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走到夜幕四合，安德魯才聽見幾聲奇怪的鳥叫，焦灼的心情這才稍微安定一點。
    但是，與之相反的，緊張的情緒又占領了高地。
    “走…走吧，我們回去吧。”他低頭對奧黛麗說。
    奧黛麗沒說什麽，點了點頭。
    兩人折返回去。
    回去的路上，安德魯一直都有些心神不寧，沒有開口說話。
    奧黛麗好像是累了，對他的奇怪反應毫無察覺，也沒有說話。
    一路上，兩人都沉默無言。
    等到了莊園附近，才發現莊園也有些奇怪。
    往常這個時候，早已燈火通明，現在居然還是黑燈瞎火的。
    “是出什麽事情了嗎？”奧黛麗停下腳步，問。
    黑夜裏，安德魯看不清她的神色。
    幹著嗓子，他含糊不清道：“走吧，回去看看。”
    兩個人快步走了回去。
    到了門口就看見，大門不見了，空蕩蕩的，像是被人燒殺搶掠完了一樣。
    奧黛麗已經握住了自己的佩劍。
    沒等安德魯反應，她就扔掉手裏今天順手打的兔子，衝了進去。
    “哎！”安德魯來不及阻止，就見她已經一腳踏了進去。
    “唰——”
    一瞬間，奧黛麗腳下的小路就從她麵前開始亮起，一直亮到中央城堡底下。
    幽藍色的地燈，在這深夜裏，為她畫出一條路來。
    安德魯跟了上來，摸了摸鼻子，輕聲道：“要走下去嗎？”
    奧黛麗的眸子已經被這燈光染上了水潤的色彩，猜了一天，終於在這一刻落了地。
    她已經確定了，走完這條路，她將麵臨什麽。
    這意味著，現在她就可以做出選擇了。
    遲遲沒聽見對方的答複，安德魯的心已經沉了下去。
    所以，還是要被拒絕了嗎？
    他想開口說點什麽，打破這尷尬的氛圍，給個台階讓彼此下去，避免以後連朋友也做不成。
    可是嗓子已經幹澀的好像被堵住了，他張嘴卻發不出聲音……
    “走吧。”
    女人的嗓音像是天外來劍，一劍劈開了安德魯周身那悶死人的悲傷。
    他驚訝的抬頭，還沒說什麽，就被奧黛麗扯著袖子往前走去。
    “走吧。”她重複。
    在奧黛麗的帶領下，兩人朝著高聳立在黑夜中的城堡大步向前。
    一路上，道旁的螢火蟲不斷飛起，將掩映在黑夜裏盛開的玫瑰照亮。
    在“暴力”鎮壓下，希瑞爾藏起來的小花園全部被搬了過來。
    到了城堡下，安德魯已經有些喘了。
    呼哧呼哧地喘著氣，他拉住了奧黛麗，眼神晦暗，張口想說一些什麽。
    不給他這個機會開口，奧黛麗又用力拽著他，毫不猶豫地開了門。
    屋內，依然有些昏暗，一根根蠟燭是唯一的照明。
    燭光掩映下，地上鋪著的玫瑰花瓣接過了指路的責任。
    奧黛麗撒開了安德魯，頓了頓，踏上了這條鮮紅的路。
    跟在她後麵，看著她一步步踩在嫣紅的花瓣上，安德魯恍惚間感覺那些都是他的心髒碎片。
    一步，一步，一步……
    他覺得自己的頭越來越暈了。
    就在他認為自己馬上就要暈倒時，這條心路到了頭。
    這才注意到，終點居然是最大的那個陽台。
    陽台上，隻有一個小桌子，上麵罩著一束玫瑰。
    被神秘力量吸引著，奧黛麗緩緩走上去，目光被花緊緊抓住。
    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指尖碰上玻璃罩的前一秒，安德魯的大喊喚回了她的神智。
    “奧黛麗！”
    動作一頓，她回頭看去，就發現安德魯已經無力地癱倒，大汗淋漓，渾身毛發濕成了一縷一縷的。
    “你怎麽了！”她一驚，快步走過去。
    剛靠近就被安德魯抓住了手。
    努力睜開眼睛開始霧蒙蒙的眼睛，他虛弱道：“我…我有話要說……我…我……我……”
    他想一氣嗬成地講出自己想了許久的話，想告訴她自己有多麽迷戀她，愛著她。
    可是，腦海裏卻不受控製的開始播放，在他麵前被嚇的花容失色的女孩們的臉。
    與此同時，曾經麵對他的求婚破口大罵的女孩的話也在一遍遍播放：
    “好惡心啊！長的人不人鬼不鬼的，你有什麽資格說出這樣惡心的話！”
    “啊！”他痛苦地抱住腦袋，“不要說了！不要再說了！”
    他曾經以為，自己根本不在意外人的貶低詆毀，內心強大就行了。
    可是，不知不覺，一顆自卑的種子就被種在了他心裏。隨著愛意的增長，種子也開始生根發芽。
    麵對愛人，人們總是覺得自卑。
    如果這是他對著別人出言不遜的懲罰的話，他想，希瑞爾的目的已經達成了。
    暗處，看著關鍵時刻掉鏈子的安德魯，林沐有些擔憂地皺眉。
    一隻大手撫過來，替她撫平眉頭，希瑞爾貼著她的耳朵小聲道：“別擔心，實在不行，我就撤回詛咒是嘍。”
