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授勳敦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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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禮部官員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回去可是要如實上報的。
    雖天高皇帝遠,然習慣使然,心中諂媚之意卻未曾斷絕。
    陛下果真料事如神,心細如發。
    對此早有洞察,遂點撥其要害之處,令其相機而動。
    他這才和煦開口道:“在場都是英雄豪傑,地處江湖之遠,自不必遵從廟堂規矩,都隨意些就好,陛下也是來賀喜楊總鏢頭金盆洗手的,大喜的日子,不興下跪叩首這一套。”
    此言一出,眾人皆是鬆了口氣,然後就有膽大之人叫好叫喝。
    禮部官員隻是微笑麵對,一副隨流同樂之態。
    楊元魁也是借坡下驢,躬身行禮,輕聲道:“多謝陛下寬仁雅量。”
    禮部官員扮了紅臉,另一宣旨太監則自然而然地成了白臉。
    天家威嚴不可不顧,不然那幫渾人事後喝了些酒,就該大放厥詞了。
    那又該拿誰立威呢?
    自然是一百白馬義從開道,身著紅袍炫服,風光無限的越王世子陳祖炎咯。
    宣旨太監吊著嗓子,俯視一旁看戲的陳祖炎,輕笑道:“世子殿下,您又不是江湖人士……”
    分明話隻說一半,卻是足夠赤裸,不留情麵。
    江湖中人都不用跪了,自己一個宗親長輩,要跪?
    明擺著針對他,叫在場之人都看清局勢,叫他今日乃至後續六日的招賢納士都做竹籃打水,侄皇帝真是好計算。
    陳祖炎倒是幹脆,雙膝一屈,直接跪了下來,五體投地,向那聖旨接連三叩首,問聖安,未見咬牙切齒。
    問完聖安,不待宣旨太監有所表示,陳祖炎便是運足氣機,大喝一聲,“外邊站著的那些臭丘八!都死了不成?看到傳旨隊伍,就傻站著不吱聲啊?”
    外頭一片死寂,無人敢稍有動彈,更無人敢發聲回應。
    陳祖炎又是暴喝:“老子都跪下了,你們還站著?是想死不成?!”
    這次楊府外卻是齊齊傳來整齊劃一的下馬、下跪之聲,堪稱令行禁止。
    禮部官員見陳祖炎指桑罵槐,看似麵不改色,心中卻有打怵,畢竟他此中關鍵,此行可不隻是駁了陳祖炎麵子而已。
    這位越王世子殿下不缺心計手段,用人寬猛相濟、恩威並重,自是絕對的說一不二,此舉絕非單純撒氣。
    就怕他再罵幾句,表麵積怨,他們走後,那些兵痞就敢順勢嘩然生變。
    宣旨太監直接卷軸一開,高聲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楊元魁身子前探,微微低頭,作恭聽狀。
    陳祖炎見狀,心中咒罵道,“寬仁於民,嚴苛於親,讓禮一寸,得禮一尺,好手段,好好好!”
    楊府內外齊齊噤聲。
    宣旨太監繼續道:“朕聞江南道越王府、廣陵道藩司奏知,賀縣楊氏鏢局鏢頭楊元魁,刀馬嫻熟,超群拔類;居仁由義,拳拳之忱;誌衝牛鬥,氣吐淩雲;芳於塵後,英潤金石;義薄雲天,丹心可鑒。朕觀其才,堪當大用,授勳敦武,望不負朕。欽此。”
    楊元魁聞言,也是稍稍舒了口氣,畢竟走南闖北真多年,哪些稀奇古怪的人沒打過交道,未免稍不注意就開罪貴人,對於離朝官製想不了解都難。
    還好還好,隻是個從七品散官虛銜,沒有實權,拋開一份新帝恩賜的虛榮不談,比百夫長還不如些。
    楊元魁上前一步,幹脆利落地領旨謝恩,也不想讓那世子殿下跪太久。
    陳祖炎起身,輕抖紅袍,膝前灰痕隱於袍下,未有拍打。
    宣旨太監冰涼的手托住楊元魁手腕,祝賀道:“恭喜了,楊校尉。”
    “敦武”乃武官校尉之名,專門授予那些雖年事已高,卻關心地方軍務,支持軍政的耆德碩老。
    楊元魁微微頷首,自謙道:“年老體殘,有負天恩。”
    禮部官員道:“諸位還請自便,這便回去複命了,我在這兒,大夥兒都不自在,隻是離去之前,還要討杯酒水喝,沾沾喜氣。”
    楊元魁應聲,獨臂握著聖旨,何必著急忙慌?
