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
    少年的目光裏盡是崇拜，他在20天前還從韓金戈那裏聽到過，李先然分明就是蟄伏三年一鳴驚人的典型。
    以韓金戈那樣嚴肅的人，對李先然都是讚不絕口，唐令自然就記下了這個名字。
    可惜因為陰差陽錯，唐令並不知道李先然在選拔大考更是一騎絕塵。
    “可我不知道你。”李先然微笑著扭頭答道。
    金哥可沒有提過還有這麽一個敢孤身闖蕩萬裏之外的孩子。
    更別說這個小家夥剛剛還獨立擊殺一名海馬幫的成員了。
    從始至終展現出的機警、應變能力都足以讓李先然側目。
    “我叫唐令！你……真的好厲害。”少年緊張的重複了一遍名字，然後有些幹巴巴的稱讚。
    “有嗎？”李先然笑著搖了搖頭。
    然後在這一瞬間，唐令的瞳孔猛然一縮。
    因為站在集裝箱門上的布圖·維多多在李先然第二次開口時，雙腳無聲一踏。
    那扇厚重的金屬廂門好似被數百噸的重物砸中，依舊保持著豎立姿態，卻從中猛然凹陷進一米多深。
    而布圖·維多多這一刻展現出了與身形不符的暴烈與迅疾，速度瞬間突破170米秒！
    他體重本就高達257斤，人又衝出的瞬間彎腰抱腿收攏成一個巨大的肉球。
    所以此時此刻呈現在眼前的，就是一個速度超過0.5馬赫的肉彈，挾著狂暴的氣勢筆直撞來。
    肉眼可見的巨大氣浪空軌浮現。
    唐令的心髒幾乎要從嗓子眼裏跳出來。
    他不知道布圖·維多多的速度已經達到0.5馬赫。
    但他在網上看到過一輛失控的磁懸浮列車撞上一棟大樓。
    整棟樓都被攔腰截斷！
    而現在，那顆“肉彈”卻以數倍於失控列車的速度正對著李先然衝過去！
    他下意識地想大喊，想提醒李先然躲避，可聲音卻像被扼住喉嚨，怎麽也發不出來。
    然而，就在那停滯壓抑的時間緩流中。
    “有嗎……”那最後一個字尾音還未消散之際，李先然仿佛背後長了眼睛般，垂在身側的左手隨意一甩。
    一圈淺淺的氣浪炸開。
    那支被他從始至終捏著的餐叉瞬間撞破音障，以高達400米秒的速度在空氣中刺出一道銀光。
    兩人之間不過20米距離。
    銀光瞬息而至。
    那顆巨大的肉球上猛地炸出一團血花。
    布圖·維多多的衝勢一阻，肉彈化的身軀歪著砸入旁邊的集裝箱。
    轟的一聲。
    巨大的集裝箱竟直接被砸扁。
    然而那還在滋血的肉彈卻並沒有舒展開身軀。
    旋轉中的布圖·維多多雙目充血，仿佛一頭被激怒的野獸。
    厚厚的脂肪此刻在星源力的加持下，仿佛液化後又凝固的鋼鐵，把失去動能的餐叉緊緊鎖住。
    他眼角餘光掃過不遠處緩緩回頭的李先然——
    肉彈化的身軀借著砸到集裝箱的衝力，旋轉著彈起，在空中劃出一道拋物線，如泰山壓頂般向李先然砸去。
    遊武境8重！
    一身堪比裝甲的肥肉。
    力量、速度、防禦倍增的肉彈化攻擊。
    ——這些才是布圖·維多多在海馬幫身居高位，稱霸雅都地下世界的真正倚仗。
    自他從底層一步步踏著無數屍體爬出的時候，他就深深的明白一個道理。
    雅都的地下世界，是灰蒙蒙的，是染滿血色的。
    不狠根本不可能立足！
    當一個人感覺到危險時，那局麵一定比看到還要危險十倍！
    那這時就不要有任何的僥幸。
    拿出拚命的態度去放手一搏。
    幸運的是，這一路走來，他從來都是幸運的那一方。
    哪怕登入高位以後，他已經不需要像以往那樣拚命，卻依舊選擇通過生食肉類來保持遍布全身的殘暴因子。
    謹小慎微，狠辣無情。
    這便是真正的布圖·維多多！
    麵對李先然，他從未有過後悔。
    如果說後悔，便隻是後悔沒能早些碰見右護法，後悔沒能擁有那傳說中咀嚼一片便可以讓身軀連破2重境界的神體碎片。
    今天，又到了他搏命的時刻了！
    積蓄數千天的雄厚能量從脂肪中湧現，與澎湃的星源力融為一體，催動著身軀進一步加速旋轉。
    空氣中甚至響起鬼哭狼嚎一般的聲音。
    從唐令的角度看去，那撞出無數逸散氣流的巨大肉彈，便好似墜落的隕石在視野裏無限放大。
    李先然依舊是那副懶散的模樣，甚至還懶散的挑了挑眉頭，仿佛布圖·維多多這驚天動地的一擊隻是個不值得一提的小插曲。
    就在那旋轉的“肉彈”即將觸碰到他的一瞬間，他動了。
    速度快到不可思議！
    唐令根本沒看清他是怎麽移動的，隻覺得眼前一花，李先然便已原地騰空而起。
