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陸府的路上，一路看到不少官兵來往檢查，緊張的氣氛比她想像中要嚴重得多，連她們的馬車都被檢查了好幾次，九姑娘憑著媒婆的好口才，揚著笑容，見官兵就塞一把銅板，一路還算順利到了陸昊家居住的官府貴胄宅巷。
    這邊也同樣有人檢查，不過說起陸昊的名諱跟提親的事，這些官兵都很驚奇，露出意外而看笑話的表情，打量過春含雪後，有一個小統領笑道，“這位姑娘，不像是什麽貴人，你要去陸氏提親？不會是開玩笑的吧？你們這樣的身份……”
    剛說到這，隨後這人像是突然明白了什麽，吸了口氣哈哈笑道，“哈哈，對了，陸昊公子是出了名的克妻命，也難怪，他人是很風雅有才華，但各府貴胄裏怕是已經沒什麽貴女敢娶他了，不得不找你們這樣低賤身份的平民是吧，明白了，過去吧，算你們占便宜了，低賤身份娶高門，雖不配到也無話可說啊，哈哈。”
    九姑娘臉都要綠了，幹笑幾聲抓了把幾把錢塞她們手上，“是是，這點小心意給各位做酒錢，請請請。”
    這些人也沒推辭，收下錢就塞自己兜裏了。
    等馬車過去後，九姑娘抹著臉上的汗水，“幸虧準備了這些散碎的賞錢，這些官兵每次這個時候，便是撈油水最好的時機，華陽城越緊張，她們越有利，特別是咱們這樣的人到這種貴胄官員居住的地方，不給她們錢寸步難行，你之前來過這嗎？”
    春含雪揭開車簾，看了看周圍那華貴的府邸宅院，搖搖頭，“沒有，我這幾天一直有事，還沒來得及到這邊，不過，這裏跟另一邊的陳氏、袁氏、柳氏那些貴族們居住的地方也沒區別，九姑娘是媒婆，會來這邊嗎？”
    九姑娘立馬也搖頭，她來這做什麽，又不認識誰。
    沒來這，但她常去徐氏那邊轉悠，徐氏跟柳氏的府邸相鄰而居，也是個權貴之地，去得多了也就不覺得這邊的宅院華貴了，反正是沒區別。
    想到徐氏就想到徐洲長公子，九姑娘一時有些心塞。
    為了賺他的媒人錢，她最近是跑斷了腿，除了第一次被放進宅內見到了徐氏的家主女君聊了幾句他的婚事，到後麵就再也沒機會見徐氏的任何人了，來往幾次後，無奈的隻得退了楊業小姐的托媒之事。
    實在見不到人，她那三寸不爛之舌根本無用武之地，婚事怎麽談？
    後來聽其他姐妹說，這楊小姐不死心，又托了好幾個媒婆去提親，她們一窩蜂的上門，不但沒見到徐氏的正主子，還被發怒的徐洲大人毫無客氣的全抓了，用衝撞貴人的罪名，一頓嚴刑拷打，最後啥也沒撈到，一個個皮開肉綻被抬了回去，慘不忍睹，那楊小姐沒辦法親自上門，徐洲也不見她。
    想到這，九姑娘就一陣後怕。
    徐洲對她還算客氣，她上門幾次也隻是不見她，也不知為什麽？難道是因為自己之前跟他相識，所以對她手下留情？
    她這麽想著，突然開口問道，“小姐，你還記得徐氏的長公子徐洲嗎？最開始，我就想把你們兩撮合在一起，他不願意來著……現在，嗬嗬，他不願意到是有別的貴公子願意嫁你，也不知道是羞了誰的臉，這幾天，他們徐氏內宅爭鬥得厲害，得虧關著門，外人不能窺見一分，嘖嘖，他一個男子不嫁人，偏偏跟他姐姐爭搶一切，也不知是什麽道理，小姐以後遇到他避開點，這個男人的心狠著呢。”
    媒婆們被打得去了半條命，就知道他不如表麵那樣好脾氣，惱怒起來是真下狠手。
    突然聽到徐洲的名字，春含雪怔了下，有些不自然的撇過臉，但又回頭看了眼她，考慮了一下實話實說道，“……告訴你一件事，開學那會，我去楊氏拿推薦信，回來的路上遇到他，他說他很後悔當初拒絕我的提親，思來想去，放不下我，也不在堅持要娶個妻子，到是願意下嫁給我做夫君，等他解決徐氏內阻礙他的人就來嫁我，隻是他現在還沒解決那些人，讓我等等，我實在不知道如何回應他，就走了。”
    “我知道你最近替楊氏的小姐去他家提親，一直沒好意思告訴你這事，現在告訴你，是叫你不要在去他麵前摻和他的婚事，他那麽會拿主意的人，不會喜歡別人說三道四，至於以後他會不會來找我，我不在意，現在我隻想娶陸昊。”
