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喬本以為楊澄不會再來，可他連續一周都在樓道裏等著。
    每晚謝喬下班回家，都能看到他。
    謝喬不搭理他，他也不會主動說什麽。
    這天謝喬實在忍不住了。
    她走到楊澄麵前看著他。
    發現他憔悴了不少。
    平時最注重形象的人，胡子都沒刮幹淨。
    “有事嗎？”謝喬先開口。
    “沒事兒，就是來看看你。”
    楊澄的回答讓謝喬提起的心一下子平靜了。
    他從未變過。
    隻是她總習慣於編造自欺欺人的借口，讓自己抱著期待罷了。
    她也該清醒清醒了。
    謝喬沒再說什麽，從他身邊走過，徑直上樓。
    “喬喬。”
    謝喬腳步頓了下，沒有回頭繼續往前走。
    “我明天不能來看你了，照顧好自己，還有，對不起……”
    楊澄的聲音越來越飄渺。
    謝喬告訴自己，不要聽他說，也不要回頭。
    她快步進家關門，隔絕了門外所有聲音。
    耳邊瞬間安靜了。
    她也瞬間沒了力氣。
    如行屍走肉般走到沙發那坐下。
    一動不動，
    仿佛被按下了定格鍵。
    後麵幾天，楊澄真的沒再出現。
    謝喬覺得自己應該開心才對。
    她終於可以恢複以前的生活。
    沒有楊澄的生活。
    工作休息，兩點一線，平靜踏實。
    但她每次邁進空無一人的樓道裏，心裏卻總是湧起失望。
    陸大仙把這種情況稱為“戒斷反應”。
    一旦上癮便無法痊愈。
    具體表現為，疲勞乏力、全身難受、情緒低落，有時甚至會生無可戀。
    且持續時間長，可達數周、數月、甚至幾年。
    謝喬問，“陸醫生，請問您有良方嗎？”
    陸大仙歎了口氣，“晚期，沒治了。”
    謝喬氣得把手裏的抱枕扔過去。
    這時，電話響了。
    是孟景寒。
    “你一周前來公司找我，有事嗎？”
    謝喬都快把這事忘了，順嘴說，“沒啥事。”
    陸大仙在旁邊急得連比帶劃，用嘴型提醒：要錢，要錢！
    謝喬這才反應過來，“你先別掛孟總，我有事！”
    孟景寒：“我在你家樓下，下來說。”
    放下電話。
    陸大仙催促，“快去啊，別讓孟總等著急了。”
    謝喬說，“你陪我一起去吧，我現在見他有點尷尬。”
    陸大仙直接把謝喬推出門，“他要見的人是你，又不是我，快去快去，要不來錢別回來！”
    說完把門一關。
    謝喬硬著頭皮下樓。
    見阿飛站在車外，對她點頭示意後幫她把後車門打開。
    “謝謝。”
    謝喬坐上車，不太好意思看一旁的孟景寒。
    “禮物呢？”
    “啊？”謝喬沒明白。
    “我聽阿飛說，你上次去找我，是帶著禮物來的。”孟景寒的語氣帶著些許調侃。
    謝喬瞬間心虛。
    前幾天她爸來家裏，見煙酒茶葉都是好貨，樂嗬嗬地全帶走了。
    都挺貴的，謝喬也舍不得再買一次，借口說，“我著急下樓，忘記帶下來了，改天我再拿給你。”
    孟景寒點了下頭，繼續問道，“找我什麽事？”
    謝喬也沒繞彎子，直言，“就是拍攝經費不太夠，需要再追加點投資。”
    錢的方麵孟景寒從不含糊，直接應下。
    孟景寒答應得太痛快，倒讓謝喬不太好意思。
    她一直以為前階段孟景寒和她生氣，才不見她的。
    畢竟那一耳光確實是她衝動了。
    沒想到孟景寒絲毫不記仇。
    還大方給她投資。
    看來是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她小心問，“孟總，你臉還疼嗎？”
    孟景寒看了她一眼，“你這一巴掌我能記一輩子。”
    謝喬心一橫，“要不你打回來吧孟總，我也能好受點。”
    孟景寒：“好啊。”
    謝喬尷尬笑了笑，“我開玩笑的孟總。”
    孟景寒沉聲道，“我沒開玩笑。”
    他側身看著謝喬，隨後揚起手。
    謝喬閉上眼。
    打就打吧，一巴掌還一巴掌，理所應當。
    省得她總覺得對不起孟景寒，打完就扯平了。
    她害怕地縮著脖子，卻沒有等來想象中的疼痛，而是簡單的觸碰。
    輕柔到可以忽略不計。
    謝喬睜開眼，疑惑地看著他。
    “就這樣？”
    孟景寒挑了挑眉，“你不會真是受虐體質吧？”
    謝喬擺擺手，“那倒不是…就是…唉！”
    謝喬感覺說什麽都太虛了，不如行動實在。
    她抬手看了看手表，“今天太晚了，明天我請你吃飯吧孟總。”
    孟景寒同意了。
    可第二天，謝喬就在新聞上，看到了有關楊澄家的消息。
    之前的傳言竟是真的。
    楊家被查了。
    謝喬匆忙給王瑩打了個電話。
    王瑩這次告知了實情。
    原來元旦那天，楊澄聽了王瑩的話，打算在她家休息一晚，第二天再去找謝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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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一通電話讓楊澄不得不連夜回紐約。
    這通電話確實與蒂娜有關。
    蒂娜突然轉股撤離，利用合夥人身份帶走了公司的機密文件，並把團隊的技術骨幹高價挖走。
    之前談妥的重要投資，也徹底黃了。
    正當楊澄焦頭爛額時，家裏也來了消息。
    楊澄父親被舉報受賄，正在接受調查。
    這讓謝喬想起當年王瑩父親的結局。
    “家破人亡”，也就一夜之間。
    怪不得楊澄看起來那麽憔悴。
    王瑩：“喬兒，別怪我騙你，楊澄堅決不讓我說，他覺得對不起你，尤其發生這些事以後，他不忍心再讓你跟他耗下去了，我沒辦法才讓大衛和你撒了個謊。”
    謝喬最想追問的答案她也不在乎了，現在她隻想知道楊澄怎麽樣。
    “他回國了，這幾天我都沒見到他，你知道他在哪嗎？”
    王瑩歎了口氣，“本來這事可以不牽扯他，他非要回來，勸都勸不住！這幾天我給他打電話也打不通，沒猜錯的話應該也被帶走調查了。”
    本來還抱著僥幸心理的謝喬，終於預感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但她此時卻異常冷靜。
    她掛了電話，撥給另外一個人。
    ……
    楊澄本來除了律師外誰也不見，但聽到孟景寒的名字，他見了。
    “喬喬還好嗎？”
    孟景寒：“不好。”
    楊澄沉默著沒說話。
    孟景寒問，“你知道誰寫的舉報信嗎？”
    楊澄點頭。
    他們聊了幾句後，孟景寒起身說，“看來謝喬的擔心是多餘的，我先走了。”
    “等等。”楊澄啞著聲音說，“幫我照顧好她。”
    孟景寒停下腳步，眉頭微蹙，一隻手緊握著。
    他站在那很久，最終還是轉回身，把手裏的紙條扔給了楊澄，然後走了。
    楊澄打開紙條，上麵隻寫了六個字：別擔心，我等你。
    正是謝喬的筆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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