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星影謎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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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次靜靜地佇立在鶴東堂那潔白如雪、溫潤如玉的漢白玉台階之上,微微仰頭,凝望著夜空中天樞星所在之處那片漆黑的空缺。
    一年之前的那些日子裏,每逢這樣靜謐而深沉的夜晚,他便常常不由自主地回憶起那個令人心碎的雨夜。
    雨幕如珠簾般傾瀉而下,打濕了世間萬物。就在那樣一個冰冷潮濕的夜晚,
    葉鑰玉宛如雨中凋零的花朵一般,漸漸消散在了他的眼前。
    然而,她那最後一抹淒美的微笑卻如同烙印一般深深地刻在了寧次的心間,揮之不去。
    時至今日,寧次成為鶴東堂的普通弟子
    每一天,當晨曦初現,他就開始揮舞著手中的長劍,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那些早已爛熟於心的招式;而每當夜幕降臨,他總會來到這熟悉的台階處,默默地仰望著頭頂上方那浩瀚無垠的星空,仿佛想要從那點點繁星之中尋找到關於當年那場突如其來的變故背後隱藏的真相和答案。
    夜色漸深,寧次正準備轉身回房,忽然聽見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那聲音由遠及近,在寂靜的夜裏格外清晰。他眯起眼睛,看見一匹白馬踏著月光疾馳而來,馬背上的人影搖搖欲墜。
    &34;救命!&34;馬上傳來女子虛弱的呼喊。
    寧次身形一閃,已躍下台階。白馬在台階前急停,馬背上的女子順勢跌落,被他穩穩接住。
    月光下,他看清了女子的麵容——約莫二十出頭,眉目如畫,卻帶著幾分病態的蒼白。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鎖骨處若隱若現的星形印記,與當年葉鑰玉的胎記如出一轍。
    &34;在下寧次,鶴東堂弟子。姑娘這是......&34;
    話未說完,女子突然抓住他的衣袖:&34;快...快帶我進鶴東堂......&34;她的聲音戛然而止,整個人昏厥過去。
    寧次抱著女子快步走入鶴東堂,將她安置在偏廳的軟榻上。
    正要喚人取藥,卻見女子袖中滑落一個青銅匣子。那匣子不過巴掌大小,表麵刻著繁複的星圖紋路,在燭光下泛著幽幽青光。
    他的手指剛觸到匣子,突然感覺一陣刺痛。低頭看去,指尖滲出一滴血珠,正好滴在匣子的星圖中央。
    刹那間,匣子表麵的星圖開始流動,仿佛活過來一般。
    &34;這是......&34;
    寧次瞳孔驟縮。他認出了匣子上的紋路,與二十年前青銅棺槨上的星圖一模一樣。
    就在這時,鶴東堂的三十六盞琉璃宮燈突然同時亮起,燈光搖曳間,投下詭異的星圖光影。
    寧次抬頭望去,隻見那些光影在穹頂交織,竟組成了一幅完整的北鬥七星圖,而天樞星的位置,赫然指向他手中的青銅匣子。
    女子的睫毛微微顫動,似乎即將蘇醒。寧次握緊青銅匣子,心中升起不祥的預感。二十年前的秘密,似乎並未隨著星髓的消散而終結,反而以另一種方式重新開始。
    他輕輕掀開女子的衣袖,借著燭光仔細端詳她鎖骨處的星形印記。
    那印記與葉鑰玉的胎記極其相似,卻又有些許不同——印記邊緣隱約可見細密的紋路,像是某種古老的符文。
    突然,女子猛地睜開眼睛,一把抓住寧次的手腕:&34;小心!他們來了!&34;
    話音未落,鶴東堂外傳來一陣詭異的鈴鐺聲。
    那聲音忽遠忽近,仿佛來自四麵八方。
    寧次感覺手中的青銅匣子突然變得滾燙,匣子表麵的星圖開始急速旋轉。
    他快步走到窗前,隻見庭院中不知何時彌漫起濃重的霧氣。
    霧氣中,隱約可見數道黑影正在逼近。
    那些黑影步伐詭異,每一步都伴隨著清脆的鈴鐺聲。
    &34;是星官傀儡。&34;
    女子虛弱的聲音從身後傳來,&34;他們一直在追我......&34;
    寧次回頭,發現女子已經坐起身來。
    她的眼神清明,完全不似方才的虛弱模樣。
    月光透過窗欞灑在她蒼白的臉上,映出一絲詭異的微笑。
    &34;寧次公子,&34;
    她輕聲說道,&34;二十年前的真相,你真的以為已經結束了嗎?&34;
    就在這時,庭院中的霧氣突然散去。
    寧次看清了那些黑影的真麵目——七尊青銅人像,與二十年前在密室中見到的一模一樣。
