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到了陳朝的地界，大家就不怎麽關心目的地是在哪裏了。
    陳朝再坑人，總不能跟王正餘一塊把自己給坑了吧。
    先是坐車，到了地方之後又改步行，看得出離得越近他的表情就越緊張。
    大家對視之間，也都放低了自己說話的聲音，甚至於沉默，讓陳朝不受他們的影響。
    顧言很清楚陳朝臉上的那種情緒，應該是近鄉情怯的慌亂。
    他本來是走在陳朝身側的，這會就悄然退後了半步。
    這樣不管前頭讓陳朝這麽關心的人是誰，對方第一眼能夠看到的都隻有他了。
    繞進了一條小巷，剛過了巷口，便能夠看到一個老婦人坐在街角擺著小攤。
    說是攤位，其實也就是一張小桌子，上麵放著一大盆的藕片，一些火腿。
    再旁邊的大盆裏則是調料。
    老太太佝僂著身體，年紀看上去已經很大了。
    這會正在十分認真地給跟前的幾個初中生拌著小吃。
    顧言看到陳朝的眼睛似乎一下子就變亮了，嘴唇微微顫抖好像要說些什麽。
    結果老太太麵前的兩個孩子倒是先發現了他們，歡呼道：“是朝哥他們，歡樂探險隊到我們這裏來錄了。”
    老人不知道什麽是歡樂探險隊，甚至可能很長時間也不怎麽看電視了，隻是聽到他們口中朝哥二字，便向他們視線所到之處望了過去。
    看到陳朝之後，她也有些激動了。
    “程奶奶，我回來了。”
    再壓抑不住自己心裏的激動，陳朝看到老人往他的方向走了一步，趕緊快步跑了一段路。
    “這兩天正好回來錄一個節目，就把我的這些朋友一塊帶過來了。”
    “我剛才還跟他們說您做的東西特別好吃呢。”
    指著顧言等人的方向挨個說了名字，其實老人未必記得清楚他們每個人各自叫些什麽，可陳朝還是一一說了。
    “程奶奶好。”
    顧言等人也上前認真地打了個招呼。
    “你也好，你們都好。”程奶奶握著陳朝的手，緊緊地沒有放開。
    又在顧言他們每個人的臉上看了又看，喜悅的表情很快便溢於言表。
    “大家都過來吧，我給你們做點吃的。”想到陳朝說喜歡自己吃的東西，程奶奶這才鬆開了手，轉過頭便回到了小桌子邊開始忙碌了起來。
    隻是連忙的時候，也不忘記時時轉頭看陳朝他們一眼，像是生怕眼前的這些身影都是虛幻。
    節目組的攝影師這會一直在錄著。
    看到陳朝此刻仍是有些激動，一點也沒介紹這個小攤的故事，顧言小聲提醒了下：
    “朝哥，給我們說說程奶奶的故事吧，你們認識多長時間了？”
    顧言剛一提醒，陳朝也意識到了不對。
    來這一趟就是為了給大家講講自己人生故事，帶他們看一看自己成長的這座城市，那自然不能就隻是自己沉浸其中。
    “時間那可就太久了，我以前上初中的時候就經常來這裏吃東西了。”
    給了顧言一個帶著感激的眼神後，他笑著道：
    “程奶奶從那時候開始擺攤價格一直設的就不高，而且味道又好，我們周邊的孩子都愛來這裏。”
    “有的時候放學了沒什麽事情做，我們就在這附近待著，大家一起聊天玩遊戲。”
    到這個年紀，其實已經不需要去擺攤了。
    但程奶奶的想法就很簡單，她在這裏擺攤這麽多年了，很多孩子都習慣了這味道。
    要是她不擺了，那他們要到哪去找這種味道啊。
    再說她自己做的東西，幹淨程度總是可以保障的。
    別人對你好不好，這是可以很直白觀察出來的。這也是為什麽陳朝直到今天都沒忘了她的原因。
    “沒想到你小時候還有這樣的經曆，那確實挺難忘的。”陳賀有些驚訝，認識這麽多年了，居然還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這一趟節目錄下來，看來即便是他都得對陳朝有些新認識了。
    “是啊。”陳朝點了點頭，看著程奶奶在給他們準備的小吃裏特意多加了火腿和肉。
    趕緊上前攔著：“程奶奶，這樣就可以了，我們都是吃過飯才來的，吃不下這麽多。”
    “不多，那我就隻給你們再加一點點。”
    說歸說，很快又是一大勺加了進去。
    加到顧言他們也都有些不好意思地伸手去攔了，猜都不用猜，他們都知道程奶奶鐵定沒想收錢。
    大概能夠想到他們待會會遇到怎麽樣的拉扯，看到剛才他們來的時候就在買東西吃的幾個初中生還在。
    顧言腦子一轉，就就朝他們揮了揮手。
