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小雨看著沉默的陸喬歌。
    這姑娘比她小，可卻比她厲害那麽多。
    她第一看到二嫂被嗬斥的不敢說話。
    範小雨的一顆心咚咚咚的不安的跳著。
    她就是一個性格懦弱的。
    從小家裏就沒人將她放在眼裏。
    她明明是最小的，可是家裏的活她是幹的最多的。
    吃飯的時候不敢上桌，挨打的時候不敢還手，兩個哥哥也從來不將她當妹妹看。
    洗衣做飯伺候家裏人，後來甚至還要伺候進門的嫂子還要給他們看孩子。
    她以為家家都這樣，可後來發現不是的，隻有她家是這樣的。
    她甚至懷疑過自己不是他們的親女兒。
    可是她和媽媽長得實在像。
    說不是一家人都沒人相信，可就是沒人將她當家人看。
    母親的工作給了二嫂，她以為二嫂臨時工的工作能給她，可沒想到二嫂給了她娘家的妹妹，她去和母親訴苦，母親說你一個賠錢貨早晚嫁到別人家裏去要什麽工作，好好在家做飯帶孩子得了。
    可是二嫂的妹妹也是女的，為什麽她就可以有工作？
    後來她去插隊了，如果不是大隊支書逼她嫁給他的傻兒子，她不想回到這裏來。
    天下之大，竟然沒有她容身的地方，剛才她是真不想活的。
    可不一樣的陸喬歌讓她感覺好像哪裏不對勁。
    賠錢貨，按照母親的說法，這些女的不都是賠錢貨嗎？
    可為什麽隻有她這個賠錢貨過得那麽苦？
    陸喬歌看著惶恐不安卻又夾裹著憤怒之色的範小雨。
    她還是第一次看到被欺負的這麽慘的小姑子。
    指望她自己站起來還差點火候，陸喬歌不介意加把火。
    “範小雨，你聽到了嗎，你二嫂違反規定從樓上扔東西我準備罰她五元錢，可她明明扔的是你的東西卻還要你來交罰款，你認可嗎？”
    陸喬歌一字一句，目光緊盯著範小雨。
    門口圍了不少看熱鬧的鄰居，此時都在悄聲的議論。
    “小雨，那是你嫂子，是你二哥的媳婦，給你們老範家生了大孫子的，你幫她交罰款怎麽了嗎？”
    範老二媳婦得意的抬起頭，用鼻子輕輕的哼了一聲。
    “你這說的什麽狗屁話，憑什麽要替她交罰款，小雨你太老實了，不能讓你二嫂這麽欺負你！”
    “你們不要添油加醋的，家和萬事興，不要斤斤計較。”
    “小雨啊，你不要聽他們的，自己拿定主意，你看現在有街道辦的幹部給你做主，你怕什麽呢？”
    “是呀，不能你家人讓你幹啥就幹啥，咱這可是軍工廠家屬院，你不能一點血性都沒有，萬一你家人將你賣去深山老林給老光棍當媳婦，你也願意嗎？”
    這人後麵幾句話是咬著字眼說的，好像有點別的意思在裏麵。
    範小雨心口一跳，又去看陸喬歌。
    陸喬歌沉默的看著她。
    不過眼神卻是溫暖的帶著鼓勵的。
    明明她比她小好幾歲。
    突然，範小雨顫抖著聲音喊道：“不，我不同意，這個女人對我一都點不好，還造謠誣陷我偷東西，還讓我爸媽和我二哥打我，別說我沒錢，就是有錢我憑什麽給她交罰款？”
    很多人用譴責的眼神看著範家人。
    怎麽可以這麽對待範小雨，她不說她們還不知道呢。
    這一家子沒一個好東西。
    陸喬歌笑了：“你說的沒錯，如果你替她交罰款，咱們所謂的懲罰豈不是成了一場笑話？
    如果每個犯了錯誤的人都讓別人替她接受懲罰，那這個世界還要法律法規做什麽？”
    王大媽先是愣了一下，隨後伸出手啪啪的鼓掌，激動地說：“小陸幹部說的太好太對太有道理了，我剛才就想她這個行為有點不對勁啊，她犯的錯誤需要交罰款，憑什麽讓她小姑子給她交？
    你這麽一說我就明白了，如果範小雨給她交了罰款，那她下次扔東西不是更來勁了嗎，因為反正有人給交罰款，對不對？”
    範老二媳婦倒是不怕王大媽，使勁跺著腳：“你個老王太太，你算哪根蔥，你屬穆桂英的陣陣落不下？這是我們家的事，跟你有什麽關係？”
    陸喬歌攔住就要張嘴的範老二媳婦：“你不說哪個單位的也沒關係，你等著扣工資吧。”
    對於其他人陸喬歌懶得搭理，她問範小雨：“東西都收拾好了嗎？”
    範小雨點點頭：“都收拾好了，我也沒什麽東西。”
    “那你先跟我走吧。”
    範老二媳婦站在門口一蹦三個高：“我告訴你範小雨你個賠錢貨！出了這個門這輩子別想再回來，你要敢回來，我打斷你的腿。”
    從始至終老範頭夫妻兩個還有範老二一個字都沒有說。
    這個全程保持沉默的勁頭也是挺難練的。
    “不要以為有街道幹部給你撐腰，她管了你一時，管不了你一世，我看你以後怎麽辦？”
    陸喬歌笑盈盈的看著範小雨：“你需要別人管你一輩子嗎？”
    範小雨愣住了。
    而此時她們已經下了樓站在外麵的空地上。
    天氣有些陰沉，可不知道為什麽範小雨的心情卻突然的晴朗起來。
    王大媽在後麵拍了拍她的肩膀：“小陸幹部問你話呢？”
    範小雨咬牙說道：“我不會用誰管我一輩子，我能養活我自己。”
    陸喬歌滿意的笑了笑，謝過了王大媽。
    王大媽壓低了聲音跟她說：“小陸幹部，我聽說秋季的時候居民委要增加一個組，我想競選組長。”
    陸喬歌馬上伸出手，很是莊重的和王大媽握手，認真懇切地說道：“王大媽，您一定要加油！”
    王大媽激動的點頭：“嗯，我一定會加油的！”
    範小雨有些震撼。
    這個年輕的小姑娘說話這麽有影響力嗎？
    因為她是街道辦的幹部還是因為她本身就很厲害？
    陸喬歌中午不能回家，她帶著範小雨直接去了醫院。
    雖然沒有提前聯係溝通，但事發突然，她也是臨時做的決定，想來兩個主任都能支持她。
    陸喬歌拿著工作證很是順利的帶著範小雨進了陳溝的病房。
    陳溝有骨折，所以胳膊還有一條腿都打上了石膏，此時還在睡著。
    林二嬸一聽範小雨是來值夜班的非常高興：“我正要跟黃副主任說我晚上幹不了，這幾天一熬夜就頭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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