    腰肢擰轉間，右腿在空氣中劃過半圓。
    仿佛綠茵場上的倒掛金鉤射門一般，腳掌精準的與那顆肉彈相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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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轟！
    刹那騰起的恐怖風壓直接將後方的唐令吹出三米多遠。
    而作為直接與那一腳相撞的“肉彈”。
    則在恐怖動能傳入的瞬間，埋頭抱膝的布圖·維多多瞳孔猛然一縮。
    他引以為傲的脂肪護甲這一刻竟是……
    刹那崩解！
    巨力摧毀了他的“裝甲”，又沿著脂肪穿透肌肉、導入內髒，巨大的肉球通體出現不正常的漣漪扭曲。
    擠壓、形變——
    所有這一切都在電光火石之間。
    下一瞬，動能無處釋放的257斤“肉彈”，以超過0.7馬赫的速度轟然倒飛出去。
    咚——
    咚咚咚咚！
    五聲巨響。
    五道垂直地麵炸開的環狀衝擊波。
    五個被洞穿的集裝箱堆。
    直線距離一百米外的廢舊物資堆砌區……
    十幾名肅立在陰影裏的黑袍鐵麵人，忽然覺察到不對，下意識回頭。
    轟！
    那具藍色塗裝的集裝箱轟然炸開。
    一顆全身蒸騰著驚人溫度的“肉彈”筆直衝出。
    三名處於肉彈軌跡上的黑袍人隻來得及抬起手臂，就被那顆“肉彈”狠狠撞到。
    身軀相撞的刹那，三人的瞳孔擴散。
    【這他媽是列車脫軌了吧……】
    念頭一閃而過。
    三人手臂瞬間斷裂，連帶著胸膛被擠壓撞碎。
    染血的肉彈去勢不減的朝著幹瘦的右護法撞去！
    鬥篷下，那雙眼神裏陰狠、惱怒。
    “真是廢物！”
    右護法抬起手臂，幹癟的手臂竟是頃刻間蒙上一層烏光，通體好似鍛打過的精鋼。
    反手握拳猛地撐開，在肉彈臨麵的一刻，猛地一掃。
    砰！
    一聲沉重有力的碰撞。
    右護法發出一聲悶哼，所站之處地麵瞬間龜裂。
    而那顆失控的“肉彈”才終於被改變方向，旋轉著砸入旁邊堆砌的廢鋼堆之中。
    轟隆！
    廢舊鋼鐵件被壓扁、彈飛，散落一地。
    一時間這處區域仿佛炸開一朵盛大的煙花。
    而深陷在廢鋼堆正中的布圖·維多多，此刻如一攤爛肉般終於舒展開來。
    隻是……
    此刻他的身體狀態，讓那些看來的黑袍鐵麵人也不禁感覺到毛骨悚然。
    那一灘染滿血漿的爛肉……
    真的是先前笑眯眯的西裝胖子布圖·維多多先生嗎？
    腦袋似乎因為深埋在軀體裏，得到了最好的保護。
    並沒有塌陷碎裂，隻是那雙往日裏喜歡笑著眯起的小眼睛，此刻卻茫然望著頭頂鐵皮棚頂。
    粗壯的四肢已經像麵條一樣扭曲到不同的方向。
    原本堅硬如鋼鐵的脂肪，此刻像是被人從內部點燃的蠟燭……
    與鮮血、肌肉一起融化成黏稠的油性物質……
    胸膛更是肉眼可見的塌陷。
    不可一世的布圖·維多多，此時真如一灘爛肉隻有出氣，沒有進氣。
    那可怖的一幕讓不少看過來的黑袍鐵麵人都感覺胃裏一陣痙攣，險些吐出。
    那比他們聽說過的“肉罐頭”煉製畫麵還要惡心！
    “嘔。”
    終於有人受不了，張嘴哇的吐出黃綠酸水。
    ……
    ……
    以倒掛金鉤姿態淩空抽射的李先然輕盈落地，氣流將額前黑發吹起，露出那雙平靜漠然的眼睛。
    咯嘣。
    唐令大張著的嘴巴猛然合攏，牙齒碰撞時發出清脆的聲音。
    他人已經麻了……
    所以這從正前方筆直穿出一百多米的圓形隧道。
    就是被眼前的大哥哥踢出來的？？
    唐令哪怕再沒讀過書，也知道這眼前的一幕已經不能用常理解釋了。
    “先、先、先然哥……”
    平日裏機敏的他，在見到李先然之後，嘴皮子都不利索了。
    大腦更是被一陣陣懵逼衝刷著。
    【所以李先然一腳……等於磁軌列車一撞？】
    【那求問剛剛李先然踢出的一腳做功多少，請計算。】
    鬼使神差的，唐令腦袋裏浮起了物理課本上的公式。
    然後他腦瓜子一陣陣疼。
    這題，太難了啊！！
    噗通！
    旁邊，一道身影直接跪在了地上，發出的動靜嚇了唐令一跳。
    他回頭看去，卻看到一名臉上被燙出數道煙疤的男人跪在地上，呆滯、震撼、恐懼的直勾勾看著現場。
    這也是那些海馬幫的成員？
