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無曇一覺醒來，臥房外候著個侍女，正是與她緣分頗深的許清姿。
    許清姿今日一身藕粉色羅衫，看著嬌俏動人。與她一同來西院的還有被衛卒架著的一個嬤嬤。
    “聖女，豫王聽聞昨日之事，知道府中之人怠慢了聖女，已嚴懲了肇事之人。今日特讓弟子來與您告罪，並將罪魁禍首帶來給聖女處置。”
    謝無曇瞥了眼隻剩下一口氣的嬤嬤，道：“那真是謝謝豫王替本尊收拾這些不長眼的奴才了。”
    許清姿笑答：“王爺說，聖女在王府一天，就不能委屈了您，讓您放心住下，日後這樣的事再不會發生了。”
    “但願如此。”謝無曇兀自哂笑，揮了揮手讓人退下。
    嬤嬤被拖了出去，許清姿卻沒動。
    謝無曇居高臨下地睨向她，“你還有何事？”
    許清姿一改之前的平靜，膝蓋一彎跪在謝無曇麵前，“豫王讓弟子前來伺候聖女。”
    謝無曇笑了，“那你是以太陰教弟子還是以王府侍婢的身份來伺候本尊。”
    許清姿臉色難看，踟躕著道：“是……自然是以太陰教弟子的身份。”
    “那依照聖教教義，你謀害聖女該當何罪？”謝無曇將手邊的一支發簪拿起，“是你自己動手，還是本尊動手？”
    許清姿麵色發白，看著那發簪，忙又改口道：“奴婢是以……是以王府侍女的身份。聖女，請收下奴婢吧，若您將才奴婢打發回去，豫王定會殺了我的。”
    許清姿抹著眼淚，那模樣頗有些當年在春獵圍場時的柔弱風姿。
    謝無曇瞥了她一眼，眼中流露出笑意來。“那便留下吧。”說完又向候在門外的婆子道，“讓她在外院幹活，若她膽敢靠近本尊三丈，不是她死，就是你死。”
    婆子方才是看到那個被杖責的嬤嬤的，聖女在王府雖如同軟禁，可得罪她的人就是如此下場。聽到謝無曇的話，她立馬將才許清姿拎起拽了出去。
    許清姿那小胳膊小腿，哪經得起婆子這樣折騰，掙紮了幾下就被拖到了院子裏，連著衣裳都被扯破了。
    謝無曇滿意地活動了下筋骨，望向廊外開得豔麗的繁花，原本已是二月末。
    二月花似錦，三月花如霰。轉眼太陰教聖女在豫王府作客已快一月，這一月來太陰教多次與豫王府交涉，讓豫王釋放聖女，但都被搪塞過去了。
    豫王兵強馬壯，為搶回聖女，太陰教集結了分散在梁、齊、周的所有勢力，這幾日各部勢力已經潛入許州城。
    三月初，西梁皇庭發生了大事。就在西梁與南周要合盟之時，西梁淩驍王叛亂，殺入了梁都，將梁帝與南周公主統統斬殺於馬下。忠於梁帝的幾個老將，聯合了西梁幾個小蕃王奮起反抗。如今半月過去，西梁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周齊兩國想借著西梁的內亂分一杯羹，紛紛準備對西梁發兵，前些日齊帝下旨讓二皇子沈向晚在許州協理軍務，將豫王府旁的行宮作為政務堂撥給了二殿子辦公。
    蕭轍忙了幾日，今日回豫王府與豫王商量出兵一事，宮人將才他帶到南花園，等了許久沒見到豫王，卻將謝無曇等了來。
    兩人心照不宣，打過招呼後同桌而坐。
    自從那次夜宴後，那豫王是變著方兒的將他們倆湊一塊。什麽林中偶遇，雨中相會，亭中獨處，豫王簡直比那媒婆還會撮合。
    謝無曇坐下後，身邊跟著的侍女自覺地離開了，園中隻剩下兩人。
    “今日是什麽茶？”謝無曇問。
    蕭轍看了下罐中的茶，答道：“銀線水芽。”
    謝無曇抿唇道：“這豫王也挺舍得。”
    蕭轍抬眼，用唇語道：“他不下血本，怎套得住獵物。”
    謝無曇不回，接過他手中的茶碾，一邊碾茶，一邊道：“聽聞最近二殿下公務繁忙，怎得空在此吃茶。”
    蕭轍佯裝客氣道：“本是前來處理公務的，無奈豫王比我還忙。不過能與聖女一起吃茶，也不算白來這一趟了。”
    謝無曇眼中皆是笑意，一瞬後又似閃過倉惶之色，撇過眼去看那茶湯，“二殿下……嗯，不知最近在忙何事？”
    “有些軍務處理，不敢勞聖女費心。”蕭轍道。
    盞中的茶點好後，送到謝無曇手邊。伸手去接時，蕭轍的手覆在她的背上。
    謝無曇一驚，眨著一雙大眼睛望向他。
    “小心燙手。”蕭轍一邊答一邊回了一個“稍安”的眼神。
    謝無曇便任他捏了片刻，直到確定園中藏頭露尾的眼線看清後才收回手。
    “時機到了？”她端起茶盞掩口，低聲音問。
    “嗯，半月之內。”蕭轍答，稍後又一笑，“你去我那兒還是我去你那兒？”
    謝無曇臉上一紅，沒有搭話。
    二人在園中一邊賞著落花，一邊閑談，足足坐了一個時辰才離開。
    有豫王製造機會，倒是省去了私下會麵的麻煩。隻是每次見麵必有人暗中監視，想要暢所欲言，是難了些。謝無曇隻能有一搭沒一搭地套話，而蕭轍也隻得有一句沒一句地透露。
    回西院的路上，謝無曇將今日的信息理了一下。
    西梁已亂，盤踞在梁周邊境的獨孤家這幾日便會出兵，近水樓台先得月，等到周齊兩國趕到時，西梁皇都早被占。蕭轍攛掇齊帝調豫王私兵，自梁齊交接的西南關口入梁，屆時會與齊軍相遇，兩軍還不鬥個你死我活。
    許州這邊，太陰教已經潛入，隻等時機一到攻入豫王府。
    “半月後王爺的生辰，便是最好的機會。”王府正殿中，幕僚正向豫王建議。
    豫王眉頭都皺了一起。
    半月後確是不錯的機會，王府宴席，屆時賓客盈門，隻需給太陰教開個口子，他們就能混進來。到時候，當眾拆穿沈向晚和太陰聖女的私情，太陰教必圍殺二人。
    可這計劃的前提是沈向晚與聖女確有私情。花了一個月時間為兩人創造機會，他們就是不上道，生生地將他的“好意”處成了莫逆之交。
    今日前去監視二人的暗衛來稟，在南花園沈向晚摸了聖女的手，聖女並未躲開。
    這真是天大的喜事呀，可是半月時間能讓二人滾到床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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