還因為我培養了她錯誤的愛的方式。”
    彈幕瘋狂：
    【這是我見過最真實的父女對話！】
    【許父說實話好勇敢！】
    【哭了，想起我和我爸的關係！】
    許如苑沒想到父親會這麽坦誠，她一時不知如何反應。
    許建國繼續道：“我不求你原諒，但我想讓你知道，從今天起，我會學著做一個真正的父親。”
    “不是用錢，不是用權力，而是...用心。“”
    許如苑看著這個陌生又熟悉的男人，不知道該相信還是懷疑。
    她隻能說：“我們會看看的。”
    直播結束後，兩人沉默地坐著，誰都沒先起身。
    許建國最終開口：“我能...常來看你嗎？”
    “隨你。”許如苑說：“但我不保證每次都見。”
    “我理解。”他站起來，猶豫了一下。
    “你小時候最喜歡的那種果凍，我記得。下次我可以帶來嗎？”
    許如苑愣住了。
    她不記得自己告訴過父親這件事。
    “你怎麽知道？”
    “你五歲生日，你媽買了蛋糕，你卻隻吃那種小熊形狀的果凍。”
    “我...一直記得。”
    許如苑沒說話，隻是輕輕點了點頭。
    許建國轉身離開，在門口停了一下：“如苑，我為你驕傲，不是因為你有多優秀，而是因為...你比我勇敢。”
    門關上了，許如苑坐在原地，發現自己的眼淚無聲地流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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