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0章 忘記了?沒關係,我幫你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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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先然屈指一彈。
    在餐廳裏83個人視線一瞬間恰好留出的盲區裏,那朵掉了幾片花瓣的玫瑰劃過空氣,精準插入吧台上的花瓶裏。
    殘缺的紅兒玫瑰花瓣和那一叢小雛菊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腳步不停,玻璃窗在視野裏向後掠去。
    李先然津津有味的喝著拿鐵,和其他旅客一般自然隨意的推開後門走出。
    ……
    “叔叔,要鮮花嗎?”
    “姐姐,要鮮花嗎……”
    噴泉廣場另一側的樹蔭下,幹瘦的小女孩不時向過往的行人兜售鮮花。
    那些來來往往的行人大多不會為此停下腳步,不過偶爾有人在看到小女孩可憐的樣子後……還是會動了惻隱之心,駐足買上一兩朵玫瑰。
    每當有錢入賬,小女孩的臉上都會綻放出笑容。
    不過她還會下意識的看一眼來時的方向,在看到沒有煙疤男的身影後,她髒兮兮的臉上就會出現片刻的如釋重負。
    “玫瑰怎麽賣?”
    一道柔和的聲音從耳畔響起。
    小女孩驚了一跳,猛地回頭,瞳中映出那張溫和而笑的帥氣臉龐。
    她因為心神劇震,而出現片刻的失神,就這麽呆呆的看著李先然。
    因為,這次還是那個大哥哥。
    隻不過這次,那個大哥哥說出的是字正腔圓的大夏語。
    大哥哥的眼神明亮、溫和……
    小女孩怔怔呆了半晌,然後搖著頭驚慌失措的四下看去。
    可這一刻,那好聽的、溫和的嗓音再次響起:“不用擔心,此刻在這座廣場裏能看到你的隻有471個人,而目光落在你身上的隻有7名……旅客。”
    “能看到你的人有許多,但不包括你害怕的那些人。”
    李先然溫和平靜的目光莫名就安撫了小女孩不安的心。
    她嘴唇翕動了一下,沒有說話,而是將花籃放在地上,展開左手,怯生生的比出了一個數字“五”。
    那怯懦的眼睛裏,閃過……一絲藏得很深很深的希望。
    李先然露出一個和煦的笑容,然後在女孩兒微微錯愕的目光裏將那支甜筒遞過去。
    “哥哥用它和你換一朵花好嗎?”
    小女孩呆呆站在原地,就那麽呆呆看著李先然,沒有伸手,也沒有躲開。
    大大的眼睛裏有疑惑,有不敢相信……
    還有漸漸浮起的淚花。
    受盡苦頭的她第一反應本該是轉身就跑。
    但不知為什麽,眼前這位大哥哥說話似乎有魔力一樣,讓她心底下意識的選擇相信。
    那種陌生又熟悉的親切感,讓她想起在家鄉無憂無慮的日子了。
    明明隻隔了不到半年,卻恍惚在許多許多年前……
    仿佛那些美好的生活隻是她懂事以來的夢而已。
    小姑娘看著俯身半蹲在自己麵前的李先然,然後迷迷糊糊的點點頭。
    於是那支甜筒就放在了她的掌心。
    隻是冰涼的香甜的氣息,讓她泛著迷糊的小腦袋忽然清醒過來。
    她頓時手腳冰涼。
    自己這是在做什麽啊?
    賣花怎麽能停下來呢,會挨揍的!
    隻是她的驚恐情緒剛從心底萌生的一瞬間,那個好看溫和的大哥哥卻仿佛洞察了她的內心。
    李先然隨意坐在路邊的台階上,單手拿著咖啡,溫和且平靜的注視明媚的天空,像是自言自語。
    “不需要害怕,也不要急。”
    “吃完這支甜筒……”
    小女孩鬼使神差的舔了一口冰淇淋,然後涼涼的甜絲絲的感覺瞬間擊中味蕾。
    她的眼睛裏瞬間噙滿淚水。
    遠在異國他鄉,她又品嚐到了那熟悉的味道。
    以前奶奶帶她出來玩時,總喜歡笑眯眯的問她“囡囡,想不想吃冰淇淋?”
    她不知道為什麽,豆大的淚珠就沿著眼角掉下來了。
    明天是她年滿7歲的生日……
    這或許是她收到的最好生日禮物。
    哪怕吃完這支甜筒再被打一頓,也值了。
    就在念頭從心底浮起的一刻,她耳畔響起了一道淡淡消散的聲音。
    “……哥哥會帶你回家。”
    她猛地回頭。
    卻看到身旁的台階上空空蕩蕩。
    她慌忙起身,向四周看去,焦急的目光試圖找到那個陌生又熟悉的身影。
    隻是,除了來來往往的行人,哪裏還有那個大哥哥的身影!?
