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東西怕是從皇宮跑出來的。此前南楚動亂，皇宮焚毀，不幹淨的東西就得尋個去處，不然就要被燒死了。
    “是厲鬼。”虞蓮房下了判斷，“而且年頭不少了。”
    李重雲點點頭“那就仰賴仙長了。”
    他上任沒多久，就出了好幾起大案，此刻麵對陰森的破觀，他竟生出了辭官的想法。
    但他到底堅持了下來，李重雲知道自己奈何不了那厲鬼，便帶著衙役封鎖了破觀，不許百姓進出。
    破觀位置偏僻，人煙稀少，守了半日也隻見到幾個老人。
    衙役都有些懈怠，正曬著太陽聊家常，卻見一位白衣書生朝著破觀走來。
    那書生麵容清俊，手拿一柄竹骨扇。他身邊的書童則是青衣小帽，看起來也就十歲出頭，麵上有兩個不起眼的麻子。
    那書生便是姬瑀，自從他和謝小姐確定了心意，便不好再參與文會了。
    閑來無事，他就帶著書童在彭城四處閑逛。因著早年感染過天花，三保臉上落下了幾個麻子印，個子也不長了，一直是小童的模樣。
    有這麽個書童，其實是件蠻丟臉的事，但姬瑀素來我行我素，任誰說也不放在心上。
    三保也知道自己身有殘缺，也就是公子心善，才留他在身旁侍奉。
    衙役高聲吼道“大理寺辦案，閑人免進！”
    姬瑀見狀，反倒湊了上去“什麽案子？這地方我之前還來過呢！”
    李重雲看了他一眼，便生硬地說道“那你留下來吧。”
    接觸過厲鬼的人容易丟魂兒，這在民間叫做虛病。若是沒遇到也就罷了，這都到眼前了，也不能不管。
    好在李重雲也是讀書人，和姬瑀還算聊得來，但提起那位謝小姐時，他沉默了。
    默然良久，李重雲才道“謝小姐家世顯赫，華章還是要多做打算。”
    姬瑀眨眨眼“那就多謝李寺卿提點了。”
    外麵的人聊得熱鬧，破觀中的虞蓮房卻是冷汗津津，她尤為畏懼後宮裏的髒東西，畢竟那是她說不出的過往。
    那厲鬼身著華麗的翟服，麵色灰白，她輕聲喚道“小蓮兒。”
    “皇後娘娘！”虞蓮房如遭雷擊。
    道玄有很多皇後，但她口中的皇後娘娘唯有一人，那就是梁文帝元後，秦神愛。
    化作厲鬼的皇後娘娘仍然溫婉動人，她笑道“沒想到在這裏，我還能見到故人，你這些年還好嗎?”
    大梁亡國三千餘年，也隻有道士精怪還在世間了。
    看著皇後那張溫柔的麵龐，虞蓮房鼻子一酸，她入宮時太小，皇後便將她當做女兒般愛護。
    但秦神愛運氣不好，她所出的三個孩子僅養大了一個公主。
    “娘娘……”虞蓮房哽咽著開了口，“我挺好的。”
    她說不下去了，皇後娘娘於她如師如母，待後宮眾人也是極好，就如同一把傘，遮擋住了所有的風雨。
    可命運總是弄人，秦神愛失去了長子，小女兒也死於天花，她身子本就虛弱，在喪子之痛的打擊下，沒多久便不成了。
    故人相逢本是喜事，可那書生的屍首還躺在神像前，一雙無神的眼睛猶如銅鏡，映照出皇後溫柔的笑意。
    秦神愛解釋道“這孩子是嚇丟了魂，還有一口氣在。”
    虞蓮房慌忙擦去淚水，俯身查看書生的情況，的確如皇後娘娘所言，人還活著。
    既然人還在，那就得招魂。前因後果虞蓮房也顧不上了，先把人救回來才是真的。
    皇後就在一旁笑吟吟地看著她，好似從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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