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切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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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肆斷頭之處兩個碗大的疤,無數血絲肉芽生長出來,猶經織緯,精密縫合,努力挽救他的。
    忽然,何肆被迫“轉頭”,脖頸之處的血線纏連也被拉扯。
    何肆殘存的視線當中,自己身後已經身首異處的於持,伸手薅住自己的烏發,一個披頭散發的腦袋和自己緊貼著麵兒。
    何肆雙眼一突,隻是這會兒身首離斷,沒法發聲。
    哎喲!這廝竟然飛頭咬他耳朵!
    那於持果真精通那支離之術,受斷肢斬首之傷而不死。
    站立的無頭的身子雙手攢拳,痛擊何肆後背的大椎和心俞兩穴。
    將其捶飛數丈,又砸入那劍林之中。
    不斷突出的鋼刺紛紛洞穿何肆的身子,也扯斷了和腦袋之間的藕斷絲連。
    這兩拳有門道,皆是奇襲死穴不說。
    大椎在頸下,七椎棘陷之間,受擊,傷督脈經氣,致頭暈體麻。
    心俞居背中,五椎旁開之位,強震,礙心脈血行,令心悸神昧。
    一拳攻頭潰腦,一拳阻塞氣血。
    直接打斷何肆不講道理的謫仙體魄。
    何肆隻覺頭昏腦脹,視線天旋地轉,任由於持的頭飛一口咬死耳朵,撕扯甩動。
    於持緊咬牙關,含糊不清道:“我倒要看看,再攔你幾個彈指時間,你是身子上先長出個腦袋,還是腦袋下先長出個身子?”
    何肆並不驚惶失措,隻是心中有些不忿道,“同樣是人頭,憑什麽你能說話?這不公平啊!”
    他在夜航船聽宗海師傅講過《封神》的故事,而更早些時候則是陪楊寶丹在晉陵縣瓦子看的戲劇《斬三妖》。
    記得裏頭有位申道人,他就有飛頭之術。
    便是能將頭割下,身子不倒,首級遍遊千萬裏,然後紅雲托接,複入項上,依舊還元返本。
    萬變不離其宗,是“解體還形”的一種。
    何肆卻是沒有這等神通,腦袋要是不立刻接續回去,生死還是兩說。
    雖說道家認定心之官則思,但實際情況,顯然是腦髓更為重要,不然為何死刑還是砍頭多?
    按照何肆常年觀刑父親斬首的經驗,人頭落地之後,意識大概還有兩個彈指時間的留存。
    所以得寸陰是競,救命要緊。
    戰局一時呈現詭異的頭顱鬥狠之態。
    好像上演一出眉間尺和楚王的頭顱在湯鑊之中你咬我撲的故事。
    撕咬之中,何肆頭顱微微皺眉,頭不疼,就是身子有點小疼。
    下一瞬又反應過來,自己身子已經在劍樹上掛著了呢……
    就是於持一人兵分兩路,以身子操縱無數劍丸懸空,欲要將其本就血肉模糊的身體再磔成糜末。
    何肆並不驚駭,因為那二心之中的紅丸也畏死,在得到自己授意之後,便順理成章地接管了何肆的本身。
    就如那一次在折江之中鬥白龍,何肆意識全無,紅丸掌管軀體一般。
    無頭身上無數血色觸手延伸開來,難以名狀。
    自然應對無數飛劍之態,也難以付諸筆端。
    一旁觀戰的李且來見狀,緊鎖的眉頭就沒舒展過。
    導致他身邊的吳恏都嚴陣以待,將手按在斷刀棄市之上。
    為免這位眼睛裏容不得沙子,將那妖魔鬼怪俱全都不足以形容的‘何肆’就地斬殺。
    吳恏難得好言相勸道:“李二,這可是我師侄,一個從頭到尾都在堅定逆天悖理的憨子,你就當他是在以惡製惡,以毒攻毒,給我個麵子,別和小孩子計較。”
    “你有個屁麵子?”
    李且來絲毫不留情麵,好在也沒有做出什麽動作。
    吳恏為了何肆做小陪笑一次,沒有拔刀。
    否則打不過歸打不過,不敢打是不可能的?
