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先然隨著其他競買人一同踏入穹頂高闊的拍賣場時，略顯幽暗的環境裏，青銅燭台裏的磷火正次第亮起。
    看台區的環形座椅以深紅絲絨包裹，他隨意尋了個靠近廊柱的後排位置落座。
    手指摩挲過扶手上雕琢的紅色長羽圖案，他平靜掃視前方。
    放眼望去，這座環形拍賣場的占地麵積至少在4000平米以上，層高約有二十五米，絲毫不見壓抑感，而且空氣裏帶著隱隱的海風味道。
    如此層高，至少需要打通五層的地下空間才能做到。
    【所以，這裏地下建築並非嚴格意義上的樓層設計。】
    李先然微微眯起眼睛。
    哢、哢哢~
    這時穹頂忽然傳來齒輪咬合的聲響，十二盞機械吊燈如日輪舒展，頃刻間將中央的拍賣台照得纖毫畢現。
    那些落座的競買者裏下意識的看去。
    “哥哥，上麵那是……什麽？”人群裏傳來女子嬌滴滴的驚呼。
    “嗯？又換新花樣了？上次還是個赤裸天使的雕像，現在改掛籠子了？”一道有些熟悉的聲音響起，嗓門不算大，卻足以讓附近的人聽清了。
    言外之意，老子已經不是第一次來這裏了。
    李先然視線微移，世界還真是小，坐在七排中間位置的不是王總和那位商務伴遊“名媛”還有誰？
    此刻王總已經沒了在船上的那種驚慌失措，語氣裏帶著點評的意味，儼然一副熟客做派。
    身旁的“名媛女”自然投去崇拜的目光。
    不過能來這裏的人也都不是普通人，有人不動聲色看了一眼，便不再理會。
    也有人嗤笑一聲，隨即和友人繼續聊天。
    王總倒也算個人物，也不管這波裝逼成不成功，反正說完之後就不再言語了，主打的就是一個維持形象。
    李先然抬頭看去，當目光掃過穹頂垂落的鐵鏈囚籠時，瞳孔微微收縮——
    以他的目力，足以看到“燈下黑”裏的細節。
    那些手臂粗的合金籠壁上殘留著某種生物抓撓的暗褐色痕跡。
    囚籠似乎不是單純的裝飾品。
    此刻人員還在陸續進入，偌大的場地竟是漸漸坐了有七八成。
    十分鍾後，當競買者們討論的聲音
    “歡迎各位貴賓蒞臨紅羽拍賣會，我是本次拍賣的拍賣師，鍾嶺。”
    帶著電子合成特有的金屬顫音響起，在這略顯嘈雜的會場裏格外特殊。
    四周聲音漸小，眾人的視線裏，一名男性拍賣師從升降台緩緩升起，黑色燕尾服格外優雅得體，一副黑色的化裝舞會的麵具遮住眼部，平添了幾分神秘感。
    不過從光潔的下巴不難看出，這名叫做鍾嶺的男拍賣師年齡大概也就在二十多歲。
    “今夜第一件拍品，出自於高盧國的雕塑大師蒙奇先生之手，誕生已經17年的【泣血聖母像】……”
    升降台裂開菱形缺口，升起半人高的玻璃展櫃。
    那尊布滿裂痕的石膏聖母像上有血淚流淌的痕跡……
    展櫃四角突然亮起幽藍力場，將驟然暴漲的陰冷氣息封鎖其中，但坐在前排的競買者明顯是被衝擊到了，一些人驚得直接站起來。
    “這種玩意怎麽會被拿出來拍賣的？！”
    有識貨的人滿臉的不可置信，聲音更是無意識的拔高。
    但更多的人不明所以，而是扭頭看四周尋求答案。
    他們沒聽過這石膏像的名字，但看別人反應感覺這玩意又極為名貴。
    李先然眼中帶著笑意。
    這紅羽拍賣會……
    不太正經啊。
    在進入b11層時工作人員發放了關於拍賣品的燙金手冊，裏麵並沒有這件物品的名字，所以應當屬於手冊那些名稱不明、來曆不明的神秘物品。
    可問題是，這件“泣血聖母像”的原身正品，是【圓規】記錄在冊的b級禁忌物，編號b17。
    在【圓規】有限的公開禁忌物名冊裏，“泣血聖母像”的正品具有一定範圍內的精神混亂效果，會導致碳基生物出現無意識的瘋狂、嗜殺行為。