    一想到這裏，唐令眼神一狠，反手抄起之前從屍體上摸出的匕首。
    然而李先然卻是淡淡回過頭，以唐令聽不懂的千島語說出：“你的腳步太慢了。”
    岡比一個激靈，巨大的恐懼瞬間如潮水籠罩全身。
    要不是他身軀足夠強壯，恐怕李先然這淡淡的一個側瞥就足以把他嚇出心肌梗塞。
    咣咣咣！
    岡比瘋了一樣拚命磕頭。
    他現在突然不那麽想認命了。
    要是死成這樣，那還是不死的好……
    “屍體在前麵。”
    李先然說完這句便收回視線，不緊不慢的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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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令和打了一個哆嗦的岡比，眼睜睜看著那道身影明明跨出一步，卻出現在十米外……
    近乎鬼影式的閃爍。
    咕嘟。
    唐令咽了口唾沫，隨即便是一種狂熱從心底升起。
    韓爸真的太牛x了……
    語言還是太單薄了。
    【我要去嘉雲二中讀書！】
    【大丈夫當如是！】
    雄心壯誌瞬間充斥全身。
    少年翻滾起身，抽出匕首，快步跑去。
    “先然哥，等等我！”
    哪怕當了十多年老父親角色的韓金戈也不會想到，平日裏在福利院裏沉默少言、獨行獨往的男孩，骨子裏竟然是這樣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熱血少年。
    岡比人已經徹底麻了。
    什麽叫屍體在前麵？
    這邊被機槍掃成篩子的屍體不管了？
    兩年前的我隻是個萊瑪國的普通貨運司機啊……
    十分鍾之前的我隻是個看著兒童乞討的垃圾啊……
    而現在的我……讓我去處理這一地屍體？！
    不，還有前麵的屍體？
    我幹的過來麽……
    不！
    岡比打了個一個寒顫，臉上被燙出的好幾個煙疤都因為驚恐而發白。
    【我一定得幹的過來。】
    【幹不過來下一個被幹的就是我了！】
    他一個激靈從地麵彈起，並沒有第一時間追上去。
    而是大腦瘋狂轉動，向四周看去。
    “b41貨櫃區……那邊是c3貨櫃區……夾角，夾角，對！夾角朝著的是危化品區。”
    岡比現在滿腦子都收屍人這個角色。
    他忽然朝著一個方向跑去，心裏還在不斷重複默念：“氫氟酸，氫氟酸，我見過那個單詞……”
    腳步越跑越快，很快便衝入一條小路消失不見。
    走到半途的李先然眼神微微向後一瞥。
    已經交了投名狀的岡比，呆在這裏才是最安全的。
    如果逃走，下場不會比那些慘死的海馬幫成員好多少。
    李先然從始至終讓岡比收屍的都隻是海馬幫的話語人布圖·維多多。
    這也是給岡比一個機會，畢竟那些孩子還需要人照顧。
    現在……
    岡比走了，也無傷大雅。
    這淡淡一瞥過後他便不再關注。
    ……
    隻是，哪怕智近於妖的李先然也沒想到……
    岡比在一波波的視覺衝擊下，“收屍”這個詞匯已經讓他魔怔了。
    現在瘋狂的岡比先生，已經不知道從哪個角落抓出一個防毒麵具戴上，衝向危化品區了。
    那裏有監控。
    但對於將貨港地圖爛熟於心的岡比來說，根本不是問題。
    最快處理屍體的方式是什麽？
    就地化了！
    這就是岡比有限的大腦能想出的最佳方法。
    【媽媽，您的兒子真是個天才。】
    奔跑中的岡比，腦海裏浮現已經去世母親的音容笑貌，似乎在對自己招手。
    他猛地搖頭。
    【媽媽，我暫時還不想陪你。】
    他的腳步更快，視野裏已經出現危險品的警告標語。
    ……
    ……
    而緩緩從鬥篷下抽出一柄旋紋鋼鐧的右護法，和一眾黑袍鐵麵人……
    在看到那平靜邁出“甬道”的李先然時，聽到的第一句話就是——
    “鬥篷，黑袍，鐵麵？”
    “所以……”
    “隱雲會，還是出雲盟？”
    看著那露出一個漠然微笑的青年。
    這一刻，連同右護法在內，所有人都感覺到心髒都被徹骨的寒意包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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