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無曇癟嘴，向後坐了坐，並不去碰棋簍，“那我豈不是太虧了，就為得一個興許並不重要的情資跟你賭。”
    趙言西依舊一副誌在必得的模樣，“這樣不才有趣嗎？而且我要少樓主做的事，對你而言也隻是舉手之勞。所以這場賭局，我的籌碼也不可能太多，而且我不是還付了談資。少樓主，可不虧的。”
    謝無曇思忖片刻，覺得也算公平，便開口應了，“好，那便開始吧。”
    趙言西挑眉，疑惑道：“謝二小姐不問我想要什麽？”
    謝無曇換了棋簍，先將黑子下在了棋盤上，“這不難猜，你是想讓我去見崔銘修。”
    趙言西眸中微亮，開始認真對待麵前這個對手。
    實則謝無曇在棋術上並沒有太高的造詣，從前跟天機學了一年，算有所小成，與普通棋者對弈基本能全勝，可但凡遇到其中高手就有些吃力了。
    天機也很疑惑，按理說以謝無曇的聰慧程度，應是極有天分的，且不說成為頂尖高手，但棲身高手之列也算簡單，然而她卻不上不下。
    後來謝無曇索性放棄了棋譜，將兵法用於棋局之中。未曾想此法竟開辟了一方新天地，每每與天機對弈便能勝四五。
    趙言西看著謝無曇近乎毫無章法的棋法，不禁來了興致，“謝二小姐沒學過棋？”
    謝無曇點頭，“沒學過。”
    趙言西訝然，“那你敢與我賭？”
    “亂拳還能打死老師傅，有何不敢。”謝無曇認真與他交手，吃下其五子，“趙言西，現在該我來提問了吧。”
    謝無曇雖不知趙言西是否當得起麒麟榜首的名頭，但今日一役，她能確定此人可謂老奸巨猾。趙言西所謂的談資並不是隨便能給，需得一次吃五子才能提一問，直到棋局分出勝負。
    這是屬於附加規則，不在今日的對賭之中，所以就算謝無曇質疑他未提前說明，也不能作數。但趙言西也保證，他的回答必定為真。
    謝無曇觀趙言西的棋路，覺得自己並非沒有贏麵，要在棋局上贏下趙言西不太容易，可要拖延對弈的時間倒也不難，並且連吃五子也非不能。
    “趙言西，你九年前考取進士後又罷官，目的是何？”
    這是謝無曇的第一個問題，已帶著淩厲的鋒芒。趙言西沒料想到她的問題，心裏倒是怔愣了一瞬，一邊解在棋局上的一處困局，一邊答道：“在帝都引起轟動，如此才能讓所有人都認識‘趙言西’。”
    謝無曇微抬眼看向趙言西，她早知此人不簡單，此時算是證實了自己的想法。
    有了方才連失五子的經驗，趙言西更為謹慎。他本是此中高手，要贏下棋局本也不算難事。甚至在開局之前他都自信地覺得不僅能贏，且在他不放水的情況下，能讓對方一個問題都問不出來。所以第一個問題，他是送她的。
    然而謝無曇卻在他的意料之外，對方棋招混亂，全看不出章法來，多次棄子，隻為吃下他的白子。如此下了二十餘手，竟又讓她得了機會。
    “你這樣下，是不打算贏了，對吧。”趙言西煞有其事地道。
    謝無曇饒有興致地答：“在知道敵我之間實力懸殊的情況下，與其強而避之，不如集中兵力攻其不備。好了，我要提第二個問題了。”
    “你周旋於各府邸，甘願充當幕僚，所為因何？”
    這一次她的提問倒在他意料之中，趙言西不假思索，道：“獲取都中官員的秘密，然後為我所用。”
    “為你所用？”謝無曇不禁道，“你是大周人？”
    趙言西客氣一笑，道：“這是第三個問題了。”
    謝無曇遂不言，又下了兩盞茶時間，她終於再次逮住機會。她一邊撿出棋子，一邊問：“剛才的問題。”
    趙言西提醒道：“你確定要問剛才的問題？這也許是最後一次機會。”
    謝無曇篤定點頭，“確定要問這個問題。”
    見她不改口，趙言西遂道：“我自然不是北齊或西梁人，更不是外族人。”
    謝無曇愣了一下，正思索著什麽，卻被趙言西趁她走神之際，毫不手軟地吃了棋盤上的一片黑子。
    謝無曇心頭一緊，再這樣吃下去，隻怕問不出第四個問題了。她深吸一息，暫且將冒出的些許念頭壓下，認真對待棋盤上的局勢。
    接下來的小半個時辰，雖謝無曇處於明顯的劣勢，雙方卻達到了一種奇怪的平衡。每每趙言西覺得要勝時，卻都能被她巧妙脫困。趙言西能贏，無疑需要更多的時間，這時間內，她能再發幾問，他就控製不了了。
    趙言西眉頭微顫，索性調整了策略。心念電轉之間，他在中路落下一子。
    果然如他所料，謝無曇第一時間就發現了這處破綻，立時撲上去張口吃掉數子，而後十分知足地笑道：“好了，最後一個問題了。”
    趙言西很是欣賞，應道：“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謝無曇不與他絮叨，直接問道：“所以，你與不二樓有過交易，對嗎？”
    趙言西雙眼驟然抬起，“僅靠前三個問題你便能提出第四個問題？”
    “你先回答我的，我再回答你的，如何？”謝無曇怕他耍賴。
    趙言西看了看棋盤，自此勝負已分，沒有再繼續下去的必要。
    他將手中的棋子丟入棋簍中，頓時開懷地笑起來，“是的，我與不二樓有情資交易。既然你都猜到此處了，我也不妨直說。在與不二樓所報的名號叫：亦十八。而這個秘密正是我用來當做籌碼的，所以你輸了棋，卻贏了籌碼，這一局我們不相伯仲。”
    謝無曇並未猜到趙言西的身份，但也差不離了，查到不過是時間問題。
    “好了輪到你了。”趙言西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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