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咫尺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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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藍將軍,你就放過他吧。”
    齊影岩有些看不下去了:“他不過是一個送飯的孩子,何必為難他?”
    “你看他穿得花枝招展,長得媚氣橫生,又說是那娃娃臉讓他來的,估計和那家夥一樣,也是這宮裏的藝伎。”
    藍憶寒道:“我曾聽聞這偌大的玉玄宮內僅隻有十名男技,個個都是淩傲雪各地精挑萬選來的,幾乎占據了玉玄宮經濟來源的半壁江山。”
    說到這裏,藍憶寒嘴角揚起,忽然笑得像個妖孽:“若是本將軍以他做籌碼,向淩傲雪開價,不怕她不屈從。”
    “男伎?”齊影岩微驚,這才抬頭仔細打量了眼前這個不過十一二歲的男孩。
    年紀雖小,五官卻異於常人的驚豔,膚白唇朱,一雙含淚的眸子比女子還要猶憐。
    沒想到這麽小就賣藝了。
    “藍將軍好眼力啊。”
    那男孩反而笑了:“沒錯,我確實是這宮中的男伎,要殺要剮倒是隨便,藍將軍若想以我作為脫身的籌碼,怕是會失望的。”
    不知為何,齊影岩總覺得男孩此時的語氣莫名耳熟。
    “哦?”
    “我是被淩傲雪活捉來的,根本就不想幹這一行,早就跟她鬧翻了,現在無非在打雜而已。”
    齊影岩覺得這男孩的話真假參半,淩傲雪那個小資本家會養閑人?
    藍憶寒卻突然態度大轉,惡狠狠將男孩推到地上,說了句“滾”,就回房間休息了。
    這家夥信了?
    果然,晚上前來送飯的人就已經換了,而且是一女三男,領頭的粉衣侍女正是那晚負責關押他的覓雪。
    “那男孩八成是告狀了。”
    齊影岩拍了拍躺在床上睡了一整天的藍憶寒,見他不醒,又踹了一腳!
    “你快醒醒!好像是來找咱們算賬的。”
    “酸…棗?”
    藍憶寒睜開迷糊的雙眼,口齒不清道:“哪兒呢?誰來給我們送酸棗了。”
    “…藍公子,這是賀蘭公子…讓我,我給您帶的藥。”
    覓雪身後站著一位麵孔怯生的侍童,手上捧著盛藥的瓷盤,因為不停顫抖,晃得盤子叮當響。
    “你叫我什麽?”
    藍憶寒眯起眼睛,聲音都透著寒冷。
    嚇得那小侍童剛鼓足勇氣上前幾步,又躲到覓雪身後去了。
    “宮內男藝人一律通稱‘公子’,這是玉玄宮的規矩。”
    覓雪上前施施然鞠了一躬,溫和而威嚴的語氣,說明此人身份不低。
    “藍將軍既已入宮,就要懂得宮中規矩。還有許多規矩,等你們出去之後,蔓姨自會跟你們說。”
    她從侍童手中端過瓷盤放在桌上,笑道:“對了,中午賀蘭公子前來送飯時,可能多有得罪之處,還望二位公子見諒。天色已晚,覓雪就不打擾二位公子休息了。”
    說完便帶領其餘幾位侍童離開了屋子,留下黑燈瞎火中麵和心不和的兩個人。
    齊影岩看著坐在床前雙手抱胸麵無表情的藍憶寒,自己則搶先一步跑到了餐桌前。
    賀蘭公子。
    “看來還真是這裏麵的藝伎。那他怎麽會被派來打雜?莫非真如他所說那般被棄用了?”
    他坐在桌前舀了一勺青菜雞蛋湯放進碗裏,又夾了一顆大肉圓,樂滋滋地享用起來。
    自從嚐過饑餓的滋味,齊影岩再也不和飯過不去。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他不過是在為自己脫險,因而避重就輕。”
    藍憶寒也起身走到桌前坐了下來。
    “那你當時為什麽放過他?”
    看到藍憶寒又從碗裏翻出了一個更大的肉圓,齊影岩立馬舉筷子夾了過去。藍憶寒還沒反應過來,肉就已經進他肚子了。
    看著對方一臉得意的笑容,藍憶寒倒也不生氣,突然邪魅一笑。
    “我記得不是你求我放的他嗎?本將軍這不是成人之美嘛。”
    什麽成人之美?
    齊影岩抬頭,這家夥眼底的不懷好意簡直一覽無餘啊!
    藍憶寒湊近:“你今天上午一直想方設法護著他為他求情,難道不是看上那小子了?”
    什麽???為什麽我會看上個男的?!
    “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麽?”
    “傳聞你父王為你迎娶了二十四位傾城美女,你卻對她們毫無興趣。”
    藍憶寒聳肩道:“所以本將軍一直以為你喜歡男的呢?哈哈……”
    這又是哪個好事者傳出去的桃色新聞?
    “這種無聊的消息你也信。”
    齊影岩無奈地搖搖頭,又給自己盛了碗湯。
    “其實我是當時突然想起一很重要的事情,才改變了主意。”
    看到藍憶寒語氣深沉起來,齊影岩第一想到的是,他該不會說要從此行善積德了吧。
    藍憶寒仰頭扶額,一臉生無可戀:“我忘了那該死的娃娃臉把我的幽魂術給封了,我根本就使不出法術……”
    齊影岩明顯不信:“那你昨晚怎麽還能在那瞎折騰一宿?”
