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
    龐大的龍城號終於與更為龐大的一號天體正式會麵。
    如果把30公裏長，6公裏直徑的狹長龍城號比喻成一根油條，那麽這枚稱之為一號天體的彗星就像一個臉盆。
    龍城號早在三天前完成“掉頭”，與一號天體完成同軌道航行。
    此時龍城號這根“油條”就飛行在一號天體的上空。
    即便雙方距離隻有100公裏，從龍城號舷窗望出去的人們也看不到一號天體的身影。
    原因是這方太空沒有任何光線，所以即便如此距離肉眼也無法看到這枚巨大的天體。
    300架采礦者飛行器從龍城號肋部閘門魚貫而出，像一群出巢的蜜蜂，飛向這顆彗星。
    秦嶽緊握操縱杆，全息導航圖上代表一號天體的紅色輪廓已經近在咫尺，但舷窗外仍是吞噬一切的黑暗。
    “啟動集群照明，”編隊指揮官的聲音在通訊頻道響起。
    刹那間，三百架飛行器同時點亮高強度探照燈。
    刺目的光柱刺破虛空，終於照出了那個隱藏在黑暗中的龐然大物。
    龍城號各個觀景艙瞬間沸騰。
    透過強化舷窗，成千上萬的居民第一次親眼目睹了一號天體的真容，那是一顆頭部光滑，背麵卻布滿蜂窩狀孔洞的天體。
    它的外觀給人的第一反應是——羽毛球。
    而且不旋轉。
    也就是說，這枚天體頭部永遠是頭部，尾部永遠是尾部。
    隨著300艘飛行器越來越近，在燈光照射下，人們看到一號天體背麵某些孔洞邊緣長滿了獠牙。
    如地球溶洞內部常年形成的尖銳石頭。
    “準備投放探測器。”
    “探測器釋放倒計時，3、2、1，放......”
    這種環境下可不敢直接降落，無人駕駛的探測器最為保險。
    300個蜘蛛狀探測器從每一艘采礦者飛行器腹部脫離，向著天體表麵飄去。
    秦嶽注視著它們拖著的藍色尾焰，緩緩靠近飛行器。
    十分鍾後，300枚飛行器安全落地。
    無論采集者駕駛員還是觀看直播的龍城號內部人員都大鬆一口氣。
    “回傳的數據顯示，一號天體表麵溫度以及輻射值在可承受範圍，采礦者飛行器集群申請下降。”
    確認無危險後，龍城號總部給予指示，“允許下降。”
    采礦者指揮官得到總部同意後，將下降的命令通過公共頻道傳到每架飛行器。
    “兄弟們，降落時避開這些鋒利的石頭，沒有把握不要強行著陸。”
    “多試幾次不丟人，沒命才丟人。”
    所有人都下意識的點點頭。
    即使是訓練有素的飛行員，麵對這種環境也會本能戰栗。
    秦嶽和所有人一樣，小心翼翼地調整姿態，確保飛行器與天體表麵保持精確夾角。
    儀表盤上的引力讀數始終維持在安全範圍，但誰都知道，這個天體的引力就像喜怒無常的野獸，隨時可能暴起傷人。
    “5000米！”
    “3000米。”
    “2000米.....”
    就在300艘采礦者與一號天體相距1000米時，其中一片區域的30艘飛行器引力傳感器突然發出尖銳警報。
    “引力波動，第二小隊區域出現引力波動！”
    這片區域正是秦嶽所在的位置，他所駕駛的飛行器像是被無形巨手抓住，開始不受控製的快速下墜直至衝向天體表麵。
    “失控警告！”
    “失控警告！”
    他所駕駛的這艘采礦者飛船內部同時傳出刺耳的警報。
    “智能駕駛緊急介入！”
    麵對這種條件，已經不是人力能夠抗衡的了，此時的秦嶽隻能祈禱為這種情況而設置的逃生智能駕駛起到作用。
    於是他放開了操縱杆。
    這片區域的30艘采礦者飛行器都像他一樣放棄駕駛。
    龍城號內所有人的心也隨著這突如其來的意外緊張了起來。
    秦嶽的妻子此時早已閉上雙眼，不敢看接下來會發生的一切。
    智能駕駛緊急介入後，隻見那一片區域的30架飛行器任由引力向下拖拽，飛行器看起來就像已經放棄反饋那般自由飄落。
    實際上這是智能駕駛係統在尋找一個精準的角度，時機一到推進器將突然反向爆發。
    這種借力打力的逃生技巧，此時被拉拽力搖晃得頭暈目眩的人類飛行員根本操作不了，而飛行器內的超級電腦就能完美計算，幫助飛行器逃離引力拉扯。
    果然，智能係統上演了教科書般的脫險程序，19艘飛行器率先調整好逃離姿態，尾部突然噴出刺目藍焰，反向推進器以最大功率啟動。
    別看說起來很久，實際上距離發出警報一直到逃離隻用了3秒。
    即便飛行器運用的是最新研究的超強金屬框架，在兩種力量的撕扯下依舊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
    5秒後，又有8架脫離這股引力。
    6秒後，又逃離2架。
    直到第9秒，最後一架飛行器才在距離地麵300米時完成脫離。
    而這艘最後脫離的飛行器裏的人正是秦嶽。
    這九秒，他把腦子裏記得住的所有神明都求了一遍。
    哐！
    逃離前，他聽到自己駕駛的飛行器艦身發出一聲巨大的碰撞聲。
    第三視角看到的是，他的艦身擦著天體表麵掠過，撞到了一根百米長的鋒利崖壁，甚至能看到它腹部刮擦出的火花。
    死裏逃生的秦嶽重新掌管采集者駕駛權，跟隨編隊退到安全距離。
    此時他的後背已經濕透。
    剛才那驚險一幕證明，未來資料中的警告絕非虛言，這個天體的引力就像隱藏的陷阱，隨時準備吞噬冒失的訪客。
    “第二小隊是否安全？”
    “安全！”
    “頭兒，我有點頭暈。”
    “我剛吐了，現在宇航服裏都是嘔吐物。”
    “長官，我尿了！駕駛艙一股騷味，我申請回龍城號換褲子再繼續執行任務。”
    原本還十分擔心他們安危的行動總指揮一臉黑線。
    特麽老子問你們是否安全，你們老老實實回答安全不就完了。
    頭暈能理解。
    吐了還能忍。
    這是直播，誰特麽讓你回答尿了的？
    對於這三十艘剛脫險的駕駛員他們的失態，所有觀看直播的人並不覺得好笑，因為他們是從第三視角觀看全過程的，更能體會其中的驚險。
    那自由落體的旋轉速度，就像把人丟進滾筒洗衣機，頸椎不被晃斷都算命大。
    而且他們的注意力很快被其他視角吸引。
    因為通訊頻道裏不斷傳來各組安全著陸的匯報聲。
    全息屏幕上270架采礦者飛行器如棋盤上的棋子般，均勻分布在一號天體背麵的54個巨型凹坑中。
    “第二小隊全體注意，”指揮官的聲音切入私密頻道，“快速返回龍城號換新的宇航服。”
    半小時後，30艘剛脫險的采礦者第二小隊再次進行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