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闌人靜。
    偌大的房子沒有開燈，星星點點的火光閃爍中，依稀可見男人的臉，疲憊，頹廢。
    慕燁已經在客廳裏坐很久很久了，從下班之後回家，就一直坐在客廳裏。
    客廳裏很暗，但是他卻沒有開燈，下意識地不想開燈，不想燈光將他的疲憊無力以及空蕩蕩的光景照得那麽清晰。
    將手頭的煙在煙灰缸裏按熄，忽而茶幾上的手機滴滴滴地響了一下。
    是信息提示音。
    知道不會是高嫿發過來的，他拿起手機，點開，淡淡地掃了一眼。
    是助理發過來的信息，手機屏幕上是，【慕總，你吩咐的事情已經辦妥了。】
    慕燁纖長的睫毛垂下來，掩下眸眼中的情緒，隻回了個：【好。】
    手指輕觸屏幕，翻到通訊錄，看到高嫿的私人號碼，幾乎是下意識地將電話撥打過去。
    電話那邊傳來機械冰冷的聲音，“您好，您撥打的號碼是空號，請查證後再撥。”
    慕燁捏住手機的手有一瞬間的凝滯。
    好半晌，他才無力地將手垂下，看著亮著的手機屏幕出神。
    本來還想繼續給高嫿的工作號碼打電話，告訴她他已經幫她報仇了，可思緒抽回來，也是後知後覺地想起現在已經是淩晨。
    四點。
    這個時間點大部分人都在夢鄉，高嫿也應該還在睡覺。
    遲疑了片刻，慕燁點開信息欄，給高嫿發信息。
    本來想發：【嫿嫿，你別生氣了好不好，我替你報仇了。幫你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狠狠地報複了宋星澈。你不是一直被犧牲的那一個。我以後再也不會為了事業去犧牲你了。你能不能回來我身邊？】
    隻是，手指輕觸屏幕，一行字刪刪減減，改了又改，最後隻剩下寥寥幾個字。
    【高嫿，我替你報仇了。】
    其他的，話就算說了，大概也是多餘。
    正因為跟高嫿在一起多年，他比誰都清楚高嫿的性子，沒說出口的時候，隻說明她還可以隱忍。
    一旦說出口，也就是她覺得事情已經到了無法挽回的時候。
    多說無益。
    信息發出去之後，如同泥牛入海，那邊沒有任何回音。
    盯著手機看了很久，慕燁才將手機扔下，又點燃一根煙。
    煙入喉有辣味，嗆嗓子，嗆得他眼角有些泛酸。
    慕燁很少會想起以前，畢竟男人大多理性，很少會有傷春感秋的時候，尤其是處在他這個位置上，太多事情需要考慮以及處理，沒空也沒有閑時間去懷念過往。
    而且，對他來說，那些關於以往的記憶，也並非很愉快的記憶——
    因為他母親是小三上位這件事，他一直是被人排擠嘲笑的那一個，接受到的從來隻有別人的冷眼。
    可是這樣夜深人靜的時候，被尼古丁激活的神經格外活躍，所以，很多過往的記憶像是決堤的潮水排山倒海湧過來。
    記得高嫿年紀比他小，打記事開始她就像是小尾巴一樣跟在他身邊，一跟就是將近二十年。她就像是照亮他黑暗世界的一道光。
    而現在這道光離開，他的世界一瞬間恢複到以往。
    大概是這些年都習慣了身邊有她，所以他現在甚至不敢想象：
    從今往後他的世界無論白天黑夜都一樣寂靜無聲，唯獨隻剩下暗沉無邊的黑暗，會是怎麽的一種模樣。
    高嫿對此一無所知，收到消息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一早。
    看到手機上有消息時，隻淡淡掃了一眼，看到信息的具體內容以及發信人是慕燁時，她沒回複，而是將手機扔到床頭櫃上。
    起床洗漱。
    既然要從一段感情裏麵抽身出來，也就沒必要扭扭捏捏，你來我往地繼續來往糾纏，藕斷絲連什麽的，既浪費時間又浪費精力。
    洗漱完，吃完早餐，司機開車，送她去公司。
    高嫿在後座上百無賴聊地玩手機，幾乎是習慣性地打開微博，打開的時候首頁就是海城當地的頭條新聞。
    高嫿平時對這些頭條娛樂八卦從來都不感興趣，她一般關注的都是金融頻道的新聞。
    就是眼角餘光從那新聞頭條的大圖照片上掃過的時候，下意識頓住。
    因為新聞頭條的大圖上，是熟人。
    宋星澈，還有前幾天被阿忠和阿勇製服的那四個意欲對她圖謀不軌的歹徒。
    沒有點進去看具體內容，高嫿也大概猜出來發生了什麽，大抵這就是慕燁說的替她報仇了。
    對於宋星澈，也提不起同情。她還不至於對一個害自己的女人提起同情。
    隻不過是自食苦果而已。
    至於慕燁。
    以前深陷其中時，她看慕燁時處處都帶著濾鏡，覺得這個男人哪哪都好，完美無缺。
    也是現在抽身出來，才發現慕燁這個男人其實挺薄情，也挺心狠。
    隻不過這一切都跟她沒有關係了。
    與此同時。
    闌山居。
    阮淑珍正吃早餐的時候，手機鈴聲響起。
    她放下手中的刀叉，從口袋拿出手機，手機屏幕上亮著，是她的好友陳太打過來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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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以為陳太約她出門逛街，阮淑珍漫不經心接了電話，按了免提。
    話筒那邊陳太的聲音傳了出來，“宋太，我兒子告訴我你家星澈上熱搜了。你快去看看那是什麽回事？”
    又上熱搜。
    阮淑珍眼皮跳了跳。
    哪裏還有心思再跟陳太多嘮嗑，客套幾句就掛斷電話。
    宋星澈的事，阮淑珍覺得家醜不可外揚，對外是絕口不提。
    畢竟宋星澈再怎麽不好，都是她的女兒，做了什麽丟臉的事，到最後還不是讓她這個作為母親的丟臉。
    就連好友陳太也不曾提及半句。
    哪裏想到沒過幾天安生日子，又來了個這個。
    一想到上一次宋星澈鬧出來的熱搜，阮淑珍就頭皮發麻。
    深吸了一口氣，還沒來得及上網搜索，就聽到旁邊宋書白說，“媽，你也不用搜了。熱搜上是宋星澈跟四個男人的豔照。”
    宋書白語氣淡淡，說出這些話的時候，神情自若，甚至連手頭的刀叉都沒有停下來，依然自顧自地吃著，像是在說一件跟他沒有多大關係的事情。
    其實宋書白根本不用多想就知道宋星澈這是又被慕燁設計了。
    沒有半點同情，隻覺得宋星澈讓他們一家蒙羞。
    說來，宋星澈一再對他欺瞞哄騙，他都相信宋星澈，是因為宋星澈是他的親妹妹，他對宋星澈極其信任，並不是因為宋星澈有多聰明，智商有多高。
    在他看來，就宋星澈那蠢貨的智商，隻會被慕燁玩得團團轉，最後吃得骨頭都不剩，再一腳被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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