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著已經有些迷糊的王傳均將他送到了帳篷裏，雖然這會也才不到十點鍾，可經過一天的活動眾人也累得很。
    剛才做飯的間隙輪流到景區管理處借地方衝了個澡，這會雖然身上都是啤酒和食物的味道，卻是一點也不影響睡眠。
    帳篷夠大，可以容納四人有餘，但距離靠的太近，就導致他們的鼾聲十分明顯。
    本來十分有底氣地說自己睡眠質量很好的顧言，到最後反而成為了唯一一個沒有睡著的人。
    “真服了，節目播出之後估計會被人剪到打臉合集裏吧。”
    自嘲地絮叨一聲，在僅留下些許的夜燈輔助下，顧言放輕腳步走出了帳篷。
    晚上的燕山大峽穀十分安靜。
    安靜到顧言能夠聽到風從山林之間穿過的呼嘯聲，還有不知道隔了多遠地方傳來其他露營人的歌唱聲。
    他坐在天幕底下，抬頭望著離城市已然很遠，不受光汙染影響的璀璨星空。
    忽然很慶幸這場雨沒有像天氣預報似的一直下著。
    雨過之後，雲層消散，反而是讓他看到了星空。
    對於工作人員來說，夜班已經是件習以為常的事情了，這時候就沒人入睡。
    看到嘉賓們都進了帳篷，隻留了個在帳篷裏的可旋轉攝像機他們也各自回到了帳篷裏。
    有打遊戲的，有看電視劇的，也有跟家人朋友打電話的。
    聽到外頭忽然傳來了叮裏哐啷的聲音，雖然輕微，但確實是有的。
    這會剛才一直負責跟拍的顧言的那個攝影師耳朵微微一動，起身就往外走了。
    “好像有動靜來著，我出去看看。”
    剛拉開帳篷拉鏈，探頭向外看去，攝影師就看到顧言坐在天幕底下，正拿著卡式爐和平底鍋不知道在做些什麽。
    “顧老師，要幫忙嗎？”攝影師一邊說著話一邊主動上前。
    他走過去的時候，聽到有人說話的顧言也被嚇了一跳，抬頭看到是誰之後還以為是自己把他們給吵醒了。
    “不好意思啊，是我吵到你們了嗎？”
    “我打算煮點牛奶醒醒酒來著，要不要來點？”
    麵對顧言有些期盼的眼神，原本就是來看看情況的攝影師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
    要說拒絕吧，好像也不禮貌。
    可不拒絕的話，難道真就直接坐在那裏看顧言給自己煮牛奶嗎？
    思前想後一番，工作人員還是接受了這份好意，“那就麻煩你了。”
    “沒事，那你坐這吧，我去多拿個杯子。”
    顧言拉過一把椅子放在邊上，又走到剛才放置碗筷的小箱子處，多拿了幾個一次性杯子就回來了。
    工作人員坐下之後還有些拘束，畢竟這樣的氛圍裏什麽都不說好像也挺尷尬的。
    但他轉頭去看，顧言卻絲毫沒有覺得哪裏不對的地方。
    隻是說了一句稍等一會，就在那裏靜靜地看著平底鍋裏牛奶的狀態。
    看著一個個泡泡升騰而後破裂，就好像這是什麽極其稀奇的事情一樣。
    他便也四處看著，最後沉浸在星空之中。
    “你們這節目錄製多長時間了來著……我之前很少看綜藝，對這方麵理解還挺少的？”
    突兀的一句話響起，在極致安靜的氛圍當中，工作人員都覺得是不是自己幻聽。
    可看到顧言望向自己，他才終於緩了過來。
    “哦哦，現在錄製差不多十五天了，一般來說一季錄製周期就是四十五天。”
    “不過也不是從頭到尾待在這裏。”
    “全程也分幾次錄製來著，像這一次就是第三次。”
    很合理，顧言倒也沒覺得什麽不對勁的。
    不是所有的節目都像他之前錄的一樣，幾乎是全程脫產在錄的。
    藝人那麽多的事情，有些時候還得到處去麵試新的劇本，能完全安靜待一個月那可太困難了。
    對自己感興趣的問題問完之後，顧言便沒有繼續提問下去。
    反倒是被打開話匣子的工作人員主動說道：“我以前也跟過不少的綜藝攝製組，不過理想社區指南不一樣，剛開始錄了幾天之後我就發現這節目的特點了。”
    “是什麽來著？”