    自有那八麵玲瓏,心思活絡的兒子楊延讚代他張羅起來。
    楊元魁不信自己那個曾經“不喝酒,不會武,不近女色;好讀書,好美食,好打瞌睡”的鰥夫兒子會變著如今這般蠅營狗苟。
    楊元魁決意晚上與他好好聊聊,他們是有多久沒有推心置腹說過話?
    曾幾何時,自己還算年富力強,他也有當兒子的樣子。
    自己教訓他,“父子不溝通,小則鬧紅臉,大則常無言。”
    他讀書多些,便會回答,這叫,“父子不信,則家道不睦。”
    傳旨隊伍來去匆匆,之後直到夜間暫時罷席,門吏也沒有再為誰唱名過。
    不是沒客人,而是不敢堂而皇之的壞了新帝的大軸。
    白日定遠鏢局的新當家許定波在楊元魁的引薦下,認識了同來赴宴的顧遊,是城南鐵匠鋪吳指北的不記名徒弟,代吳指北來獻禮一份。
    而老爺子本尊可是要等到正日子才會賞臉光臨楊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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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位一百零八歲的人瑞,壽昌可謂遠近聞名,但凡誰家遇上喜事,幾乎有宴必請。
    如此他還有些自矜,不常走動。
    都說誰家要是有麵能請動這等龜鶴遐壽,海屋添籌的耆老,必定添福。
    顧遊趕趟而來,被楊元魁按著吃了午席,卻執意不再留到晚席。
    恰好鏢行之中,當家一輩資曆最淺的許定波本就有些無所適從,便撇下自家不成氣候的三五班底,與顧遊結伴一道離去,前往城南鐵匠鋪拜會吳指北。
    楊元魁見狀,又是提醒一遍,別忘了贄禮。
    許定波偷偷瞄了一旁的顧遊一眼,有些羞赧,壓低聲音問道該準備些什麽?
    楊元魁戲謔道,隨便什麽,隻要不空手去,就是在席麵上打包些剩菜剩飯都行。
    許定波聞言目瞪口呆,顧遊卻是見怪不怪了。
    畢竟自家老師,見人不管親疏,一句照麵話常掛嘴邊,“你說你來就來嘛,還帶什麽東西啊?”
    楊元魁看著這個憨直的後生,笑道:“說笑了,你一個外地人,要遊市曹也不便利,叫顧遊陪著,更是不妥,不如由我這借花獻佛了,他不來,便準備些現成的酒食帶去。”
    顧遊卻道,如此甚好。
    許定波見狀,隻好客隨主便,連聲道謝。
    最後楊元魁讓下人備了食盒,裝上一斤少見的醬牛肉,還有半隻燒鵝,一壺相對不那麽金貴的十洲春,酒液清澈,口感醇厚,傳言還有些許滋補功效。
    顯然是按照吳指北的胃口配的。
    兩人出了楊府往城南走去,許定波以楊家賓客的身份拜會吳指北。
    少了以酒相濟的熱絡,一路上竟是些沒話找話的尷尬。
    許定波見一路芙蓉花盛放,訥訥說還是南邊暖和些。
    十月在北方算是孟冬,在南方就隻是小陽春了。
    顧遊點頭,說道:“十月芙蓉顯小陽,咱這是沒這麽快入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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