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露】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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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綾羅》又被禁了,喬楨原本隻能自娛自樂,現在有了個對戲的,自是喜不自勝。
而薑白魚會玩,賭錢唱戲、提籠架鳥、喝酒行令,就沒有他不會的。
琅琊城清貴的日子一去不複返,明月門規矩嚴苛,不許在山門內嬉笑打鬧,更不能唱戲了。
玉環山的門規則形同虛設,文去塵性子散漫,拜在她門下,除了違背天道良心,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熬了一夜,以至於喬楨看到高君濂就想起《舊綾羅》的唱段,不過這孩子是獨生子,沒有妹妹。
宋國公日理萬機,來鴻臚寺當然是有要事,他眉頭緊鎖,埋在故紙堆裏尋覓線索。
“太平十三年的記載被銷毀了。”喬楨於心不忍,便出言提醒,“可能高七娘墓裏還有一份。”
高君濂抬起頭,眸中殺氣隱現“多謝喬仙長告知,但先人已入土為安,晚輩總不好驚擾。”
欒水就是懸在薑州頭上的利劍,馴服它的人卻作古已久,高瑛沒留下任何書稿,就算有,也散軼了。
潘文龍的情況也好不到哪去,他晚年患了風疾,神誌不清,殘存的手稿滿是亂七八糟的符號,沒人看得懂。
大昭建都薑州,絕不能對泛濫的欒河置之不理,李弘毅為此焦頭爛額,身為皇帝最忠實的臣子,宋國公自然憂君所憂。
高君濂試圖掩飾殺氣,沒成功,便索性垂下頭“不知喬仙長可有見教?”
喬楨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而後才說道“經世致用的學問我不懂,但欒河之患不僅在於天災,更是人禍。”
“我明白了。”高君濂眸色晦暗,“多謝喬仙長指點。”
喬楨拿起書“不必謝我,宋國公,太平十三年,還是繼續塵封比較好。”
若是太平十三年,大鄭能及時治理欒河,整頓吏治,說不定還有機會。
可是太晚了。
高珞隱匿這一年的記錄確有私心,但更多的則是為大鄭粉飾,她終究是大鄭的太皇太後,得為大鄭保全身後名。
黨爭的危害遠甚於帝王懶政,大鄭在最後一百年深陷黨爭,高珞活得太久,親眼見證了大鄭由盛轉衰。
太平十三年,她不僅失去了兄長,也見識到了那些滿口仁義道德的士族的真麵目。
每逢大災,便是掠奪土地人口的好時機,高瑛之所以會死,便是因為他違背了這一心照不宣的規則。
踏上這條路,便意味著要和一個看不見卻存在多年的敵人交鋒,每個人都是對手,每個人都不可信任。
於是他死了,我心匪石,不可轉也,高瑛至死也未曾放下手中利刃。
在鴻臚寺無功而返後,高君濂入宮複命,卻見李五郎被五花大綁,跪在皇帝身前。
縱然被繩索束縛,他也不肯低頭,抬起僅存的一隻眼睛怒視皇帝“我才是長子!”
李弘毅沒理他,和這種蠢貨交談,就是在浪費精力。
皇帝時間寶貴,高君濂長話短說“陛下,太平十三年的實錄不見了。”
李弘毅勃然大怒,卻很快斂了怒火,但麵色仍舊不好看“那束水衝沙法豈不是失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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