    顧言心裏有所猜測，可還是想聽聽工作人員的說法。
    “就是理想化啊。”
    工作人員說的擲地有聲。
    “因為這是一個理想化的社區，是從無到有的，所以很多事情都跟外麵的社區完全不一樣。”
    “大家可以在這裏做一些平時壓根就不會做的事情。”
    “就比如說王舒龍老師帶頭弄的新電台……每次電台錄製的時候其實我們聽著也覺得很放鬆很好玩。”
    “就好像我們也是社區裏的居民一樣。”
    隻是舉了一個例子，顧言好像就感受到了那種切實的生活感。
    每天午後，大家待在各自的小屋裏，聽著能夠輻射整個桃花塢的廣播中傳來的電台節目。
    那種理想生活的感覺太濃鬱了。
    當下社會當中，大多數人生活在樓房之中，別說是交流了，很多人甚至一年都跟自己的鄰居說不上幾句話。
    更別說知道對方的名字了。
    人和人之間被分隔成一小塊一小塊的，逐漸失去了社交的能力。
    更別提那種能夠和剛認識的朋友一塊到處瘋的勇氣了。
    “可能這就是這個節目的初衷吧。”顧言發自內心感慨道，“不過如果真有這種理想社會的話，我大概是會想要待在裏頭的。”
    想起今天的運動會，還有集體行為藝術……
    他明白這就是用一群“大的社交瘋子”去感染新的社交瘋子，促進人和人之間關係的節目。
    在這個立意上，他覺得還是挺不錯的。
    和一群朋友就這樣每天嘻嘻哈哈的，但也各自承擔著自己的社會責任，也沒礙著別人什麽事情，每天就純樂。
    這節目也應該叫做向往的生活才對吧。
    晚上的交談沒有持續多久，大概過了半個小時顧言也回帳篷休息去了。
    離開之前，他聽到身後有煙花炸響的聲音，看到遠處的天空中一朵朵絢爛的焰火出現。
    不過卻沒有為此停住腳步。
    焰火再絢爛，可也沒有他初見那滿天星空時的那種震撼感。
    他隻是看了兩眼，隨後便果斷地鑽進帳篷。
    帳篷裏此刻還是魔音貫耳，可顧言將耳機戴上，沒過多久倒也成功入睡。
    ……
    等到他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早上六點鍾了。
    循著帳篷裏的光環視看了一眼，顧言發現王傳均已經不在帳篷裏了。
    王赫棣和武大敬倒是都四仰八叉地睡得很香。
    感歎了下兩人是真能睡，顧言走出帳篷，伸懶腰的時候看見了在不遠處溪邊蹲著玩水的王傳均。
    伸手不斷撥動溪水的同時，王傳均還偶爾抬頭看著東邊山的那個缺口。
    “均哥，起這麽早啊。”
    顧言拉著兩把椅子走過去之前，提前喊了一聲當打招呼，等他走到的時候王傳均也站了起來。
    “昨天睡那麽早，早上不就得早點醒過來嘛。昨晚睡得怎麽樣，我跟你們喝酒的時候沒說什麽胡話吧？”
    捂著此刻還有些發脹的頭，王傳均隱約還能記得一點剛開始討論的話題。
    可記憶在自己好為人師的時候便結束了，他也不記得後麵說了什麽。
    眼下既然顧言醒了，他也正好順便問上一句。
    “都挺好的，內容挺深刻的。就是跟我們說了要怎麽樣當一個好演員來著。”
    顧言順著他的問題回答著，隨後也提醒道：“那會聊天的時候已經是很後頭了，工作人員都累到提前回去休息了。”
    “這樣嘛？”
    王傳均在顧言說到怎麽當個好演員的時候臉上還是緊張了一下的，畢竟他也知道自己有時候說話會比較尖銳。
    不過等顧言說到工作人員都回去了，他也就放鬆了些。
    “坐著看會日出吧，早上也沒什麽事情好做的。”接過椅子也讓顧言坐在溪邊，一邊泡著腳，一邊等待著太陽升起。
    兩人依舊沒說太多的話，直到王赫棣和武大敬都醒了過來，峽穀中才再度變得喧鬧起來。
    他們一塊看著太陽從缺口的地方冒出了身子，將五彩斑斕的峽穀照得更加明亮。
    那是和昨天傍晚看到的截然不同的畫麵。
    如果要用油畫來比擬的話，此時的燕山大峽穀就更飽滿，也更加富含著溫暖的色彩。
