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院死寂，隻有鄭偉澤壓抑的痛哼和許如苑粗重的喘息。
    裴景明鬆了手。
    鄭偉澤軟塌塌地滑倒在地，抱著胳膊，汗水混著泥灰糊了一臉，狼狽不堪。
    “裴景明，你，你打人！”他疼得臉都扭曲了，還不忘扯著嗓子喊，聲音又尖又細，想把動靜鬧大，“救命啊！打人了！裴氏總裁打人了！”
    許如苑被剛才那一下嚇得不輕，鄭偉澤這一喊，她才猛地醒過神。
    她眼尖，看到剛才掉在地上的u盤袋子，想也不想，一個箭步衝過去撿起來，死死攥在手心。
    “走！”許如苑低吼，一把拽起地上的鄭偉澤，扭頭就往巷子外跑。
    鄭偉澤被她扯得一個趔趄，胳膊疼，臉上更火辣辣的，屈辱感燒得他腦子發昏。他一邊跑，一邊扭頭死死盯住裴景明，嘴裏罵罵咧咧，汙言穢語不斷。
    眼看就要衝出巷口，鄭偉澤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突然發瘋似的，猛地拐了個方向，直直衝向旁邊的馬路！
    “吱——嘎——砰！”
    尖銳的刹車聲幾乎要刺破耳膜，緊接著是沉悶的金屬撞擊聲。
    一輛正常開過來的轎車，為了躲開突然躥出來的鄭偉澤，方向盤打死，車子失控，狠狠撞上了停在巷口不遠處的，裴景明那輛車。
    巨大的衝擊力傳來，裴景明的車身猛烈一震，車頭癟了一大塊，前窗玻璃“嘩啦”一聲碎裂，炸開無數星點。
    裴景明下意識護住頭，但額角還是被飛濺的碎玻璃劃開一道口子，一陣暈眩感襲來，溫熱的血順著臉頰往下淌。
    現場瞬間亂成一團。
    被撞的車主嚇得魂飛魄散，路邊也開始有人停下腳步，探頭探腦地圍觀。
    “快走！”許如苑趁亂，死命拉著還有點懵的鄭偉澤，兩人鑽進夜色深處，轉眼不見了蹤影。
    跑出一段路，確認暫時安全，許如苑立刻摸出手機，手指顫抖地撥了個號碼。
    “喂？是我！人出來了，就在剛才那咖啡館附近的街口，出車禍了！對，跟裴景明有關係！你們趕緊過來，越快越好！記住該怎麽說！”
    掛了電話，她側頭，看著旁邊還在哆嗦的鄭偉澤，臉上浮現一種近乎扭曲的快意。
    “裴景明，這次我看你怎麽翻身！”
    前後不過十分鍾，幾輛車頂印著媒體ogo的車就跟聞著血腥味的鯊魚一樣，呼嘯著衝到現場。
    記者們扛著攝像機，舉著話筒，直奔事故點。
    許如苑和鄭偉澤“恰好”出現在他們麵前。
    他們開始添油加醋，描繪著他們口中的“真相”。
    “是他！就是裴景明！”鄭偉澤捂著胳膊，臉上寫滿了痛苦和憤怒，“他把我們從精神病院逼出來，還想對我們動手！我們隻是想逃，他就開車撞我們！”
    許如苑聲音帶著哭腔，扮演著無辜的受害者。
    “我們隻是想討個說法，他卻用這種手段……要不是這輛車，我們可能就沒命了！他就是想殺人滅口！”
    記者們的鏡頭立刻對準了撞壞的車、地上的血跡那是裴景明的），還有“悲憤”的許如苑和鄭偉澤。
    很快，“裴氏總裁與逃逸精神病人街頭衝突，引發嚴重交通事故”、“瘋批聯盟成員控訴裴景明暴力威脅”這些標題，帶著現場照片和視頻，像病毒一樣在網上瘋傳。
    輿論瞬間炸了。
    本來就對“瘋批聯盟”的事半信半疑的公眾，被這些刻意引導的報道帶著走，開始一邊倒地罵裴景明冷血、暴力，說他把精神病人當玩具。
    裴氏集團的股票應聲下跌。
    醫院急診室。
    顏歆嵐幾乎是跑進來的。
    她看到裴景明額頭纏著紗布，臉色有點白，坐在那裏。
    心猛地揪緊了。
    “景明！你怎麽樣？傷到哪兒了？”她快步走到他身邊，聲音裏全是藏不住的擔心。
    她想碰他的傷口，又怕弄疼他。
    裴景明抬起頭，看到是她。
    眼睛裏那點因為混亂和算計帶來的冷意，稍微化開了一些。
    他搖搖頭，聲音有點啞，但還算穩。
    “沒事，一點小傷。”
    他現在更在意手機上不斷跳出來的負麵新聞。
    點開幾條看了看，眉頭越鎖越緊。
    “這次，他們準備得很充分。”裴景明聲音沉下來，眼神又變得銳利，“許如苑和鄭偉澤，還有裴修遠……他們是想徹底把我弄垮。”
    顏歆嵐看著他繃緊的側臉，還有眼裏的疲憊。
    心裏一陣難受。
    她輕輕握住他沒受傷的那隻手。
    用自己的手溫傳遞著支持。
    “別擔心，景明。”她聲音溫柔又堅定，“事情總會弄清楚的。我會陪著你。”
    她的聲音像一道暖流，流進裴景明有點涼的心裏。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
    感受著這份難得的溫暖和信任。
    就在這時，急診室外麵傳來一陣吵鬧聲。
    好像有人在爭執。
    “憑什麽不讓我們進去采訪？我們有新聞自由！”
    “裴景明就在裏麵！他必須給我們一個解釋！”
    是許如苑的聲音，又尖又急，還夾著記者們亂七八糟的追問。
    裴景明和顏歆嵐對視一眼。
    都看到了對方眼裏的凝重。
    新的麻煩，已經直接衝到眼前了。
    急診室外頭炸開了鍋。
    嗡嗡嗡的，全是人聲，像一群圍著腐肉打轉的蒼蠅。
    許如苑那拔尖的嗓門穿透力特強：“憑什麽不讓進？裴景明在裏頭！他必須滾出來說清楚！”
    記者們七嘴八舌地追問，相機哢嚓哢嚓響個沒完，亂糟糟一片。
    顏歆嵐眉頭擰了擰。
    她看看裴景明額角滲血的紗布，他臉色確實不好看，但整個人透著一股子冷冷的嘲弄勁兒。
    “她還真是不消停。”裴景明聲音壓低了，手指在手機屏幕上劃過，上麵全是罵他的新聞。
    “你別動。”顏歆嵐站起來，聲音不大，卻很穩，“這是醫院，輪不到她們撒野。我去。”
    裴景明看著她，她臉上一點慌亂都沒有，隻有那種讓人安心的鎮定。他點了下頭：“小心。”
    顏歆嵐轉身，拉開急診室的門，走了出去。
    門外的走廊果然擠滿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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