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樓虎而言，此刻全身泛起的痛楚，甚至還要超越被李先然一拳將白骨打出皮膚時的劇痛！
    此刻他的全身血管高高凸起，如同從冬眠中清醒的蛇一樣，不斷蜿蜒蠕動。
    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滾落，本能讓他想要仰頭嘶吼，但是李先然最後說出的那句“竭盡全力去感受……”卻猶如洪鍾大呂般回蕩在耳畔。
    樓虎咬緊牙關，閉上眼睛，強迫自己去感知體內的星源流動。
    這次他終於察覺到了和昨天不一樣的地方。
    感知裏，本該是一片黑色的體內此刻竟仿佛燃起了一條條奔騰的火龍，他的感知隨著這些火龍飛快奔向遠處。
    隻是軀體不斷傳來的痛楚，讓他很難集中精力，感知也因此一次次丟失火龍的軌跡。
    好在那些火龍並未因此徹底消失，而是一次又一次的循環，越來越快。
    這時，李先然的聲音仿佛從天空投落地麵，似微風縈繞耳畔。
    “集中精神，跟著我的指令做出動作。”
    “雙手對合，掌心相疊。收腹收腰，肘向前夾。”
    “十指抱小圓，雙臂如攬球。”
    “端五髒六腑，讓五髒六腑挪位……”
    隨著樓虎努力將對應的動作逐一擺出，他明顯感覺到隨著每一個動作到位，身上的痛楚就相應減輕一分。
    當徹底做完所有動作後，樓虎全身那種點燃骨髓的疼痛已經減輕了七成。
    現在經脈裏的灼熱感占據上風，樓虎發現隻要動作不走樣，周身的痛楚就在一個相對較低的閾值內。
    於是在精神與身體一次次的磨合中，他漸漸習慣了這個姿勢。
    原本急促劇烈的呼吸也漸漸平穩下來。
    ……
    李先然看到樓虎的呼吸漸漸平緩，不動聲色的微微點頭。
    他以這顆星球上最為霸道的星源力強行引導經脈運轉方向，這其中痛楚絕非常人可受。
    樓虎卻從始至終一聲不吭的抗住了，已經足以說明其意誌力。
    而這，恰是李先然最為看重的。
    “用你的肌肉去記住動作，用你的大腦記住《蘊星訣》的呼吸法核心口訣，然後用心去感悟。”
    李先然清朗的聲音在這間空曠的訓練室裏響起，呼吸吐字間都似乎蘊含著某種至理。
    “呼為生水，吸為聚火。
    往來無窮，周天之紀。
    氣不可湊，意不可餒。
    出入不聞，定氣調息……”
    在黑暗的精神視界裏，李先然的話如同一道道投下的光束，為樓虎一點點照亮前行的路。
    樓虎的注意力很快被精神視界的異象牽引過去，他本能的去控製著感知追逐光束、火龍……
    他的感知終於完整的跟了一圈。
    第二圈……
    第三圈……
    樓虎的意識很快就沉浸其中，到最後再也聽不到外界的聲音。
    李先然如同天上的神匠，持著毛筆與刻刀，將口述的呼吸法將一筆一畫刻進他的大腦。
    根本無需記憶，就會自然浮起。
    仿佛過了一瞬，又仿佛過去了許多年。
    血液裏的灼熱漸漸減輕，樓虎的呼吸已經越來越悠長平緩。
    當灼熱最終消失時，黑色視界裏的“火龍”亦消失不見，但是樓虎隻要想，李先然的聲音便會自然回蕩在心間，如神靈低語，給與光和熱的指引。
    樓虎睜開雙目，這一刻他眼中曾經充斥的戾氣盡數消失，有的隻是一種淨化心靈後的平和。
    曾經橫在武道路途前的天塹，就這樣平淡的化作通途。
    “李先生……”樓虎剛一開口，便感覺有些不妥。
    李先然以神鬼莫測的手段為他打通修行之途，恩同再造，他已經不可以像今天之前那樣稱呼了。
    他俯身鞠躬，眼神平靜：“首領，我已踏入遊武境4重。”
    隻有經曆精神視界的洗禮，才能真正感受到那神靈注視人間所帶來的震撼。
    從踏入這間訓練室起，他經曆的一切都遠遠超出認知的極限。
    李先然所擁有的絕非世俗力量。
    【倘若世間真有神靈，也不過如此吧。】
    他抬起頭，眼神中泛起狂熱。
    自此之後，他將是首領的馬前卒。
    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
    李先然聽清了那個稱呼，他定睛看著樓虎，樓虎也目光清明的對視。
    他並未修習蠱惑人心的功法，所以這是樓虎自己的決定。
    這方臉漢子眼神與語氣裏的誠摯，亦清清楚楚、真真切切。
    李先然笑了笑，說道：“厚積薄發，你本就積累夠了。”
    “《蘊星訣》隻是用來替代核心的呼吸法，並不會限製你原本的主修武技，所以你可以繼續修行墨骨鐵拳直至遊武境6重。”
    “待你6重之後，我應當已踏入悟星境界，到時自然會傳授你一門體術。”
    而樓虎此刻的神態動作都沒了先前的客氣，他隻是默默頷首，聲音堅定：“是！”
    現在他才真正理解李先然所說的那句“不過凡人界限，於我何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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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關於我教授於你的《蘊星訣》動作要領和吐納口訣，將來你若發現意誌人品出眾者，亦可傳授，不懂的地方隨時可以問我。”
    樓虎眼神越發狂熱虔誠，但是聲音卻更加沉穩：“是！”
    “這些天你就自行訓練吧，不定期我會檢驗。還有一件事，你利用手裏的資源看能否收集到什麽消息，關於近期出現的【出雲盟】情報，越詳細越好。”
    “請首領放心，保證完成任務！”
    樓虎講話鏗鏘有力，心中暗暗發誓絕不會在接下來的日子裏鬆懈。
    相比起自己的出人頭地，他已經有了更高的目標。
    李先然無所保留，直接將《蘊星訣》傳授他人的權限授予自己，這是何等的信任！
    為了不辜負這份信任，他一定會將首領的榮光傳播下去！
    在這片廣袤的土地上，有多少如他一般的人，隻不過因為沒有爭過遊蕩的野狗，默默死於寂靜的城市角落。
    如果死去的那些朋友夥伴也有今日這樣的機會，是不是就不會再因饑寒困頓而慘死於街角郊外了？
    想到這裏，樓虎捏緊拳頭。
    ……
    李先然隻當樓虎的心神受到衝擊過大，情緒一時難以平複。
    他微笑著點點頭，隨即負手離去。
    嚴格說起來，樓虎便是他兩世以來，真正意義上親手發展的第一個“信徒”。
    無論武道實力，還是天資、心性，樓虎都排不進中上之列，但兩人卻在機緣巧合下有了交集。
    【命運本該就這樣無序。】
    這一世的李先然，終以淩駕時間之上的視角輕輕撥亂了命運的琴弦，在這片星空下親手點燃第一顆火種。
    他笑著搖了搖頭，如過客穿過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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