    幾個初中生顯然是認識他的，不敢相信地伸手指了自己，看到顧言點頭之後才趕緊走了過來。
    彭昱航看到了顧言的舉動，有些好奇顧言怎麽叫上他們了。
    結果還沒問就聽到了顧言的話：
    “你們幾個身上有現金沒有，拿一百塊出來。”
    “？？？！！！”
    要不是認識顧言的話，彭昱航這會都想打電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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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台詞，十成十地像小流氓欺負孩子啊。
    顧言沒有回頭都能感覺到身側彭昱航的震驚，在他質疑之前噓了一下，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隨後才解釋道：“想什麽呢，我給他們轉賬，換點現金。”
    “哦哦，這樣啊。”
    “我們身上有錢。”
    幾個初中生互相看了一眼，激動地從身上掏出了錢，攏在一起就雙手遞了過來。
    顧言這會也覺得有些不對勁了，下意識伸手擋了擋眼睛，不忍直視。
    “算了，錢我就不拿了，賬號給我，我先給你們轉個賬。”
    “待會你們幫我個忙，等我們走了，把這些現金遞給程奶奶。”
    “就說是這次來的匆忙沒有給她帶水果，這些現金就留給她自己買些水果。”
    陸寒悄然點了點頭。
    買水果就是個借口，隻要不是付給對方這些食物的錢，那就不至於將對方請他們吃東西的情誼踐踏。
    至於對方還是不願意收，那會他們都已經走了，程奶奶也沒辦法退了。
    這辦法雖然粗糙，但不得不說確實好用。
    “嗯嗯，我們明白。”
    幾個初中生顯然也聽懂了顧言的意思，因為離得很近，顧言自己說話都壓低了音量。
    他們這會也十分小心地回答著，原本手上的現金也放回了自己口袋裏麵。
    隨後又有些期待地望向顧言，問道：“言哥，能加個微訊嗎，我們班上好多同學都是你的歌迷，我們幾個也聽了你很多歌了。”
    “我還把你的電影也給看完了。”
    顧言愣了一下，電影都看了，那這是鐵粉啊。
    想了下自己平時朋友圈發的也少，微訊也不會給對方推薦可能認識的人。
    他直接翻轉手機點開了二維碼：“那就都加，你們掃一下我的二維碼吧。”
    “正好我把錢也轉給你們。”
    陳賀微微挑眉，看著幾個初中生高興地就差原地蹦了，調侃的想法一下就上來了：“小朋友們，要不要加我的微訊啊。”
    初中生頓時興奮大喊：“真的可以嗎，謝謝陳賀叔叔。”
    如遭雷擊，陳賀拿手機的動作一下子僵住了，腦海裏滿是叔叔叔叔的聲音在回蕩著。
    怎麽顧言就是哥哥，到他這就叔叔啦？
    這樣的念頭剛閃過來，轉過頭望見了顧言的側臉，他……什麽都不想問了。
    望著幾個初中生，微微咬牙道：“沒關係，不用謝。”
    “對了，你們待會回去問一下家裏人，要是沒問題的話，發一個地址給我，等我回京城了給你們寄點特產。”
    “就當謝謝你們今天幫忙了。”
    孩子年紀小，聽不懂這話裏的彎彎繞繞，終於忍不住笑的陸寒趕緊跳了出來：“陳賀你怎麽回事，怎麽還帶恩將仇報的。”
    “人家不就喊你兩句叔叔嗎，就打算回去給人寄練習冊是吧。”
    感覺到麵前的初中生眼神瞬間變了，有些警惕地看著他。
    陳賀心中大罵陸寒怎麽這麽做事的，地址他都沒拿到手呢。
    生怕這就給自己造了幾個小黑粉，他趕緊解釋道：“什麽練習冊，你怎麽這麽看人啊。”
    “我那有幾個遊戲公司之前送的手辦，一直沒開呢，我都不知道送誰。”
    “這不是正好遇到他們了嗎？”
    前頭他們在說什麽陳朝是真的沒聽到，不過後頭陳賀為了虛張聲勢特意提高音量說的話他實打實聽見了。
    趕緊走過來提醒道：“送手辦可以，不過不能鼓勵孩子經常打遊戲啊，這個年紀最重要的還是讀書。”
    陳賀手上加好友的動作沒停：“知道啦，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囉嗦了。”
    程奶奶準備的東西很快就遞了上來，本來給學生們準備的量就很多。
    這次在原先的基礎上又加了，以至於每個小碗上都是冒尖的，再多加一點都會掉到地上的程度。