    它們胸口的寶石閃爍著幽藍的光芒,手中的兵器在月光下泛著森森寒光。
    女子緩緩起身,走到寧次身邊:&34;讓我正式介紹一下自己吧。
    我叫葉星瀾,是葉鑰玉的......&34;她頓了頓,&34;女兒。&34;
    寧次感覺一陣暈眩。
    二十年前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來,他想起葉鑰玉消散前的最後一刻,想起那個被放入青銅棺的嬰兒。
    如果葉星瀾真的是葉鑰玉的女兒,那麽她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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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4;時間不多了。&34;
    葉星瀾打斷他的思緒,&34;他們很快就會突破鶴東堂的結界。這個青銅匣子裏,藏著星髓最後的秘密。&34;
    她伸手按在青銅匣子上,星圖紋路突然亮起刺目的光芒。
    寧次感覺鎖骨處的星形烙印開始發燙,仿佛有什麽東西正在蘇醒。
    就在這時,第一尊青銅人像已經踏上台階。它手中的長戟劃破空氣,發出尖銳的嘯聲。
    寧次下意識地拔出雲紋劍,卻發現劍身上的紋路正在發生變化——原本的雲紋逐漸扭曲,最終化作北鬥七星的圖案。
    &34;這才是雲紋劍真正的形態。&34;
    葉星瀾輕聲說道,&34;它從來就不是一把普通的劍,而是......&34;
    她的話被一聲巨響打斷。
    青銅人像已經突破結界,衝入鶴東堂正廳。
    寧次握緊雲紋劍,感覺一股陌生的力量從劍身傳來。
    二十年前的秘密,似乎才剛剛開始揭開。
    雲紋劍與青銅長戟相撞的刹那,寧次突然聽到骨骼碎裂的脆響。
    但痛楚並未從虎口傳來——他驚恐地發現青銅人像的手臂正在龜裂,裂縫中滲出暗紅色液體,竟是稀釋的星髓。
    &34;它們不是傀儡!&34;
    葉星瀾突然撲向青銅匣子。
    &34;這些是當年封印失敗的......&34;
    話未說完,整座鶴東堂突然劇烈震顫。寧次看到驚悚一幕:三十六盞琉璃宮燈同時迸裂,飛濺的碎片在空中凝結成北鬥陣型。
    他鎖骨處的星形烙印突然浮出皮膚,化作流光注入天樞位燈盞。
    青銅人像突然集體跪地,胸口寶石射出光柱直衝雲霄。
    在光柱交匯處,寧次看到了二十年前就該消失的星骸塔虛影——塔尖懸掛著九具青銅棺槨,最下方那具棺蓋正在緩緩開啟。
    &34;原來如此......&34;
    葉星瀾的聲音突然變得空靈,她的身體開始透明化,&34;星髓需要新的容器......&34;
    她將青銅匣子按進寧次掌心,匣子表麵的星圖突然刺入皮膚。
    劇痛中,寧次看到自己手掌浮現出北鬥紋路,與雲紋劍的七星圖案產生共鳴。
    劍柄處的璿璣紋突然裂開,露出裏麵暗藏的星晷盤。
    &34;帶著我的命格......&34;
    葉星瀾最後的話語消散在風中,她的身體化作星砂湧入青銅匣子。
    與此同時,開啟的青銅棺槨中伸出一隻纏滿星鏈的手——那手上戴著的暴雨梨花戒指,與任秀榮當年所戴一模一樣。
    寧次還未來得及反應,整座鶴東堂突然被連根拔起。
    在失重感襲來的瞬間,他看見二十七個時空的自己在星骸塔尖同時揮劍,而每個劍鋒所指之處,都站著麵帶詭異微笑的葉星瀾。
    寧次隻覺天旋地轉,鶴東堂裹挾著無盡的磚石碎屑,如一顆失控的流星般向星骸塔極速墜去。
    在這生死一瞬,他體內的魔力仿若被雲紋劍上的七星圖案喚醒,洶湧澎湃地在經脈中奔湧。
    手中青銅匣子滾燙,似要與他掌心融為一體,葉星瀾留下的星圖如活物般在他肌膚下遊走,與魔力相互呼應,竟在周身撐起一層若有若無的星芒護盾。
    眼見星骸塔越來越近,那從棺槨中探出的纏滿星鏈之手愈發猙獰,寧次咬牙,揮劍斬向撲麵而來的一道魔力亂流。
    雲紋劍嗡嗡作響,劍身所過之處,空間似被割裂,硬生生將那亂流劈成兩半。
    就在即將撞上星骸塔尖的刹那,他腳尖輕點一塊飛來的巨石,借力身形一轉,如鬼魅般側身避開塔尖鋒芒,貼著塔身疾掠而下。
    剛一落地,四周景象卻讓他寒毛直豎。
    二十七個時空的“自己”與葉星瀾的幻影將他團團圍住,每個“寧次”都眼神冷峻,劍指葉星瀾,可那葉星瀾卻似毫不畏懼,嘴角噙著詭異笑意,周身星光閃爍,透著一股讓人捉摸不透的邪氣。
    寧次深吸一口氣,握緊雲紋劍,劍身七星光芒大盛,與掌心青銅匣子的律動趨於一致,他能清晰感知到,這二者間隱藏的磅礴力量,正等待他去徹底激發。
    “哼,想拿我當星髓容器,做夢!”
