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1章 顧言造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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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前顧言就聽說過象形文字,可上學時隻在曆史書上匆匆瞥過一眼,這些年的人生經曆過去。
    對象形文字的理解,大概就隻剩下如同字麵一般,“字如實物”的粗淺了解。
    但眼下見到了這些繪在紙上的圖案,盡管從未學習過。
    他也能清晰地解讀出那兩個火柴人,一定就是人的意思了,除此之外像是風啊雨啊的這種,看起來都很清楚。
    這文字太過於可愛,以至於他看著看著就拿出了手機想要拍照。
    節目組找的解說員,又或者說是導遊看見了他的動作,也適時調整了講解的順序。
    走到這些圖案前朝眾人說道:“現在我們看到的這些圖案,是納西族傳承下來的東巴文字。”
    “用來畫圖的這張紙來頭也不小,名字叫做東巴紙,是非遺物質的一種。可以保留千年不腐。”
    導遊看得出來大家對這文字很感興趣,也看到了攝影師們特意給玻璃框內的紙張及文字一個很長時間的特寫,說起來時就很自豪。
    東巴,是納西語中的智者之意。
    相傳很久以前有人向天神學字,見木畫木,見石畫石,後來經由智者流傳下來,就有了這舉世無一的圖畫象形文字。
    早期東巴文專用來寫經書,記載曆史,但到後來馬幫也會用來記賬記事。
    這是之所以他們能在馬幫博物館中看到東巴文的原因。
    “這紙跟我們以前書上學的蔡侯紙有什麽區別嗎?”彭昱航好奇問道,說完後和同樣有此疑惑的人對視一眼,一塊看向導遊。
    顧言同樣好奇。
    字先不提,蔡侯紙先於東巴紙出現這個曆史事實,他猜大抵是沒有變化的。
    所以區別是原料嗎,還是工藝?
    導遊果然答道:“東巴紙的製作,吸收了蔡侯紙製作工藝的一部分。”
    “雖然都是手工造紙,但在原料的選擇上也有很大的區別。”
    “東巴紙選的原料,是蕘花的樹皮。”
    “這種材料天生帶有微量的毒素,但是纖維比較粗壯,做成紙後可以防止蟲蛀。一般保存時效就可以到千年以上。”
    “不過製作起來也更費勁,產量也更少一些。”
    導遊解釋過後,眾人大致對東巴紙有了進一步的了解,原先放在展櫃上的手下意識就收了回來。
    原料有毒,做成成品之後未必有毒,不然也不能一直流傳下來。
    可顧言還是下意識腦海中浮現出了一個畫麵。
    有人在東巴紙上寫完字後,下意識地舔了一下手指。
    這畫麵過於美妙,他忍不住笑了起來。
    其他人雖然不清楚顧言在笑些什麽,但發現他的目光一直在看向東巴紙。
    再結合剛才導遊說有毒的言論,倒也能猜得八九不離十,很快也都笑了。
    “這個東巴紙有地方能買到嗎,如果我想請人在上麵寫東巴文的話,有人會寫嗎?”
    笑過之後,陳朝滿眼期待地問著。
    能保留千年的紙,這和他們現在筆記本上的那些工業製品聽起來就很不一樣。
    感覺這是件極為浪漫的事情,他忽然就想留下一些關於這趟行程的紀念品了。
    “可以的,不遠處就有個東巴紙製作的非遺工坊,那裏就能買到。”
    “至於寫的話,你們待會找和老師就可以了,他會幫你們的。”
    導遊沒想太長時間,打開手機導航在上麵給眾人指了個大概的位置。
    這時候就看出智能地圖的重要性了。
    要沒有電子地圖的話,大概他們聽到了的就是出了門先往東走,走兩條街再往北繞這樣的指路方式。
    對於東南西北都分不太清的顧言來說,這就太為難了。
    不像現在有了導航之後,在搜索框裏輸入關鍵詞後,路線就都給你規劃好了。
    “謝謝,我知道在哪裏了。”
    道過了謝,又在馬幫博物館裏逛了一會。印象最深刻的除了東巴文和紙後,接下來就是一個鈴鐺。
    據說那是某次遇險後,某匹馬身上唯一保留下來的東西,就這樣傳承了數百年。
    於馬幫而言,馬並不隻是單純的一種動物,可以毫不在乎地駕馭它。
    這就如同大車司機對於陪伴自己多年的車,船之於船長來說。既是他們謀生的手段和工具,也是多年以來的夥伴。
    導遊在說到這故事的時候沒有一點輕浮的舉動,而她的行為也慢慢感染到了眾人。
    博物館中氛圍一時肅穆。
    直到出了博物館時,大家心裏都還有一種沉甸甸的感覺。
    ……
    導遊說的東巴紙的非遺工坊,是一棟和他們所住的酒店大概建築格局的傳統建築。
    隻是院子更大一些,精致度上稍差一點。
    顧言他們從博物館中出來,想著不如一鼓作氣逛完,這就直奔了過去。
    走了大概五六百米距離,就看到了大開著的木門。
    走進去後,能看到的是地上到處放在板子上鋪曬著的淡黃色紙片:
    和他們在馬幫博物館裏看到的很像,但完成度沒那麽高,看起來應該是沒做完。
    此刻院子裏有一個穿著民族服飾的老奶奶正坐在那刺繡,看到顧言他們進來了就用聽不懂的方言朝裏頭喊了一句。
    很快就從裏屋走出來一個披著馬甲外套,手拿一個小碾子的憨厚中年人。
    “和老師你好,我們是來麗江旅行拍節目的。”
    “剛才在馬幫博物館那邊看到了東巴紙,所以想過來了解一下,您看方便嗎?”