    武大敬剛醒過來就被王赫棣給拉著出來了，看日出的時候隻覺得這樣的景色十分日常。
    與此相比更重要的不應該是早上吃些什麽嗎？
    不過沒等他開口，已然心滿意足的顧言便再度回到了帳篷邊，拿起早上工作人員特意送來的幾包泡麵。
    就在那裏煮起了麵來。
    “泡麵……這是哪來的？”
    武大敬亦步亦趨地跟在顧言身後，看到泡麵的時候眼睛都亮了。
    說實話在他看來方便麵才是野營食物的最佳選項，在這樣的地方端上一鍋熱騰騰的泡麵，那別提多享受了。
    當然，此刻的他全然忽視了昨天邊大口吃飯邊狂點讚的自己，眼裏全然隻有很久沒吃的速食泡麵。
    “昨晚我們睡著之後，工作人員半夜又餓了，開車出去買的，特意給我們多帶了幾包。”
    顧言解釋道。
    “仗義。”武大敬當場便向正在跟拍他們的工作人員豎起了大拇指，臉上的笑容別提有多燦爛了。
    “聞著就香。”
    跟在他們身後的另外兩人，在聞到料包被開水煮沸之後升騰起來的香氣後，也是瘋狂地嗅吸了幾口。
    一臉滿足地彼此對視了下。
    “不過大敬你是能吃方便麵的嗎？運動的時候不是對很多食物都有限製？”
    王傳均猛地想起來這件事情，連忙追問。
    雖說武大敬最近也沒什麽比賽，不過要是他們休賽期也有限製的話，那顧言不得被噴慘了啊。
    這些看體育賽事的人和追星的可不是完全重合的，罵起來的時候說不定看他是藝人還會額外多吐槽上兩句。
    “沒事啊。”武大敬搖了搖頭，一臉無所謂道：“我們出去比賽的時候有一陣都靠這個來著。”
    “畢竟外頭的食物好不好吃是一回事，腸胃能不能受得了是另一回事。”
    “泡麵就很方便了，大家都能吃得慣，隻要水質正常的話也不會有什麽適不適應的問題。”
    “那就好，不過這事我倒是頭一回聽說。”
    王傳均有些訝異，道：“感覺以後再有人說方便麵是垃圾食品的時候就能拿這個反駁了。”
    “那倒不是這麽說的。”
    “這個說法更多還是指這玩意沒什麽營養，不過一頓兩頓的，也不會有多大影響就是了。”
    對自己了解的事武大敬說的就很自信了。聽得幾人也是一副長見識了的樣子。
    “那下次煮麵的時候多加點配料吧。”
    顧言笑著將鍋給端了起來，“這次我們先吃點原生風味的。”
    “下次整點燒烤放在裏頭。”
    武大敬一臉向往地接過話題說著。
    鍋蓋打開，熟悉的香味瞬間彌漫四周，眾人便顧不上繼續說話了，趕緊拿著各自的碗就開始分起了麵。
    沒過多久，帳篷邊滿是吸溜麵條的聲音。
    ……
    七點多眾人吃完早飯，將帳篷收拾好後出發。
    和原先靜謐的來時路相比，他們回去的時候就更熱鬧。
    一行外裝一致的車在公路上行駛著，路過的其他車都要往他們這邊多看幾眼，想看看這一幫是些什麽人。
    開著的語音電話裏，不斷傳來王赫棣歡快的呼喊聲，在和他們的交流當中，三個小時好像一晃眼似的就這麽過了。
    車子到桃花塢的時候，還沒停下，顧言便看到從幾棟小屋裏不斷出來的人。
    眾人在停車場邊上就把他們給圍住了，隨之而來的便是一通陌生而又熟悉的關懷。
    “昨晚怎麽樣啊，沒什麽事情發生吧？”
    “早上吃飯沒有，鍋裏給你們留了點螺螄粉來著，要不先吃一點。”
    “都午飯的點，吃什麽螺螄粉啊，都到我們屋裏來，丹媽和茜姐一塊做了飯。正好中午我們一塊吃飯。”
    “先別圍著了，讓他們都先回房間休息一會吧，洗個澡換身衣服。這一晚上估計也整的夠嗆的，有事待會再說。”
    “好嘞，丹媽。”
    “沒事，丹媽我跟你說，昨天可好玩了。”
    “那地方風景挺好的，改天我們可以一塊去看看。”
    離群索居的人，最終還是回到了人群當中。
    看著眾人臉上的關懷之意，幾人不由得都笑了起來，隨後說起了昨天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