    藍憶寒沒理他,取出那支玉笛,微微皺眉:“見了鬼了,他到底設了什麽結界?連我的幽魂笛都破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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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起他昨晚的異常舉動,齊影岩又忍不住笑了:“你說你昨晚跟犯了羊癲瘋似的,吹個破笛子一個勁兒地往門上撞,到底是想幹嘛呢?這麽想不開?”
    要是想不開,他可以勉為其難替天行道,不過想起這家夥女粉一大堆,還是算了吧,女人惹不起。
    “對了,剛剛那些人還送了熱水和浴桶呢,但是量好像隻夠一個人用……”
    見藍憶寒還是不理他,隻是盯著那個笛子發呆,齊影岩拍了拍笛子:“喂!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啊?”
    藍憶寒這才把眼神從笛子挪到了他的手上,隻是眼神比之前更加凝聚,甚至還多了幾分驚詫。
    無視掉反常的藍憶寒,齊影岩說道:“今晚我先洗澡,明天晚上再讓你洗啊。”
    他放下碗筷就快溜溜地跑去拎水桶了。
    等他回來時,一隻手突然拉住了他的胳膊。
    “你叫齊影岩?”
    正運足力氣搬水桶的某人,猝不及防被藍憶寒拽的停了一下,撒了一地的熱水。
    “你幹嘛?燙死我了!”
    他脫下外衣,看著小崇送他的衣服又被開水燙了,眼裏滿是心疼。
    “你真的原本就叫齊影岩嗎?”
    不然呢,你以為人人都和你一樣,名字字數還帶少的?
    齊影岩暗暗嘀咕了一句,根本不想理這個神經病了!他將熱水倒進澡盆中,快速脫了衣服鑽進盆中,開始樂哉樂哉地享受起來。
    真舒服啊!人生兩大樂趣——吃飯,泡澡。
    他都實現了!
    忽然覺得,在玉玄宮呆著也可以啊,餓了有人送吃的,無聊了還可以看某人撞門作法。
    “影…岩……”
    去掉輩分,齊影岩的名字和他哥哥“憶炎”是一樣的……
    墨藍舞為什麽要給一個養子起和他哥哥同音的名字?
    藍憶寒又重複念了一遍,語氣低沉,一字一頓,仿若在把他的名字嚼進肚子裏。
    聽得齊影岩隻覺背脊發涼……
    “岩……”藍憶寒的聲音開始微微發顫,“你,多大了?”
    “十六啊。”齊影岩繼續搓澡。
    藍憶寒的語氣開始透著欣喜:“你那天是不是也去了那家麵館?”
    我草,這家夥問話一陰一陽的,跟審犯人一樣,搞的他洗澡的喜悅之情一掃而光!
    “藍大將軍到底想說什麽?”
    莫名其妙地回過頭,他卻看到藍憶寒的眼圈有些發紅。
    藍憶寒衝上來按住他的雙肩,滿眼通紅:“墨藍舞和齊淵為什麽要收養你?”
    好疼……你別激動啊大爺!肩膀的疼痛感讓齊影岩倒吸了口冷氣。
    能把自己家那兩位連名帶姓直接喊出來,這藍憶寒可真不是一般的狂妄放肆!
    “友人托孤唄,我父皇是出了名的大善人,收留我不奇怪,要不是又有了小崇,估計還會收養更多的孩子。”
    “你有沒有聽你母後說過墨藍氏?一個統治整個幽魂界的種族。”
    藍憶寒轉過身去,聲音有些縹緲,仿佛在訴說一個古老的傳說。
    溫熱的水汽漫上浴桶上方,模糊了眼前的視線,透過朦朧的白色水霧,那道墨藍色的身影卻越發鮮豔奪目。
    他看向窗外,目光中沉澱著齊影岩參不透的遙遠與滄桑。
    “幽魂界每一屆都會從墨藍氏的子嗣中選出一人,成為新一屆的幽魂皇,一統鬼、冥、靈三界。”
    藍憶寒雙目微眯:“而你母後就是前任幽魂皇墨藍坤的親妹妹,幽魂界的長公主墨藍舞。”
    這些他當然知道啊,但是這個跟他有什麽關係啊,墨藍舞向來也不待見他。
    “然而七年前,墨藍氏慘遭滅族之災,整個墨藍氏,上百名族人通通被害,除了已經下嫁月淵國的長公主墨藍舞。更可怕的是,凶手為了消失滅跡,縱的竟是有著“死亡絕境”之稱的冥火,可見其心惡毒之極。”
    “冥火整整燒了一夜,所有墨藍氏族人都在那一夜遭慘殺後葬身火海,無一活口。包括,前任幽魂皇…墨藍坤……”
    藍憶寒平靜地說出這件早已藏封了七年的陳舊曆史,驀地回頭,望著此刻正坐在浴桶中呆若木雞的齊影岩,眼神鋒芒如炬。
    “你心裏,就沒有任何的波動嗎?”
    不過是些大人物之間王權爭霸的事,我為何要有所反應?若真要說些波動,也就是幾分憐憫同情,畢竟是上百條人命。
    “……呃,死了那麽多人,確實挺可憐的。”
    一句話讓藍憶寒原本掀起波浪的心靈終歸默然。
    耳邊響起墨藍憶炎曾對他說過的話——
    “小寒,你記住,隻有墨藍氏血脈的人才可以觸碰幽魂笛和幽魂簫,而這世上真正能控製幽魂石的人,唯有我一人。”
    他緊閉雙眸,齊影岩清晰地看到了兩行從他眼角下流出的淚水,耳邊傳來他顫抖而微弱的聲音。
    “明明是咫尺的毫厘,為什麽我卻覺得是天涯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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