    小攤邊自然沒多少可以坐的位置，好在大家也沒介意。
    在陳朝的帶領下，一排人整整齊齊地蹲在路邊就開始吃起了東西。
    怎麽說呢，很接地氣，以至於周邊圍觀的群眾們趁著這會出了不少直拍，微薄上也有不少人邊看這照片邊笑。
    原因是昨天，某娛樂圈藝人被一個高端珠寶品牌選定做了亞洲區域的代言人。
    當天晚上出席晚會的時候，現場直拍都是各種燈紅酒綠的高端環境。
    這會有人把這兩張照片放一塊對比，那別提一個突兀了。
    “笑死了，誰做的這圖片啊。”
    “真實的明星：出席高端晚宴頂級牛排紅酒，結交的都是名流貴族。”
    “虛假的明星：街頭排排蹲吃街邊小吃，喝的是兩塊一瓶的快樂水，聊天的還是幾個初中生。”
    “什麽兩塊錢的快樂水，看不起誰呢，明明是兩塊五好嗎？”
    “要我說還是他們不懂得享受，這麽大份的涼拌藕片，喝什麽快樂水啊。”
    “兩塊五買一易拉罐，還不如加一塊五買大瓶裝的冰紅茶呢。”
    “就我關注到那幾個初中生好像在掃碼嗎，他們這不是在加顧言的聯係方式吧？現場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啊，能讓我也加一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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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這麽說好像真是啊，好像這小半截真是二維碼。”
    “我趣，照片誰拍的啊，趕緊退出攝影圈好嗎，就這麽一小截怎麽加啊，壓根就識別不了。”
    “……”
    關於這兩張照片對比的討論甚囂塵上，絕大多數人都在為陳朝他們這樣的舉動覺得讚許時，也有些人正在煩惱著。
    京城，某經紀公司裏。
    那張被放到跟顧言他們一塊對比照片的主人公氣到拍了桌子。
    “誰踏馬這麽缺德啊，我不就是老老實實出去參加了個活動嗎，這還能黑的啊。”
    “說的像誰不吃藕片似的。”
    旁邊經紀人這會也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不得不說這招確實太毒了。
    要是處理不好的話，很容易之後觀眾一提到驕奢淫逸，耍大牌什麽的，就能聯想到他們這裏來。
    即便現在他們人氣穩定，這麽多年下來作品也是一大堆可以拿出來打的。
    跟那些年輕藝人相比已經十分從容了。
    可這樣的事情，肯定還是能避免就得避免的。
    知道這事跟陳朝他們沒有關係，可經紀人看著照片裏那幾人吃東西時臉上的笑容，也是真的差點一口血吐出來。
    這什麽藕片啊，真就有這麽好吃嗎？
    這會會議室裏，除了兩人之外，還有不少人在坐著。
    見他們這舉動，也是趕緊勸道：“先別管是誰了，趕緊發個聲明吧，不然晚了怕網友們真就先入為主了。”
    “這觀念要是固化了，之後可就沒這麽好解釋了。”
    “是啊，銘哥，你也別生氣了。咱後麵還有其他綜藝要拍呢，這時候跟觀眾置什麽氣啊，他們也就是湊熱鬧。”
    “我沒生氣。”
    黃自明擺了擺手，“也別發聲明了，我算是想明白了，這事好解決，你們讓人去給我買兩份藕片來。”
    “等我吃的時候給我發張照片，我也發一發微薄。”
    “罵都被罵了，這流量我不蹭那不是傻嘛。”
    不得不說，在娛樂圈裏混久了多少還是有一套的，生氣歸生氣，黃自明很快也想到了怎麽樣將這次的危機轉化為自己的機會。
    而事實也正如他所料，自己吃藕片的照片一經發出去後。
    原本那些吐槽自己吃高端食物都皺眉頭，實在是太裝了的粉絲，不少也跳轉過來幫他說起了話。
    不過這會他自己也不在意了。
    這麽多年沒吃這樣的街邊食物，黃自明忽然發現這些東西，吃起來確實味道不錯。
    “難怪陳朝他們吃的那麽開心呢，原來是真好吃啊。”
    減肥的念頭，這一刻早已煙消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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