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精心算計

字數:6012   加入書籤

A+A-


    承心殿裏的氣氛簡直能陰沉擰出水來,外麵天色已黑,臣子們一個個餓得臉上發綠,她們平日那裏受過這種苦楚,但此時,一個個都沉著臉就是不表示,就是有表示也得要皇帝拿點誠意出來,糧草是有,也不能光叫她們白白親手送出去,誰家的糧草都不是天上掉下來的,下麵一眾人都指著她們吃飯,若是少要一點還行,這次皇帝張嘴就要她們捐一半收成,這比要命還難受。
    有些大臣已經在心裏罵娘了,忍不住抬頭看向那幾個大氏族領頭的臣子,司馬袁大人隻是半眯著眼睛,拿著茶杯淡淡的喝著,臉上沒有半點其他表情,司徒陳大人也一樣,沉靜的樣子猶如坐在這裏賞花喝酒一般,那邊柳大人……好像在打瞌睡,但隻要有人的目光盯過去時,她便睜開精亮的眼睛換了姿勢打瞌睡,在看另一邊,一直是皇帝心腹的新派氏族眾臣子們,此時也不說話了,皇帝賞賜的時候,到是一個個感激涕零,可真要她們把身家拿出來時,心中也是不滿的。
    一半的身家送出去,後麵她們連維持表麵的風光都不可能,難道她們也學皇帝往下麵人的身上施壓,手下們不造反她們把腦袋當球踢,下麵的人跟著你幹,就是因為有飯吃,有利益能拿,如果反手從她們身上強拿,她們可不會認你是誰。
    皇帝快要氣死了,看著下麵的臣子,不管是她籠絡扶持起來的新氏族們,還是那些老舊的大氏族們,一個個都裝聾作啞,她狠狠拿起桌上的硯台就要砸出去,逼這些人出聲,李和公公突然從外麵迅速進來,慎重的稟告道,“稟皇上,袁氏長公子袁昭為糧草之事在殿外求見。”
    司馬大人的眼皮一抖,驚訝的立馬看向門外,手中的茶杯差點跌落。
    聽到袁昭為了糧草進宮,皇帝心裏瞬間激動起來,甚至都顧不得身份,一下站起身,大笑道,“宣,快宣他進來。”
    她也有多年沒見過袁昭,看了眼下麵的大司馬,陰沉的收起笑容又坐下,滿腦子都是當年袁昭少年的模樣,心中疑惑,他會幫忙解決糧草之事?
    不過,他如今是袁氏的家主,的確有能力解決這個問題。
    可是,他是什麽樣的人,皇帝卻一清二楚,如果沒有利益,這批糧草絕不會讓她輕易收入囊中,李和宣召的聲音傳到殿外,不到一會,一道淡雅素白的修長身影從殿外優雅的邁步進來,款款衣袖淡淡掀起,烏墨般的長發披到肩下,被一條素色發帶係著,沒有任何裝扮,卻更顯傾絕美貌,迷醉的水霧眸子淡定從容,如此美色,看得所有人目光迷離,心神不穩,一時之間殿上鴉雀無聲上。
    “袁氏家主袁昭拜見吾皇陛下,恭請陛下聖安。”
    皇帝眼睛微微收縮,上下的打量他,眼神晃動,不知想些過什麽,直到袁昭又說了一句聖安,她才回神輕歎口氣,虛抬了一下手笑道,“起來吧,袁昭有何良策解決糧草?說說看,李和,快給袁公子賜坐,這不是朝堂上,你可暢所欲言。”
    李和趕緊拿了把座椅擺到旁側,袁昭清雅的起了身,並沒有坐,而是在次向皇帝行了一禮,抬頭看著皇帝微微一笑,溫和的聲音淡然響起,“陛下,袁昭愚鈍,並沒有特殊的解決方法,但卻知曉國破將家亡,山河踏碎,將民不聊生,父母子亡將血流成河的道理,氏族與國本是一體,如今國有大亂,做為世家大族怎麽可能袖手旁觀,袁昭願意拿出袁氏今年所有莊田的糧草捐獻給朝廷,盡綿薄之力。”
    他的話一出,所有臣子都倒吸了口涼氣,被吸引而迷離的眼神一個個都恢複了清醒,眾人你看我,我看你,氏族之首的袁氏一年收成可是非常豐厚的,馬上要打仗了,糧草比銀子還珍貴,在這節骨眼上,用手頭的糧草發幾筆橫財很容易,當然誰也不願意捐,而袁氏,不是她們這些氏族能比的,袁氏出一年的糧草,那她們豈不是要把褻褲都賠上去。
