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書萱與崔銘修定親了。
    衛書儀是從帝灝口中得知的，那日在帝灝親自來了漪蘭殿告訴她此事。
    “愛妃覺得朕該不該答應？”帝灝如此問她。
    真是可笑，帝灝怎麽能同意賜婚。崔銘修那樣光風霽月一樣的男人，能配上他的，隻能是蕙質蘭心才貌雙絕的女子，便如……帝都最近傳得厲害的謝二小姐。
    但是帝灝卻同意了，不僅帝灝同意，崔銘修也同意了。
    真是太可笑了，衛書儀與崔銘修自小青梅竹馬，她怎會不知道他的喜好，衛書萱那樣的草包怎入得了他的眼。
    他為何要娶個草包，她想了幾日都沒能想明白，直到次日見著入宮請安的衛夫人。
    “是你們算計他的？”衛書儀冷冷地看著母親。
    衛夫人不肯承認，“什麽算計？他可是真對萱兒動了手的。”
    衛書儀神情恍惚，心想，那便是衛書萱算計的。
    衛夫人又笑道：“但是你父親說了，陛下賜婚時問過他的，他是親口同意的。”
    崔銘修為何會同意？衛書儀想親口問問他。可是這深宮呀，太深太深，深得已經讓她泯滅了良知。別說與他見麵，便是他的半點消息也飛不進來。
    十二歲以前，衛書儀都以為自己會成為崔銘修的妻子。他對她，也定然有意。
    可就是十二歲那一年，在那一場宮宴上，當時還是太子的帝灝在與太子妃玩笑時，說的一句戲言卻改變了她的命途。
    “衛家此女，日後定是如婉兒一般風華絕代之佳人。”
    十二歲的衛書儀不知為何帝灝會拿自己與皇後作比，但那日起衛家卻將她當做了籌碼，一心將她培養成後宮之主。而那一年崔銘修也疏遠了她，再也沒給過她一個笑。
    她得不到崔銘修，憑什麽衛家其他女人可以。
    但是帝灝的聖旨已經賜下了，衛家與崔家終於喜結連理。那些日子，她好想衛書萱去死。死在玄武湖中，死在劫匪的刀下，死在自己的臥房，亦或是死在馬蹄之下。
    好似因為衛書儀的虔誠，衛書萱竟然真的差點死在了馬蹄之下。但是，好可惜，她隻是差點死掉。
    衛書萱沒死，可還是斷了條腿，收到這消息的那一日，她一夜未睡，太過興奮怎麽睡得著。她很想看看自己這個斷了腿的妹妹，是如何可憐如何狼狽。
    就在兩月之後，衛書儀真的見到妹妹。斷了腿的衛書萱，像極了一個瘋子。明明可以坐在車輦上，她卻偏偏要杵著拐杖。
    看著衛書萱已經變形的左腿，衛書儀安慰道：“四妹妹千萬別喪氣，日後尋得良醫也不是沒有恢複的可能。”
    瘋子咧開幹裂的嘴唇，“娘娘是在安慰妹妹嗎？大可不必，我就算腿瘸了，也是未來的崔夫人。”
    衛書儀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下，雖然很想捏死對方，但依然端莊笑道：“這個是自然，陛下下的旨，想來崔家也不敢為難你。況且，妹妹還有爹娘與姐姐我撐腰呢。”
    瘋子竟大笑起來，直笑得淚水都滲了出來，“姐姐說，給妹妹我撐腰？妹妹怎覺得，姐姐想我死呢。”
    衛書儀再也繃不住了，肅著臉道：“妹妹慎言，可知這裏是後宮。”
    瘋子哪裏聽得懂人話，一邊抹著淚一邊道：“不是嗎？我可搶走了姐姐的心上人，我可是崔銘修未來的夫人。”
    雖然在衛書萱來之前，她已遣退了宮女太監，可聽到對方口吐狂言時，衛書儀還是脊背一陣寒涼。她上前一把甩在衛書萱的臉上，五指印頓時爬上了瘋子的臉。
    瘋子撲倒在地，氣勢卻不減，“這下總算暴露了吧，儀妃娘娘，你那不軌之心。”
    衛書儀俯身抓住瘋子的衣襟，狠狠地道：“衛書萱，你知道你這話不僅會害死我，還會害死衛家與崔家嗎？”
    瘋子終於放低了聲音，“放心吧，大姐姐，萱兒不會說出去的。”
    衛書儀本以為她怕了，可一瞬後她在瘋子臉上看到的是興奮。
    瘋子伸手捏住她還沒來得及收回的手，“我不會讓你們死，我會讓你們跟我一樣痛苦。”
    又是一陣讓人毛骨悚然的笑聲，衛書儀想要甩開瘋子的手，卻被對方鉗得死死的，“你……真是瘋子。”
    說完用力一抽，終於掙脫出來，卻在手腕上留下的不淺的抓痕。
    瘋子癱在地上狂笑，笑了不知多久才停了下來，接著她朝衛書儀招了招手，“大姐姐，你拉我起來，妹妹再告訴你一個崔銘修的秘密，與你有關喲。”
    衛書儀有些怕眼前這個瘋子，可還是不情願地靠了過去。她想知道崔銘修的秘密，哪怕隻是他的近況。
    瘋子俯身湊近她耳邊，輕聲地開口道：“大姐姐，崔銘修愛的人，根本就不是你。他愛的人叫做，謝，無，曇。”
    明明是五月天氣，卻為何那麽冷，衛書儀隻覺得身體如同被冰封住一般，竟讓她直不起身子。
    瘋子說，他十三歲那年就愛上了那個叫謝無曇的女人。瘋子說，他想娶的是那個女人。瘋子還說，大姐姐，你鬥不過那個女人的。
    原來，崔銘修十三歲那年開始對自己的疏遠，並非因為帝灝的一句戲言，而是因為那個叫謝無曇的女人。她，憑什麽能得到崔銘修的心。
    衛書儀身子晃了晃，一腳踹在衛書萱肚子上。
    她這個惡毒的妹妹，真的該死。
    那個叫謝無曇的女人，也該死。
    那麽，就讓這兩人一同消失在這世間吧。千秋宴，不是極好的機會嗎。帝灝的壽辰，若有人在這夜被殺，那他得有多生氣呀。
    衛書儀終於見到了她，叫謝無曇的女人。隻一眼，她便知道自己真的輸了。謝無曇從裏到外，從上到下，都透著崔銘修喜歡的氣息。她偷偷看到了崔銘修的眼神，他的眼裏自始至終都沒有離開過那女人。
    謝無曇，該死。
    宮宴上的衛書儀一副雲淡風輕，可捏緊的掌心已被指甲捏出了血痕。
    不急，她安慰自己，不到一個時辰，她們都要死。
    然而，出去辦事的內監和宮女，卻將事情辦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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