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朝廷這幾十年，被韃子打的節節敗退，丟城棄土，李自成北方半壁江山，百萬大軍，竟然被韃子摧枯拉朽般的擊潰。
    此刻，張獻忠終於隱隱體會到了大明朝廷的艱難，更對當年驅逐占據整座江山的蒙古人的太祖皇帝朱元璋，感到有些由衷的佩服。
    有些事，嘴上說起來，耳中聽起來似乎很簡單，不就是出兵大敗韃子嘛，但真的到了自己麵對時，才知道，一切，並非動動嘴皮子那麽簡單。
    這一仗，不得不打，原因無他，韃子乃是騎兵見長的軍隊，而恰巧，大西軍絕大部分是步兵，就算自己想要避戰北上，但韃子出乎意料，離自己這麽近，根本就沒有自己北上的時間。
    按照預想，若是韃子在北方，哪怕在西安，從大散關傳出戰報到西安，韃子再從西安馳援寶雞方向，這段時間，自己早就能奔北方而去了。
    但現在韃子竟然出乎意料的在寶雞圍困官軍，這就不會再有自己北上的時間了，自己再快，也跑不過韃子的騎兵，到時候還是要被動的大戰一場。
    既然如此，何不在大散關來一場主動的大戰？贏了最好，自己就能在關中站住腳跟了，穩紮穩打，驅逐韃子也未嚐不可能。
    若是打輸了，那也不礙事，意料之中的事情，也不算多麽難接受，李自成這麽多大軍都敗了，可見韃子也不是易與之輩。
    不過就算真的輸了，那也無妨，自己背靠大散關天險，就算輸了，也還有回轉的餘地，不至於被騎兵追殺，一潰千裏，導致最後的大西軍全部覆滅。
    剛才已經說了，輸了大不了就回漢中，向官軍投降就是了，不至於走投無路，官軍的尿性，自己還是很清楚的，能招降，多半不會拒絕。
    況且現在韃子入侵，大明朝廷應該不會願意再花費精力在國內平叛上，早點解決內部問題，他們也能早點對付韃子不是？
    所以，這條後路，張獻忠還是有這個自信的，隻是自己已經降而複叛過一回了，這次要取信於官軍，恐怕不會再容許自己獨自成軍了。
    但張獻忠也是累了，加之韃子入侵，已經不想再折騰了，自己苦心經營兩年的四川，竟然短短半年不到，就被朝廷四川本部的舊將收複。
    大明朝廷的新軍都沒怎麽插手，自己就已經一敗塗地，要是朝廷插手，自己豈不是敗的更快？由此可見，自己的大西，人心向背啊。
    以前的失敗還感受不到什麽，這次建國登臨頂峰，又再到失敗，張獻忠也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挫敗，此刻也已有些心灰意冷了。
    這次若真是最終要投降官軍，自己也不再奢望能保留勢力、再做圖謀了，就完整的將自己最後的家當貢獻給朝廷吧，就當自己對抗擊韃子出的一份力了。
    心中想了許多許多，但張獻忠心中下定決心後，整個人也莫名的輕鬆了許多，好似壓力瞬間不見了一般。
    難得腦子清明，心中豁亮，當即回到書房，著人泡了一杯好茶，開始端詳起牆上掛著的大散關附近的地圖詳情，謀算著當以什麽方式才能打敗韃子呢？
    一個時辰後，鑲黃旗蒙古旗主阿賴，率領一萬騎兵率先抵達大散關北關，這一看，果然與益門鎮敗卒所說一致，大散關果然已經被流寇攻破了。
    阿賴所率乃是蒙古騎兵，自然不擅長攻城戰，何況是大散關這種雄關，所以，很幹脆的，阿賴下令全軍後撤二十裏下寨，派人回去寶雞給多鐸稟報，也順利等一下後麵的步兵。
    “義父。。。義父。。。韃子已經來了，就在城外，約莫萬人以上的騎兵，但他們沒有立即攻城，而是退回去二十裏紮營了。”
    見張能奇進來，聽完他的話，張獻忠絲毫不覺得意外，既然韃子就在寶雞，接到大散關遇襲的消息，必然會派兵來援，隻是，他們來晚了而已。
    “嗬嗬，既是騎兵，當然不會攻城了，想來他們身後還跟著大隊的步兵，隻是還沒趕到罷了，今天天色不早了，應該不會再攻城了，做好準備，明天可能會有一場惡戰。”
    “給其餘三軍的命令送去沒有？”張獻忠起身問道。
    “義父，已經送去了。”
    “好，明天我們就給他們來個包圓，不知道韃子這次能來多少人。”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早，果然，由正黃旗漢軍大頭，一萬漢軍旗士卒，一萬包衣士卒，後麵緊隨鑲黃旗蒙古一萬騎兵，浩浩蕩蕩的開到關前。
    沒有所謂的叫關挑戰，也沒有所謂的關前勸降，隨著清軍的戰鼓、號角聲響起，漢軍旗包衣大軍已經列陣，打頭的架盾，後麵的抬著梯子木板等物，想來是鋪橋搭路的。
    “嗚。。。”低沉的號角聲響起，蒙古騎兵也分為兩路左右抵近，準備遊騎拋射，壓製城頭的反擊，給步兵攻城做掩護。
    “大炮預備。。。”關牆之上，隨著清軍愈發靠近，快要接近清薑河的時候，城頭各處也是響起了號令聲。
    “放。。。”
    “嘭嘭嘭。。。”頓時，城頭大炮聲響成一片，數十枚黑乎乎的炮彈衝膛而出，向著清軍呼嘯而去。
    “啊。。。”“嘭。。。”
    場麵頓時慘不忍睹，幾乎就是張獻忠的大西軍攻城時的翻版，清軍前軍的木盾，雖然減緩了炮彈的衝擊力，但依舊被犁出幾十條血路，延伸出去老遠。
    然而，這不僅沒有使得清軍害怕後退，反而愈發加速開始抵近了。
    ‘嘭嘭嘭。。。’
    第二輪大炮射擊的時候，清軍在兩輪炮擊下，死傷慘重，但也已然摸到了清薑河，開始架橋鋪路，清薑河不窄，幾十米寬，然而吊橋也不可能全部收起。
    隻有五六米的一部分是收起的，剩下的依然存在，清軍除了在遺留的橋體上重新架橋，也在其他地段開始架設浮橋，一座橋當然不夠過的。
    不待第三輪大炮擊發，準備充分的清軍依然有人從原橋過橋了，隨後，大隊的清軍開始抬著雲梯向城下衝來。
    “火銃預備。。。放。。。”“砰砰砰。。。”“弓箭預備。。。放。。。”
    大西軍現在可不是前兩天的清軍守軍，大西軍現在大散關還有十幾萬大軍呢，關城駐紮不下，城南外麵都駐紮了不少呢，想強攻下大散關，真是難如登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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