    剛剛的一切都仿佛發生在夢裏!
    如果不是真真切切聽到那溫和的話語,手裏還握著那支甜筒,舌尖反饋的觸感在不斷提醒……
    她恐怕真的以為這些是夢。
    所以這不是夢!
    所以最後聽到的那句話也是真實存在的……
    大哥哥說什麽?
    會帶我回家?
    我還能回到那有蜻蜓有蝴蝶的水鄉嗎?
    小女孩緩緩蹲坐下來,迷茫、又認真的吃著甜筒。
    她一小口一小口的啜著,抿起嘴讓冰淇淋融化在口腔裏。
    她吃的很慢很慢……
    生怕這支甜筒吃完,夢就醒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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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人稀少的小巷裏,一排垃圾桶旁。
    煙疤男顫抖著將撩起的衣服放下,然後眼裏一發狠,將剛剛準備遞給海馬幫幾人的香煙拆開。
    “你們這幫下地獄的家夥,老子自己享用了!”
    他惡狠狠的咒罵著,然後抽出一支香煙點著火。
    隨著煙葉的氣味進入肺腑,剛剛被毆打一頓的胸腔裏一陣癢癢。
    他控製不住的劇烈咳嗽幾聲。
    即便這樣,他也在努力閉著嘴不讓煙霧漏氣。
    這香煙太他媽金貴了!
    如果不是今天發狠,他一個月都舍不得抽上一支。
    他劇烈咳嗽了幾聲,垂下的腦袋抬起……
    當那雙黑色的軍靴靜靜矗立在視野裏時,他的瞳孔猛地一縮,猛然昂首!
    卻看到先前和自己有一麵之緣的那個冤大頭……
    此刻正麵色平靜的看著自己。
    “你幹這行多久了?”李先然淡淡開口,語氣裏帶著不容置疑。
    煙疤男一愣,隨即惱羞成怒,一股血氣漲到大腦裏。
    他脫口就要大罵。
    然而他剛一張嘴,就感覺下巴“咣”的一聲重響!
    張起的嘴巴猛地閉合,口腔裏刹那彌漫起血腥味,腦袋裏瞬間冒起無數金星。
    然後整個身子騰雲駕霧一般升高……
    等他大腦從劇烈的震蕩中恢複過來時,才看到一隻軍靴踢在他的下巴上,直接將他架到了牆上。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麵前那個單手捏著咖啡的青年。
    李先然淡漠注視著被一腳架起的煙疤男,臉上依舊是沒有太多波動的表情,依舊是那還算熟悉的臉孔。
    但不知為何,這一刻煙疤男的頭皮都有些發麻。
    因為麵前這個青年看自己的眼神……
    就像看路邊的垃圾一般。
    海馬幫的打手們處理屍體時也是這樣的眼神,很冰冷,很漠然。
    腦海裏浮現“海馬幫”的名字時,煙疤男全身一個顫抖,他咬著藕斷絲連的香煙,從喉嚨裏擠出:“你知不知道——”
    這倒真不是發狠。
    隻是他習慣性的語氣想給自己挽回些許自尊。
    可這話並沒有說完。
    因為李先然的右腳僅僅是漫不經心的再向上一頂,煙疤男整個人都被懸空掛起。
    自身重量下墜,卻被軍靴頂住,喉嚨裏甚至快要喘不過氣來。
    李先然身軀前傾,在煙疤男驚愕的目光裏,隨手將他嘴角藕斷絲連的香煙摘掉,而後反手輕輕按下。
    嗞——
    猩紅煙頭燙進臉皮,那鑽心的疼痛瞬間席卷大腦。
    曾經被毆打的恐懼畫麵刹那如潮水般湧現!
    煙疤男身子劇烈的打著擺子。
    可是這次不同以往任何一次被虐待毒打,他整個人被懸空架起,根本用不上力氣。
    喉嚨更是因為擠壓,連呼吸都變得奢侈。
    他掙紮時,劇烈消耗的氧氣讓他的大腦一陣陣眩暈。
    偏偏不知為什麽,這劇烈疼痛卻讓他距離休克始終保持著一絲距離。
    兩秒……
    四秒……
    足足八秒過去。
    李先然才漠然的將煙頭彈開,高高架起的右腿平穩收回。
    噗通!
    煙疤男後腦勺貼著牆皮,重重摔在地上,捂著喉嚨,像離開水塘的鯉魚大口呼吸。
    “咳咳……”
    “咳!”
    “嗬……”
    喉嚨裏傳來拉風箱般的聲音,煙疤男終於感覺意識重新回到自己身上了。
    然後,他驚恐的看著那個魔鬼……不、魔王一般的男人緩緩蹲下,再度慢條斯理的問道:“你做這行多久了?”