    連陳氏、柳氏也絕不願意把這麽多的糧草拿出來,所有人都看向大司馬,大司馬也有些愣神,手上的茶杯雖沒有摔落,可卻抖了兩抖,皺眉盯著袁昭。
    但是過了一會,她就恢複了原樣繼續淡淡的喝茶,反正這孩子做什麽都有自己的理由,她不用多想,一年的收成罷了,又不是賠不起,別的人不懂他,她這個母親那有不懂的,袁昭想做什麽,都是有目的的,他比任何人都不喜歡做賠本的生意。
    一會皇帝怕是會恨不得他沒有說這話。
    皇帝聽了這話,不可自控的高興起來,哈哈的大笑,神色激動的直誇獎,“既是袁公子為國捐獻,那朕就收下了,你們袁氏的忠心朕也看在眼裏,哼,連袁氏都捐了糧草,別的愛卿就不要吝嗇,你們也拿點誠意出來,別叫天下百姓寒心,叫朕也寒心。”
    她也順坡下驢,敲打著別的人。
    對於這些老狐狸,她生氣怒罵不是時候,現在拿到糧草為重。
    其他人還在咬牙切齒,不願意捐獻時,袁昭又淡笑道,“陛下,各位大人都有各自的難處,家小屬下,族親貴眷個個都依附她們,如捐了現在的糧草,有一點天災人禍,風吹異動,來年田莊裏有一點青黃不接這些人就都沒有活路了。”他輕歎口氣,一臉溫柔而憂心道,“要是為了外麵的人,餓死自家的人,誰也不願意,想到這些,袁昭也很心痛,剛剛袁昭想到一策,不知該不該講,講了又怕被責備,袁氏已經捐了自己那一份的糧草,本不應該多嘴,可看到這樣又實在……”
    “有何計策,你說。”
    皇帝也覺得奇怪,除了讓臣子們自願捐糧草還能怎麽辦,不捐糧草捐錢也行,她也沒有特別規定什麽,國庫是她唯一的後盾,不可能這麽快拿出來,前麵運去邊關的糧草,已經消耗了國庫一半的財力,這次的戰事不比之前的小打小鬧,在這樣下去,整個宛國將陷入國破的危險,平日一個個奢華無度,此時也該為國盡力了。
    袁昭翩然的上前,想了會繼續道,“在下知道,大人們不比袁氏,可現在,是君臣必須一心抵抗外敵的時候,若大人們願意,袁氏願用高出糧鋪一成的價收取大人們手上所有糧草,就當是朝廷收你們的糧草,大人們也沒有損失,如此便能兩全齊美。”
    眾臣子們不知他這又在玩什麽,那這麽說,袁氏以一族之力,直接把這次戰事的糧草全都包了,那她們損失可就非常大了,就是在有錢在有地在富庶,也禁不起這樣折騰,大司馬手上的茶杯因這個計策終於跌落,馬上站起身沉聲訓斥道,“袁昭,你在做什麽?這種計策那是你該說的,還不退下。”
    袁昭臉上的淡笑輕輕揚起看向她,傾絕的美貌,連大司馬這個親生母親也忍不住愣了,看得心神一震,他眸子裏迷醉的水霧動了一下,像是一層撥不開的淡薄涼意,又讓大司馬心裏陡然一寒,他輕聲道,“司馬大人,袁昭是袁氏家主,一切由我做決定,陛下,各位大人,如覺得這計策不妥,你們就隨便聽聽罷了。”
    這是一個機會,其他的臣子都心動了,那有妥不妥,皇帝都逼她們捐糧了,與其白捐不如賣掉,有人願意出這個銀子,她們為什麽不給,賣一半留一半,至於她們出了多少,難道還要去數一數?反正最後是袁氏的事,有坐不住的忙向周圍人打眼色,竟有兩個人站了起來,說自己願意賣。
    這下子,別的人也紛紛表示願意賣給袁氏,也算是間接捐獻給朝廷了。
    皇帝看著袁昭,想說什麽,又不得不沉下臉什麽也沒有說,如今糧草最重要,別的都可以不管,他原意花錢把糧草全買下捐給朝廷,雖顯得她這個皇帝十分沒用,可也解了燃眉之急,總不能一直跟眾臣消耗在承心殿裏。
    糧草交給袁昭去辦,天色已經黑到看不見五指,皇帝擺了手,也就不留她們在宮裏用膳,不過,她倒是單獨留下了袁昭。
    禦膳房裏的晚膳終於傳喚到了承心殿,坐在禦桌前,皇帝也不客氣,哼了一聲,冷盯著他,“你這麽做是有何用意?朕知道你的為人,也見識過你的厲害,這次……你又是什麽算計,袁氏又是出錢又是出糧,難道是真的為了朝廷?”