    寧次怒喝一聲,率先發難。
    他身形如電,劍隨身動,一式“星芒破霄”直刺向正前方的葉星瀾幻影。
    那幻影不閃不避,抬手輕輕一揮,一道星鏈如靈蛇出洞,纏向雲紋劍。
    寧次見狀,手腕一抖,劍刃在星鏈上飛速旋轉,借力一挑,斬斷星鏈,順勢欺身而上,左手拍出一掌,掌心星芒如暗器爆射而出。
    幻影葉星瀾抬手抵擋,卻被星芒震得身形一晃。
    寧次乘勝追擊,雲紋劍在空中劃出七道璀璨劍痕,宛如北鬥現世,帶著毀天滅地之勢斬落。
    刹那間,這一片空間被劍光照亮,強大的魔力威壓讓周圍的空氣都為之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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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聽一陣劈裏啪啦的聲響,葉星瀾幻影竟被這一劍斬得支離破碎,化作點點星芒消散。
    可還未等寧次喘息,其餘幻影葉星瀾與“寧次”們同時動了。
    二十七個時空的力量交織碰撞,一時間,星骸塔下光芒閃耀、魔力四溢,宛如末世之戰。
    寧次腳踏七星步,在這狂暴的魔力旋渦中穿梭自如,雲紋劍所到之處,必有幻影破碎。
    每擊潰一個幻影,他便能感覺自身對這神秘力量的掌控更進一步,青銅匣子中的星圖愈發清晰,似在指引他解開某個驚天秘密。
    激戰正酣,那高懸的青銅棺槨底部突然湧出滾滾黑霧,帶著濃烈的腐朽氣息。
    黑霧中,一道如山嶽般的身影緩緩浮現,竟是一尊周身銘刻古老符文、頭戴星冠的巨型傀儡,它雙眸閃爍著詭異紅光,抬手間,星鏈縱橫交錯,鋪天蓋地向寧次籠罩而來。
    寧次眼神一凝,不退反進。他將青銅匣子高舉過頭,口中念念有詞,刹那間,匣子中射出一道通天徹地的光柱,與雲紋劍七星光芒相融。
    寧次沐浴在這光芒之中,長發狂舞,氣息節節攀升,他大喝一聲:“今日,便破了你這邪祟之地!”
    言罷,他合身衝入星鏈陣中,雲紋劍裹挾著無盡星芒,如同一顆燃燒的星辰,與巨型傀儡悍然相撞。
    這一撞,天地變色,星骸塔都劇烈搖晃起來,塔身磚石簌簌而落,而寧次的身影,卻在這狂暴衝擊中愈發堅定,向著黑暗最深處,揮出了決定命運的一劍……
    寧次的劍鋒貫穿巨型傀儡心髒的刹那,青銅碎屑中迸發的不是星髓,而是粘稠的黑色血液。
    這些血珠在半空凝結成卦象,他猛然發現這正是二十年前師父臨終前用湯藥在榻前畫出的&34;坎上離下&34;之局。
    &34;當心因果反噬!&34;
    任秀榮的聲音突然穿透時空。
    寧次眼前的世界突然碎裂成七塊菱形鏡麵。
    每塊鏡麵都映照著他不同年齡段的模樣——十五歲握劍的手正在融化、二十歲的心口鑽出青銅枝椏、此刻的自己右眼竟變成了星圖羅盤。
    最驚悚的是第七塊鏡麵:渾身纏滿星鏈的淩無塵,正用他失去小指的右手,將雲紋劍刺入葉鑰玉的後心。
    劍身吸收的鮮血凝成北鬥紋路,與葉星瀾鎖骨胎記分毫不差。
    &34;這是...記憶回廊?&34;
    寧次捂住劇痛的右眼,指縫間滲出的血珠在鏡麵上勾勒出卦辭:七殺照命,貪狼噬月。
    忽然所有鏡麵轟然炸裂。
    他重重摔在潮濕的青磚地上,鼻腔湧入濃烈的藥香——竟是鶴東堂的煉丹房!