    九姑娘一瞬間震驚得嘴巴都沒合攏，終於明白為什麽她去提親會被拒絕，其他媒婆們上門被嚴刑拷打，楊業小姐親自上門也沒用。
    他已經拿了主意要嫁給阿雪？他那樣的人，會放下自己的堅持，真願意下嫁？
    她懷疑徐洲沒有像對付其他媒婆那樣對她，是不是因為春含雪的原因？
    九姑娘被驚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憋了好一會才說道，“這樣也好，本來當初就看中他，他雖說守寡，人品卻沒得說……守節三年沒跟任何女人來往過，也未有風流緋事傳出，身體也清清白白的，他願意下嫁你到是好事一樁，徐氏門弟也不差，嗬，我想賺他的媒人錢，竟是賺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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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才還說他心狠，現在對他下嫁的事又很讚揚。
    春含雪到陸氏的時候，陸昊帶著謝衍也才回家沒多久，正安撫著等了一二天也沒等到春含雪來提親，而快要發火的尚書大人，為了讓克妻的兒子順利嫁出去，尚書大人一直忍著春含雪的怠慢，聽著下人慌忙進來的稟告，她臉上才略略緩和了氣憤，陸昊本來也很失望，突聽到她來了，也不在管尚書大人是不是生氣，身體一轉就快速走了出去，一臉的驚喜，一直站在旁邊的謝衍突然酸起來，她真來陸氏提親了？
    追著陸昊的步子，他也快步跟了出去。
    但走到一半時，捂著發疼的胸口又停了下來回到屋內。
    春含雪下車的時候，一眼就看到打扮得極其尊貴的陸昊走來，跟平日臉上總是含著若有若無懶散笑容得他完全不同，此時他風雅漂亮，神色雖激動但依然保持風度翩翩，“阿雪……你總算來了，我還以為你不想來了？”他也不管旁邊還有人在，伸手就攬住她的腰，重重抱在懷裏。
    九姑娘嗬嗬一笑，打量他一會後熱情道，“陸氏公子是吧，我就是小姐請的媒婆，特意替她來提親的，陸公子，你們還沒成婚，這樣抱在一起不合規矩，要是讓你母親尚書大人看到該怎麽想？既是要一言一行符合禮教，還請公子鬆開她，等提了親，定了婚事……嗬嗬，在偷偷抱她吧。”
    陸昊白皙的臉上紅了一下，立馬鬆開春含雪，恢複平日的雅致身姿，向春含雪行了一禮，柔聲道，“春小姐，請進內宅詳談。”
    要真按禮教來說，陸昊根本不能出來見她，必定要先讓下人請春含雪進屋，坐下後，慢慢喝著茶交代雙方的底細，交付生辰八字，在聊些家內的瑣事，談好成婚後夫君居住的地方，伺候的有幾個下人，平日的銀錢是否要交給夫君管理，然後全都滿意了就定下婚期。
    比這更嚴苛的，就要請來族中德高望重的長輩跟媒婆來提親，春含雪沒有長輩，翠娘如今不管，加上翠娘的身份別說來提親了，就是進入這屋子的資格都沒有，隻能春含雪自己來掌握全局，陸昊知道她的情況，心疼她勢單力薄，並不在意就她自己帶著媒婆過來，隻要能來他便心滿意足。
    尚書大人在屋內端正坐著，看著春含雪進屋行禮，在看她的長像一瞬間就愣住了，半晌後，忍不住抬頭看向自家兒子，這小子……莫不是看中她的臉了，所以不管不顧的要嫁？
    就連旁邊坐著陸昊的父親，也忍不住看向兒子，臉上掩不住的笑容跟喜愛，等了這一二天沒有白等，這等好樣貌叫人生氣都生不起來。
    一番客氣後，尚書大人也沒有在生氣，話也沒有多說，詢問幾個問題，直接就同意她的提親，九姑娘還沒來得急展示才華，隻得拿出黃曆冊子定起婚期。
    謝衍就坐在屏風後麵，聽著尚書大人如此爽快的同意了婚事，也沒有像別人家問得仔細，就知道陸昊鐵了心要嫁，早打點好父母親了，他不用像別人去聯姻，便已經勝出許多世家公子做為棋子的境地，現在又能嫁給喜歡的女子，有幾個人能像他這樣自由，在想想他克妻，以前隻覺得這個名頭太扯又太過惡毒，現在才發現，這名頭太好用了。