    煙疤男腦後是擦破的頭皮,下頜是被腫脹起來的淤血區,臉上還泛著焦糊的氣味。
    這裏是太空港噴泉廣場旁邊的巷道,如果大聲呼喊……
    他根本不敢!
    因為他懷疑自己如果喊出聲,下一刻自己就會被那剛剛摘過煙頭的手給扭斷脖子。
    “1年,隻有1年3個月!!”
    “我也是被拐來的!我是萊瑪人!我從他們的園區裏逃出來……沒有逃走。我不聽他們的話我就會死!”
    煙疤男的聲音沒有半點停頓,生怕因為說話慢了半拍而再度遭罪。
    “手是你砍得?”李先然不置可否,隻是垂下眼皮淡淡詢問。
    話語裏並沒有明說是誰的手,但煙疤男卻不假思索的給出答案。
    “不、不是!那小女孩三個月前被被運過來的,從木箱翻出來的時候摔斷了手,直接被他們給砍下來了!”煙疤男說這話的時候眼神裏浮起的驚恐,沒有絲毫作假。
    “一個本地黑幫,不遠萬裏販運人口,你說是為什麽呢?”
    李先然平靜的看著對方,如同在和一名路邊的乞丐對話。
    煙疤男呆呆的看著李先然,隻感覺這一刻全身汗毛都立起來了,他呆滯麻木的搖著頭。
    “你不知道?”李先然很有耐心。
    煙疤男依舊是拚命搖頭,似乎真的不知道。
    “沒有關係,我來幫你回憶一下。”李先然拍了拍煙疤男的肩膀,然後在對方不可置信的眼神裏直起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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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杯喝完的拿鐵,被隨手丟在旁邊的垃圾桶裏。
    “站起來。”李先然淡淡開口。
    煙疤男看到那如視垃圾一樣的眼神,腦子裏嗡的一聲,渾渾噩噩的真就跟著站了起來。
    然後身軀死死貼在牆壁上,一動不敢動。
    他不知道這個黑眼睛黑頭發的青年要給自己施加什麽大恢複術。
    他隻知道,自己要是亂說,自己這條命甚至還不如路邊被車撞死的野狗。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這名陌生又可怕的家夥並沒有再繼續威逼自己。
    “前走,帶路。”
    “??”煙疤男愣愣看著李先然,似乎不明白在說什麽。
    然而下一秒,李先然口中說出的話卻讓他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前行150米,第二個岔口右拐。”李先然看著長長的巷道,漫不經心的開口,“還需要我提醒你麽?”
    “我……”煙疤男試圖開口。
    “三秒。”李先然頭也不回的平淡開口。
    “我不知……”
    “兩秒。”
    “我真的……我求求你……”
    “一秒。”李先然的聲線很幹淨,語調很平靜。
    煙疤男機械邁開了腳步,大腦一片漿糊,暈暈乎乎的走在前麵。
    然而他的心中,卻掀起了驚濤駭浪。
    【他,怎麽知道的!】
    【不,一定是僥幸,一定。】
    太空港,野狗小道,海馬叔叔的漢堡屋……
    這就是那個垃圾轉運站私下裏的稱呼。
    可要知道,他自己也是在半年前剛剛知道。
    這個明顯旅客模樣的青年……怎麽能知道是那裏!
    這條小路沒人打掃,有著垃圾堆放久後產生的漚臭味,積水裏還有老鼠跑過。
    當煙疤男踩在積水裏,在這狹窄的小巷裏產生清晰的回音。
    雖然他沒有被再抓回園區,但是他現在起碼不用處於最底層了,每天盯著那群孩子賣花、乞討,隻需要在恰當的時候給予拳腳,就可以無驚無險的度過一天。
    他深深知道海馬幫的勢力之大,所以他根本升不起半點的反抗心思。
    這一刻,他甚至希望有海馬幫的人突然出現,然後一槍把身後這個家夥爆頭。
    自己這條陰暗裏的野狗,繼續苟活下去……
    “右轉走三十米,第一個岔口左轉後,再直行二十米。”
    背後傳來平淡聲音,讓煙疤男徹底熄滅了剛剛升起的僥幸心理。
    這一刻,他開始懷疑李先然是不是雅都特殊治安衛隊的成員,怎麽能將這裏的地形說得如此具體。
    可不應該啊,特殊治安衛隊也不會去惹海馬幫!
    難道是背後大老板的仇家?
    隻有這種解釋了……
    就在層出不窮的胡思亂想中,他拐過下一個小路口。
    機械的腳步即將走過那個垃圾轉運站……
    他不敢停下,甚至想就此糊弄過去。
    然而,他身後的腳步卻停下了。
    並且……
    咚,咚咚。
    有禮貌的敲了敲那緊閉的鐵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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