    當初這個東西被人發現時，已經在高原大陸的赤道附近引起三個部落多達上千人的集體自殺。
    不過正品20年前就已經被【圓規】回收，具體地點隻有【圓規】高層才知道。
    ……至於那些驚呼的競買者們。
    李先然不認為他們是因為了解【泣血聖母像】才驚呼的。
    那些人驚慌，恐怕隻是因為恰好了解“禁忌物”這個名詞。
    凡是在正常社會裏出現的異常現象物品，都可以被歸集於“禁忌物”之列。
    而無論是在大夏，還是在霓虹、燈塔國，“禁忌物”都是被官方嚴格控製並封鎖消息的。
    能在諸多巨頭眼皮底下拍賣禁忌物，才是引起驚呼的原因吧。
    而這，恰好也是李先然認為這拍賣會“不正經”的原因所在。
    縱然是仿品，也是禁忌物的仿品。
    正常的拍賣會……
    怎麽會把這種東西放在首拍裏。
    接下來，說不定會湧出什麽其他千奇百怪的東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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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四周紛議聲、低聲交談聲越來越大。
    主持拍賣的鍾嶺似乎在有意留出時間，在看到眾人討論的差不多以後，他笑了笑，朗聲道：“各位尊貴的先生，不必驚慌。”
    “這件物品並非原物，而是蒙奇先生親手製作的仿品，因為其中材料摻入了稀有的翡海合金，又放置在一處星源裂隙門口長達七年之久，所以才有了這以假亂真的效果……”
    “友情提醒，這件【泣血聖母像】具備的星源輻射值超出正常值16倍，買家最好是擁有一定星源抗性的武者。”
    “另外，蒙奇大師在三年前已經故去，這件石膏像雖是仿品，卻也在世界上獨一無二。”
    “物品起拍價200萬聯幣，每次加價不得少於10萬。下麵開始競拍！”
    鍾嶺三言兩語間就解答了疑惑，順便還挑動起競買者的購買心理。
    隨著話音落下，不少人開始舉牌。
    而李先然則是輕輕觸碰太陽鏡的眼鏡腿，視網膜前一道光幕投射出來。
    “67號矩尺【匿名】，當前你的可用積分為53分。是否支付2積分購買關於雙月島進階情報？”
    李先然目光平靜，戴著vr戒環的手指微觸空氣。
    ——【是】。
    拍賣會首件拍品即禁忌物仿製品的情況，決定讓李先然支付這2積分來了解進階情報。
    “積分支付成功。”
    “情報正在解密中……”
    “情報解密完畢，請查收個人郵箱。”
    這份進階情報並不是【圓規】組織官方調查的，而是某名“矩尺”將情報上傳後得到了【圓規】組織的確認。
    真正的售賣方其實是那名上傳信息的“矩尺”，【圓規】組織隻是一個鑒定人+平台商的角色。
    進入郵箱，一封隻有賬戶擁有者手持矩尺金幣時才能看到的郵件，正安靜躺在其中，狀態【未閱讀】。
    指尖輕觸，郵件打開的動畫在鏡片一閃而過。
    “東江董，海無雙。……”
    這便是情報正文的第一句話。
    ……
    ……
    “鍾嶺可是家族裏重點培養的年輕一代，表現可還入鹿小姐的眼？”
    雙月島，主島嶼地下10層，某個雅灰色現代裝潢風格的房間裏。
    墨色短發青年翹腿坐在空出的環形沙發中央，月白唐裝襟口敞著兩粒盤扣，當他微微側首時恰好露出那張俊美麵孔。
    折扇輕搖，公子未語先笑，眼神恣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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