    顧言走在前頭,看到人家手拿碾子,眉頭微微一挑趕緊做了介紹。
    生怕下一刻這碾子就開始揮舞起來。
    “方便,當然方便。”
    和玉秀察覺到了顧言的視線落點,有些尷尬的將手上碾子放到身後,“我剛才正好在砑紙呢,你們跟我來。”
    跟著和老師進了裏屋,看到桌子上擺著的是和外頭院子裏晾曬的幾乎一致的紙張。
    和玉秀拿著手上的石碾在紙上反複滾了兩輪,“這就是我剛才說的砑紙,這麽做之後紙張會更緊密一些。”
    本來單一材料纖維交織就更緊密,但要保存的時間更久一些,這道工序倒也不能減少。
    磨完之後再晾一晾,這就是最終他們在博物館中看到的那種成品。
    看得出來和玉秀是那種專心於技藝,不太會說話的人。
    聽到眾人是來了解工藝的,也沒掩飾,從各個流程簡短地給大家介紹了下。
    隨後,便到了陳朝關心的東巴文收藏卡的環節。
    “要紀念品嗎,你們在這等我一下。”和老師轉身走到一個櫃子邊,掏出來一疊類似明信片的東西。
    單麵刺繡,在東巴紙上繡著的是一棵樹,至於另一麵,就是留給他們寫字的地方。
    除明信片外,他又拿出來一本厚厚的書。
    陸寒接過書後隨手展開,看到的是一幅幅的圖案和它的意思講解,應該是自製的類似東巴文常用字典一類的東西。
    “你們想要自己寫嗎,還是告訴我想寫的內容讓我來幫你們寫?”和老師問道。
    陳朝知道他是什麽意思。
    既然是打算自己收藏的東西,有些人強迫症比較厲害的,覺得潦草就無法接受。
    就會讓能寫的人幫他們寫好,這樣自己隻要收藏就可以了。
    另外一些人嘛,則是希望除了造紙刺繡這一步外,留下來的更多是自己的東西。
    他是後者,所以馬上說道:“我們自己來就行了。”
    “不過待會可能寫完之後得麻煩你幫忙看下有沒有問題,沒問題的話,我們再寫到紙上。”
    見他這麽說,顧言等人倒也沒表示異議,和玉秀更是點點頭,說了句有問題找他之後。
    自顧自地走到一邊繼續做著原來的活。
    “怎麽說,我們寫點什麽東西?”陳賀懶洋洋的。
    雖然沒讓和老師幫忙寫字,但也做好準備等大家寫完之後,看看哪個人寫的更好,隨後直接讓他幫忙。
    “我也在想。”陳朝道:“我剛才聽到的時候就覺得很有意思,如果這紙真能長久保留。”
    “不說千年,三五百年也行啊。”
    “除了自己收藏,我們還可以找個時光膠囊一類的東西。”
    “這樣過幾百年他們發掘出來,說不定也會有人研究我們寫的東西呢。”
    隻能說男人至死是少年吧,也難怪男性心理學和兒童心理學是放在一塊的。
    陳朝隨口一提的暢想,很快就得到了大家一致的讚同。
    除了各自想要拿回家收藏的部分之外,他們打算以“留給千年之後的人”作為題目,各自寫一張單獨的卡片。
    至於這張卡片上麵是寫漢字、東巴文還是畫畫,那就看大家自己各自的想法了。
    陽光和煦,到下午風雖然還是有點涼,但太陽曬在身上之後就覺得暖烘烘的。
    一群加起來大幾百歲的男人,就這樣在院子裏翻著詞典寫起了字。
    “這可太難得了,陳朝都開始翻書了。”
    王正餘站在院子角落,正和工作人員交流著,眼見平時咋咋呼呼的陳朝這會都安靜了下來。
    他都覺得有些驚訝。
    知道這是個可能會持續很長時間的創作過程,注意到了工作人員的期待之後,他笑笑地給工作人員發放了員工福利。
