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信則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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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平平淡淡,卻也安好。
十三遊神節後,晏時隱便入宮去跟錦宣帝告辭。
他就藩了,自不能一直留在京中,於規矩不合。
錦宣帝也就不留,卻也給了他一個承諾,日後有什麽,隻管來信,身為皇兄,他定然會為他們出頭做主的。
晏時隱笑著道:“皇兄這樣說,那我可就當真了。”
“難道我說的還有假了?”
沒有旁人,老太妃又剛下葬沒多久,兩人單獨說話錦宣帝都是自稱的我。
錦宣帝念著老太妃臨走之前說的那些話,看著眼前還很年輕的弟弟,哪裏沒有起過疑心。
可他當時在望山,掌握著這麽多的財寶,又有強大的厲北軍,又蒙大將軍等,還有南陽郡做背靠。
若是有了造反之心,可立刻舉旗。
可是他沒有,他立刻來信說了財寶一事,又把江州搜獲的銀子悉數上交。
這樣的弟弟,他若是再不信,當真不是個人了。
錦宣帝咳嗽起來,知道自己年紀大了,近來身體也不好。
他相信自己這個弟弟,可他的兒子能相信嗎?
晏長容是太子,登基之後,看著仍舊年輕力壯,威望極高的叔父會放心嗎?
功高震主這個詞經久流傳,便是因為,君主者都懼怕這些立下大功的功臣。
錦宣帝就怕這一點。
他當年也是使了計謀,才讓先帝立他為太子,做了皇帝的。
思及此,錦宣帝就拿出了兩樣東西出來給晏時隱。
他說:“這是攝政令,若是長容日後無法為一明君,時隱,皇兄希望你能來,給這大業換一個明君。”
這……
晏時隱驚住了,把令牌一放。
“皇兄,太子怎會不是明君呢?他是您親自教導出來的儲君,您多慮了。”
“你是不要這攝政令嗎?”錦宣帝道:“或許有一日,你難道不想拿著這攝政令,坐擁江山?”
撲通!
晏時隱單膝跪在錦宣帝的麵前,說道:“皇兄,臣弟從未想過,臣弟此生無他智,早年隻想為皇兄,為大業百姓守衛北疆。如今,隻想與銀禾攜手一生,看兒女成長,成家立業。”
他都快三十的人了,卻可頂天立誓,從未有過做皇帝的想法。
但這樣的立誓沒有人會信,誰會不想做皇帝呢?
做了皇帝,便是天子,掌握著最高的權利。
“既然你不要攝政令,那這個,你可要吧?”錦宣帝把另一物給他。
同樣是一枚令牌,確實玉質的,菱形玉質的令牌雕刻的是隻老虎。
這是虎符。
“皇兄給你一支精兵,此精兵隻聽此虎符行事,你帶去江州。時隱,皇兄此生別無他想,隻希望你能替皇兄,幫著長容守護大業。”
這話說得就有些像是……
晏時隱把心底不好的想法撇去:“皇兄,臣弟定會如此做的。”
“嗯,去吧,回去準備吧。”
晏時隱起身告退。
錦宣帝看著他離開,直至看不見了。
而旁邊,攝政令還在匣子裏。
“出來吧。”錦宣帝說道。
晏長容從背麵的地上起來,走到錦宣帝的麵前施禮。
“父皇。”
“如今,你可明白你叔父的心思了?”他問道。
晏長容點點頭,笑說道:“父皇,兒臣小時候也受過皇叔照顧的,兒臣不會懷疑皇叔。”
這次父皇這般試探他,大約也是想讓他明白,誰都可能想要這個皇位,但是皇叔不會。
“坐。”錦宣帝道。
晏長容坐下,拿起攝政令笑道:“有一事倒是該跟父皇說的。”
晏時隱隻比晏長容年長兩歲,當年叔侄二人也算一起長大。
晏時隱以前就跟他說過,他的誌願是守衛國家太平,讓百姓在國內安安穩穩的過日子。
“皇叔,你不喜歡當皇帝嗎?”
那年他八歲,皇祖父駕崩沒多久,他父皇剛做皇帝沒多久,當時他的這樣問的。
那時候,他那個還隻有十歲的皇叔搖搖頭,看了眼偌大的皇城道:“當皇帝一點兒也不好,我才不想當皇帝呢,我父皇做皇帝的時候就沒出過這皇宮,到了如今皇兄,日夜也隻能被困在皇宮裏,他們都很忙,忙著國事朝事,忙著黎民百姓的事。做皇帝便沒了自由,我不做。”
晏長容那時候雖小,卻是記得清清楚楚的。
錦宣帝愣了下:“他竟是這麽想的!”
苦笑染上眉梢,錦宣帝搖頭歎了口氣。
再看晏長容,他問:“你呢,父皇讓你做太子,你日後繼位做皇帝,便也是如此,可會怨?”
晏長容搖頭,他笑著道:“父皇,人各有誌,我從小便學的是如何治國,當年被您吊起來打了一頓,那時候皇祖母就跟我說過了。”
他身上背負的是大業的未來,他學得好不好,是不是個明君,決定著大業以後好不好。
她沒有說別的,隻提了他的弟弟妹妹們。
他若是個昏君,這天下必亡,而他的親人,他的母後,他的弟弟妹妹們都會過得不好,國破家亡,妻離子散是再常見不過了。
那時他想,他不能做個昏君。
錦宣帝啼笑皆非:“為父和你母後怎麽教導你都不聽,倒是你皇祖母一說道理,你就明白了。”
說著,眼眶有些紅。
晏長容也有些悲從中來。
他們這一代過得很是不錯了,上慈下孝,中間的也都很有本事。
父子兩說了許久的話,離開時,晏長容帶走了攝政令。
東宮裏。
太子妃見到了攝政令,看他瞧著這令牌有些猶豫不決的。
“殿下這是想的什麽?”她問。
晏長容道:“你說這攝政令,孤該不該給皇叔。”
太子妃一頓,攝政令,大抵意思一下明了。
她看晏長容愁苦,問他:“殿下,秦王為人如何?您對他是敬佩還是忌憚?”
晏長容:“敬佩,孤的皇叔極好,極好。”
“既是這麽好的人,殿下又何必憂心,信則在心,不是嗎?”
信則在心。
是啊,他信皇叔,是打從心底裏相信的,又何必多憂心。
皇叔都拒了這攝政令了,說的那些也足夠明白。
他笑了起來:“孤知道這攝政令該如何處置了,婉愉,你如是知音啊!”
他抱起太子妃,兩人許久未有的溫存。
秦王府。
該裝點的行李都裝好了,天一亮,就準備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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