    他以為林沐擔心安德魯告白不成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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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擔心這個了，”林沐拍開他的手，“我是怕他搞砸了我精心籌辦的告白儀式！”
    被打的希瑞爾笑著收回了手。
    可以，隻要不是擔心別的男人就行。
    沉默了一會，林沐又湊上來問：“解除詛咒麻煩嗎？”
    希瑞爾：……
    幾乎是被整個莊園的人躲在暗處偷看的奧黛麗絲毫沒有察覺，滿心滿眼都是眼前這個抓狂的大家夥。
    “安德魯！安德魯！你怎麽了？”她用力搖晃著，不停的呼喊。
    好像恢複了一絲清明，安德魯停下來，不再去捂住耳朵，眼神呆呆地，沒有焦距。
    “奧黛麗……奧黛麗……我想說……我想問你……”他的聲音越來越縹緲，下一刻就要再次抱住自己的大腦袋。
    關鍵時刻，奧黛麗一把控製住了他，大聲道：
    “安德魯！你愛我！你想要和我求婚！”
    安德魯終於安靜了，隻剩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麵前女人的小臉。
    奧黛麗摸了摸他的腦袋，輕聲問：“對嗎？”
    對嗎？對呀。
    他的女神已經握住了抵在他心口的利劍，隻要他首肯，她便立刻有了捅進去的能力。
    死死地望進女人深邃的眸子裏，安德魯輕輕地點了點頭。
    好似覺得不夠，他又重重地點了點頭，顫抖著嗓音道：“我…我愛你……我…我想和你結婚……我想和你在一起！我想和你一輩子都能在一起！”
    來吧，是救贖他還是殺了他，全憑她張口。
    動了，在安德魯熾熱的目光中，奧黛麗的唇瓣動了。
    她啟唇，輕聲說了幾個字。
    “轟隆——”
    安德魯隻覺得耳朵裏隻剩嗡鳴聲，腦海一片空白。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莊園裏的其他人。
    “哇！”
    “蕪湖！”
    “太棒了！”
    “她答應了！”
    所有人都歡呼起來。
    煙花應聲點燃，在空中綻放。
    “啪”的巨響，喚回了安德魯的神魂。
    不顧其他人的大喊大叫，不管夜空中煙花的震聾欲聾，他盯著女人的唇，不確定地問：“你說，你答應了？”
    “是啊，我答應你的求婚了。”奧黛麗笑著說。
    “我沒有求婚，”他愣愣地說，“我隻是在告白，求婚是下一步……”
    “我不管，”奧黛麗伸手擠了擠他的大臉，“我已經答應你了，要嫁給你的。”
    “你答應要嫁給我？”
    “對呀。”
    “你真的要嫁給我？”
    “對呀。”
    “你確定……”
    喋喋不休的話語被一個吻堵住，安德魯惶惶不安的心終於在奧黛麗的懷抱中，漸漸安定下來。
    龐大的身軀漸漸地縮水，英俊硬朗的麵龐慢慢出現……
    不遠處，那支玫瑰悄然點亮。
    柔和的熒光裏，玫瑰漸漸湮滅。
    “哎！這光怎麽……”林沐眼睜睜看見那熒光化作光束飛進了希瑞爾的心口。
    希瑞爾渾不在意地拍了拍自己心口道：“施這個詛咒得拿走我的一些愛意。”
    不欲多說什麽浪費時間，他連忙拿出一直小心翼翼收在口袋裏的花來，低聲道：“別人有的咱也得有。”
    林沐還沒反應過來，什麽叫“別人有的”，就見男人一撩衣擺，舉著玫瑰單膝跪地道：
    “我愛你，你願意嫁給我嗎？”
    見女孩不接，他也早有心理準備，本就沒打算這次蹭著別人的儀式表白成功的。
    不過，他還是解釋了一下：“這是最美的一朵玫瑰，今天早上剛……”
    “我願意！”林沐的話打斷了他。
    一時沒能反應過來，第二個呆鵝出現了。
    “什麽？”
    時間來不及了，林沐跳過了一遍遍的重申，直接吻了上去。
    “我說， ”唇齒相依間，她輕聲重複道，“我愛你，我願意嫁給你。”
    “嘭！”最後一朵煙花隨著破碎的天空，消失在夜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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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結束啦！
    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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