    要說人屠一脈有誰真惜命的,估摸著也就隻有脫離師門的三師弟曹佘了。
    兩顆頭顱還在撕咬。
    何肆頭顱哪有淩空的本事?
    被於持死死壓製,沒有肺氣,連唾沫釘都使不出來,很快就被於持一張嘴啃咬的麵目全非。
    何肆脖頸碗口處延伸出不少血絲,是同那身體沒了太多牽連之後,就要從頭開始,抽芽長出新身。
    此刻一幅按照續脈經構設而成的經絡圖已然初具雛形。
    鬥狠之間,飄飄蕩蕩,好似一個飛頭怪長了紅毛,張牙舞爪。
    不過謫仙體魄造化自身之妙終歸太過剛強,沒有霸道真解的相輔相成,一點兒不懂得向外求取。
    隻是一味地向內挖掘真元,估計等何肆身子長出一半的時候,也該死到臨頭了。
    不過這種求生的本能,不同於何肆自找苦吃——刻意不去祓除地獄酷刑,幾乎是無法完全遏製的。
    所以在於持眼中,何肆的敗亡,早已預見,隻等劉景摶插手。
    另一邊,已經被紮成刺蝟的血肉生物,頭目眾多,其中之一看到何肆頭顱的頹敗,直接棄了無章揮舞的雙刀,將大辟和戡斬拋出。
    電光石火間,朝著兩顆腦袋飛掠,馳援何肆而來。
    一直示敵以弱的何肆剛剛長出一顆被於持啃食掉的眼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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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仰其鼻息,兩人貼麵,連僵持都顯得有些曖昧。
    於持吞下一口何肆的皮肉,卻是見其眼光晶亮。
    不由心裏一突,隱隱泛起些不好的預感。
    是“萌頭”之術的預警,遠勝武人的心血來潮。
    何肆朝他做了個口形。
    “比比看,誰先把誰切成臊子……”
    意念一動,故意催生的血絲越發茂密,倒起包裹兩顆頭顱。
    好像一個血紅色的大繭,又呈一隻血手形狀。
    裏頭的於持想要本身援護一下,卻是被血肉怪物不計損耗的牽扯住不讓脫身。
    於持的頭顱隻能在血繭之中不斷掙紮,隻可惜無法瞬間突破。
    何肆這才顯露牙口,開始瘋狂的茹毛飲血。
    而外在看來,似乎一隻纖柔的大手在盤玩兩顆紅色的鐵蛋子。
    大辟先是一刀落下,劈開血繭。
    隻見何肆口裏銜著半顆人頭。
    他一張口,直接將其煉化。
    剩下一個“一隻耳朵,一隻眼睛,半個鼻子半張嘴”的於持腦袋,卻還因為支離之術,仍舊鮮活。
    何肆吃了半個腦袋,靈蘊氣機皆有補充,雖然雙眼依舊昏沉,幾乎就要和身子徹底斷了聯係,不相往來。
    那身子,他可舍不得廢棄。
    一條條血色縲絏從何肆頭上蔓延出去,將於持的半顆腦袋緊緊束縛。
    於持本質上沒有受創,張口又使噴化之術,使何肆頭顱如墮五裏霧中。
    再使一個解厄之術,解開縲絏,就要脫離災厄之地。
    隻可惜戡斬之上刀意卻未曾斷絕,不需何肆指使,斬訖報來瞬間施展。
    再將半顆頭顱再對劈成兩半,連重量都分厘不差。
    何肆如蠅逐臭,如蟻附膻,又是吃了四分之一的頭顱。
    昔日惠施同南華真人曾說,一尺之捶,日取其半,萬世不竭。
    現在的於持就是這個棒捶,戡斬刀意並非源源不斷,但也是此消彼長。
    好似吃肉膾,切下一塊何肆便吃一塊,雖然越來越小,但於持也越來越弱。
    轉眼十刀落下,所剩的頭顱碎塊就隻能千裏挑一了,戡斬已經有些無法捉摸。
    但何肆知道,於持依舊沒死。
    反觀自己,如果不收複或者重塑肉身的話,倒是快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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