    越想越難受，騰的起身走出了屏風後麵，徑直走到錯愕的春含雪麵前，笑道，“恭喜春小姐，順利抱得美人歸，你打算怎麽安排陸昊，你不是還有一個要娶的商戶子做夫君，還是在陸昊之前，等陸昊嫁過去要怎麽侍寢，是他們一人一天，還是兩人一起，真是奇怪，陸昊身份也不低……願意跟那下賤的商戶子一起侍奉小姐嗎，小姐不說清楚，尚書大人怕是不放心吧。”
    尚書大人的臉一下子就變了。
    陸昊驚詫的一把抓住他，臉上又紅了，“謝衍你在說什麽，住嘴，這是我們的私事，你胡說些什麽，我們會自己安排，這是我的好日子，你說好不會做什麽我才讓你來的，你這是故意想讓我們難堪嗎？”
    “私事？這也不算是私事吧，反正大家都在一個屋子裏，也不會讓外人聽到……訂婚本來就是敞開了講，一切都要安排妥當才會訂婚，但凡家裏有多位夫君的，自然要講清楚該怎麽安排床榻上的事，夫君們要和睦，又想要娘家知道自家兒子沒有被欺負，深得女君的寵愛，就得定好規矩。”
    九姑娘一臉茫然，啊，這……這也要在訂婚的時候安排嗎？她怎麽不知道？
    不是，誰家訂婚的時候說這樣的私密事，雖然成婚前，家族長輩會請人教導要嫁出去的兒子床弟生育之事，可也不是這時候說啊，那也是為了教導不懂事事的年輕孩子快點摸清夫妻之道，延綿子嗣，不管兒子要教導，女兒也是一樣的。
    陸昊的父親臉上紅成一片，這……這……
    看著妻子那快要黑成鍋底的臉，他慌忙道，“謝公子……請不要在說了，這種事我們不在意，等陸昊成婚了，他們自己安排，也都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了，怎麽還……還說這種話，陸昊又不是個妒夫，怎麽樣都行，春小姐你說是不是，內宅的事……你拿主意，成婚後，盡快延下幾個孩子才是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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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含雪也站了起來，看了眼謝衍連忙回道，“是，我會好好安排的，不叫陸昊受委屈，我身邊也沒幾個人，陸昊過去了自然一切以他為主。”
    謝衍的手放在桌上，冷笑道，“一切以他為主？真的嗎，那我……我……”
    他想說我呢，那我呢，你怎麽安排。
    尚書大人猛得拍了下桌子，“不要在鬧了，謝公子……我與你母親謝將軍同朝為官，雖沒有深交但也沒什麽衝突，你跑到我們陸氏來說要看陸昊提親的事，我們也不反對，可你竟胡說八道是想做什麽？你母親為武將，我為文官，知道你們武將行事粗魯野蠻，但沒想到這樣粗魯野蠻，陸昊成婚後的床榻之事，何須你來說，你這些話本官就當沒聽到，算是給謝將軍一個麵子，你請回吧。”
    他的話讓尚書大人起了疑心，可謝衍的身份又讓她把這份疑惑給壓了下去，隻當他是因為嫉妒才說這些話，春含雪的容貌的確很招人嫉妒，陸昊嫁她，多多少少也會讓身邊的朋友不舒服，就像她也會嫉妒身邊的同僚步步高升一樣，她很滿意她的模樣，身份低不要緊，有她的幫助，很快能提起來，身邊的男人也少，商戶子算什麽，她們是直接忽視的。
    一個什麽也做不了的低賤男人，做個玩物就很不錯了，對女人沒有幫助，很快就會被拋棄，他們家陸昊遲早能把持一切。
    看到母親生氣，陸昊也被氣壞了，強勢的抓住謝衍的手臂拉他出去，到了不遠處，終於忍無可忍小聲怒道，“謝衍，你真得非要現在說這些嗎，等事後就不能說了嗎？我說過會給你機會與她在一起，你還想怎麽樣？你在這樣下去會讓她陷入危險，你是想害死她不成？”
    謝衍沒在說話，他當然也不可能回去，尚書大人拿他也沒辦法，冷靜了一會，繼續談起成婚的日期，春含雪抬頭看著謝衍，又看向陸昊，這兩人……是聯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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