    牆角青銅藥爐蒸騰著紫煙,爐身上暴雨梨花暗紋正隨著蒸汽明滅。
    &34;第三次試藥。&34;
    身後傳來沙啞的聲音。
    寧次渾身血液凝固。這聲音屬於二十年前就死去的師父!
    他僵硬轉頭,看見老人正用星髓澆灌一株青銅幼苗,而幼苗根部纏繞的,分明是自己三日前被璿璣先生劃傷的手指。
    &34;星瘴入骨時,記得用離位宮燈炙烤天突穴。&34;
    師父突然將滾燙的藥杵按在他鎖骨烙印處,&34;就像二十年前處理任天行那樣......&34;
    劇痛中,寧次看見驚悚一幕:藥爐底部沉澱著七枚帶血的銅錢,正是當年葉鑰玉用來占卜的&34;天機三才幣&34;。
    更可怕的是,銅錢上的血跡正沿著紋路逆流,在爐內凝成微縮的鶴東堂模型——三十六盞宮燈此刻全部熄滅,唯有天樞位燈座裏蜷縮著嬰兒形態的自己。
    &34;時辰到了。&34;
    師父的手突然融化進藥爐,整座煉丹房開始坍縮。
    寧次驚恐地發現自己的左臂正在青銅化,指尖生長的星鏈刺入虛空,竟從過去的時間線裏拽出渾身是血的任秀榮!
    &34;你終於摸到門道了。&34;
    任秀榮殘缺的右臂突然炸開,暴雨梨花的暗器孔中射出星髓鎖鏈。
    &34;當年我父親用九百九十九枚毒針封印貪狼星,卻不知每根針裏都藏著......&34;
    他的話被破空聲打斷。
    七枚透骨釘穿透屋頂襲來,釘身上幽藍毒光與二十年前密室中的如出一轍。
    寧次揮劍格擋,雲紋劍觸碰到毒釘的瞬間,劍柄璿璣紋突然開裂,露出裏麵暗藏的青銅嬰兒——那麵容竟與煉丹房藥爐中的自己一模一樣!
    &34;星癭要開花了。&34;
    任秀榮突然扯開衣襟。
    他心口處猙獰的星形傷口裏,一株青銅樹苗正在舒展枝葉,每片葉子都是微縮的暴雨梨花暗器,&34;當第九具青銅棺吸收夠七種命格......&34;
    整座鶴東堂突然劇烈震動。
    寧次透過破碎的窗欞望見駭人景象:夜空中的北鬥七星正在倒轉,而本該空缺的天樞星位置,赫然懸著那尊被擊碎的巨型傀儡頭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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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傀儡眼眶中旋轉的星圖,正是青銅匣子表麵消失的紋路。
    &34;它們來了。&34;
    任秀榮突然將暴雨梨花筒對準太陽穴。
    &34;記住,葉星瀾的胎記要配合天璣位宮燈......&34;
    轟鳴聲中,寧次看見二十七個時空的自己從星癭中爬出。
    每個&34;寧次&34;都缺失不同部位:有的沒有右眼,有的失去心髒,最可怕的那個渾身長滿星形肉瘤——正是璿璣先生現在的模樣!
    當第一個傀儡寧次的劍鋒觸及咽喉時,他忽然福至心靈,將雲紋劍刺入自己心髒。
    預想中的劇痛沒有來臨,反而有清涼感漫延全身——劍身吸收的星髓正在與青銅匣子共鳴,在他骨骼上刻出全新的星軌。
    &34;原來這就是破局之法。&34;
    寧次在瀕死之際大笑。
    他捏碎劍柄中的青銅嬰兒,飛濺的星髓在虛空畫出&34;噬月&34;卦象。
    所有時空的鶴東堂同時崩塌,而在無數碎片中,他看見了終極真相:
    第九具青銅棺裏沉睡的從來不是屍體,而是星髓本體。
    那些纏繞棺槨的星鏈,正是曆代雲紋劍主被抽離的痛覺神經。
    此刻,葉星瀾正站在棺槨頂端,用他師父的嗓音輕聲呢喃:
    &34;歡迎成為第九位守棺人。&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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