    袁昭好看的薄唇揚起,“袁氏當然是為了朝廷,陛下不用擔心袁氏的忠心,袁氏從來不是皇上的絆腳石,以前不是,現在不是,以後也不會是……”皇帝又沉了下臉,“直接說吧。”他點下頭,薄唇又揚起,“陛下,這些糧草如今在荔州,荔州守備林十聰不知從那裏得知戰事消息,把袁氏所有糧草都壓住了,打算中飽私囊,袁氏派人去交涉過幾次卻都被他給扣住了,不但是袁氏的糧草,連其他本地鄉紳氏族也被他搶了米糧,她是朝廷的人,袁氏也實在不願大動幹戈,皇上若給袁氏一道可在荔州,順郡,延城,白帝幾處暢通無阻的敕令,這些糧草很快就能運到邊關,解皇上後顧之憂。”皇帝的臉色變了變,半晌才冷冷道,“允了,不要動林十聰,把糧草要回來即可,朕希望你的忠心不是嘴上說說。”
    有了這塊敕令,袁氏想在這幾個地方做什麽,沒有誰敢說半個不字,他一直苦於這幾個地方不能隨心所欲,現在一切都解決了。
    袁昭低頭恭敬道,“是”
    拿了敕令,天色更晚了,袁昭從宮裏退了出來,坐著馬車快速的出宮,隨從把旁邊一個箱子打開,隨手拿出個茶壺,從簾下麵放了進去,裏麵溫著剛泡好的茶,又拿了個白玉茶杯遞了進去,“大公子,喝點茶吧,你忙到現在也未喝一口水,剛才大司馬離開時,屬下看她臉色難看,你把袁氏這麽多糧草都送了出去,還花錢買了其他氏族的糧草,這麽大的損失,族中那些長輩們不會放過你,糧草可是有她們一份,怎麽辦?等公子回去,她們怕是把你的院子給擠得水泄不通。”
    袁昭揉了下額頭,“不用管她們,若有不滿,丟進池子裏喂魚。”
    他精心算計,天時,地理,人和,全都到齊,才拿到這塊牌子,怎麽能讓這些人給破壞。
    馬車很快出了宮,夜色冷淡,沒有人煙的路上,有幾個影子從角落裏鑽了出來,兩個影子走到一起,驚訝的看著馬車離開的方向,從馬車上掛著的燈籠看到,這車是……影子低聲道,“是袁氏的馬車,咱們把車劫了,脅迫裏麵的人帶我們進宮刺殺皇帝怎麽樣?”
    “不行,這車子就是從宮裏出來的,怎麽還能回去?”
    “什麽行不行,咱們在這蹲守好幾天了,也沒找到能進宮的法子,趁著現在無人劫了他,立馬在入宮,隻要讓車裏的人乖乖聽我們的話,轉身回去,守衛也不會察覺,動手……”
    別一個人哎呦一聲,細聲道,“你報仇也太心切了,你弟弟不是回去了嗎,你何不等等,隻要他能爭得一權半勢,咱們也就有靠山了,又能得到協助,到那時我們有錢有人,還怕報不了仇?主人也沒讓你去宮裏行刺,你等等!”
    黑影跳了出來,刀光閃爍,馬匹嚇得嘶叫的停住,駕車的隨從驚訝了一下,一把抽出放在車架上的劍,哢的擋住黑影的攻勢,兩人從馬車飛了出去打到一起,另一個拿刀的女子挑開車簾,還沒等她看清什麽,裏麵就伸了隻白皙修長的出來,輕輕撩著簾子。
    “許久沒見到刺客了,是誰派你們來的。”
    淡然而動人溫雅聲輕輕響起,袁昭抬起頭,水霧迷醉的眸子微微滑過女人的身上,皺眉疑惑,是誰要對他動手?
    “沒,沒有誰派我來,我……我就是來劫車,劫你的,嗬嗬,公子長得真好看,你這麽漂亮的人,當然是要劫回去做壓寨夫君了,美人還沒嫁人吧,以後就跟我了。”
    女人的眼睛睜得大大的,一點也舍不得移開目光,口水都流了出來,伸手去扯他。
    就在她的手伸過去時,冰冷的寒意猛然升起,剛才茶壺裏溫著的茶水瞬間凝冰,刺骨的冰刀劃向她的手,還未碰到他的衣角,女人的手指就像斷線的冰淩滾落在地上,連血都沒有流一滴。
    女人驚恐的看著自己的手指,卻見那美人淡然拿起杯子,在漂亮的唇邊抿了一口溫茶,薄唇泛起水色,垂下眸子,可惜,剛泡好的茶就這浪費在毛賊身上,鬆開撩著車簾的精致玉手。
    “墨陽,留活口。”
    袁氏內宅,墨陽提著兩個半死的女人丟在地上,吩咐身邊人,“好好將這兩人嚴刑拷打,有什麽手段都用上,竟然敢對大公子動手,別叫她們死了,死就太便宜了。”
    旁人剛把這兩個女人拖走,一陣女子的哭聲又響起,接著就是砸門,幽怨的嗓音邊哭邊叫,“袁昭,我知道你回來了,我一直一直在等你,你為什麽不去找我,嗚嗚,袁昭,開門,開門啊。”
    墨陽頭皮發麻,又被她跑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