    “別這麽看著我了,一人一張,想去的就都去吧,費用節目組給你們報銷。”
    “不過還是老樣子,不要影響拍攝,自己找個角落窩著寫字去。”
    隻能說,這樣時常給員工發放福利的好公司到哪裏才能找得到啊。
    工作人員們低呼了聲感謝王導,由一個工作人員帶頭去找和師傅領了詞典和東巴紙後,也找了個地方開始寫了起來。
    陳賀這會就由觀察顧言幾人的創作過程,很快拓展到了觀察所有人的創作過程。
    沒過多久就從人群中找到了一個工作人員,在他一臉茫然中。
    像拳擊比賽後裁判舉起獲勝者手那樣,把他的手也給舉了起來。
    ……
    一個小時過後,大家自己的作品陸陸續續的也都出來了。
    他們拿著卡片聚集在了鏡頭麵前,開始解讀起了各自的卡片。
    用漢字寫的就不用多說了,主要解讀的是寫東巴文的。
    “先看我的,我這個可有意思了。”周然笑哈哈地將自己的卡片遞了出來,隨後看到的人全都笑了。
    “你這是什麽啊,火柴人大集合嗎?”
    “不過這怎麽都是兩個火柴人啊。”
    “不對,你這怕不是在喂狗糧吧。”
    觀察敏銳的人已經發現了不對的地方,問出來後果然遭受到了甜蜜的暴擊,“恭喜你們……猜對了。”
    像是武功秘籍一樣畫著各式各樣火柴人的紙上,唯一的共通點就是每個小圖案都是由兩個火柴人構成的。
    周然並沒想著要寫一句完整的話,他將自己隨手翻書時看到的關於“愛情”的文字都畫了下來。
    “兩個火柴人牽手是陪伴的意思。”
    “他們在房子裏麵就是家。”
    “一個人拿著針,一個人拿著類似線,就是我們。”
    “而在一條小船上麵,外頭還在刮著風下著雨,這就是風雨同舟的意思。”
    象形文字之於我們現在所學的簡體漢字,浪漫之處就在於這些微小的細節裏。
    顧言在他解釋的時候臉上掛上了“姨母笑”,為別人的愛情而高興。
    但笑著笑著想到自己是單身狗。
    這時候笑容逐漸變得就開始有些苦澀了,“朋友別秀了行嗎,我都有點被你們愛情的光芒灼傷了。”
    “看看單身狗吧,我們就像是在下水道裏的老鼠一樣,隔著井蓋窺探著別人的幸福。”
    “這真不至於啊,我還是想當人的。”
    沒被周然的圖案打擊,但在顧言無範圍打擊中感覺自己被揍得鼻青臉腫一般。
    彭昱航趕緊為自己生而為人實在慶幸解釋了一番。
    “哈哈哈哈,你們倆要不要這麽逗啊。”
    陳朝被兩人一唱一和的反應給逗笑了,說話間拿過了顧言手上的那張紙,“讓我看看你寫的是什麽。”
    攝影師趕緊拉近鏡頭,給了那張紙一個特寫,但看到紙上內容之後大家臉色都有些古怪。
    “你這畫的是什麽啊,是東巴文,還是自己隨便畫的圖案啊。”陳賀好奇道。
    顧言點了點頭,但沒解釋,“你們先猜一猜吧。”
    大致翻了兩頁詞典之後,顧言便打算發揮象形文字的特點開始創造。
    也正因此,在他的卡片上,最顯著的圖案之一,是一個人跪在地上看天。
    至於第二個,是由三幅小圖構成的。
    一個火柴人在地下,一個火柴人破土伸出了手。
    最後一個火柴人站在地上伸手叉腰,看起來洋洋得意。
    第三個,是一幅卷軸。
    “還真別說,我還真能看懂你寫的話。”
    “求複活卷軸一張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