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枯死者
    血汙的戰場，身形隱藏在灰袍裏的唐恩跟在緋璃詩身後。
    作為自由的代價，他成了緋璃詩的親衛，假麵隱藏了他的真實身份。
    鐮刀背在身後，唐恩一拳揍碎了一隻撲來的黑森林惡獸。
    和常見的灰袍怪不同，這些黑森林惡獸由純粹的惡意粘黏屍骸，最後形成的可憎怪物。
    這些怪物隻接受黑森林子嗣的約束，一旦突入戰場就隻懂得瘋狂地撕咬。
    在緋璃詩的指揮下，精靈戰士保持軍陣緩緩推進。
    期間一旦有哪部軍陣傷亡過大，緋璃詩就會讓周圍的軍陣接替其位置，並適時地安排預備軍團壓上。
    在這位王女的指揮下，所有的精靈軍陣都保持著高昂的戰意，而隻懂得瘋狂撕咬的黑森林惡獸則被分割包圍，僅剩殘餘數隻跑進黑森林深處。
    而後鑲嵌著紫水晶的神物碑在神諭者的指導下插在貼近黑森林邊緣的土地上，在神諭者的吟誦著，邊緣的黑森林觸須竟然罕見地出現了枯萎的現象。
    盛著特殊火油的木桶被拋石機投進受影響的黑森林之中，而後火焰淨化出一片曾經被黑森林盤踞的土地。
    在緋璃詩的安排下，軍陣走進新開拓的土地，很快一座木質營壘成型。
    接下來數日，唐恩一直護在緋璃詩左右，看著這位是如何一步步把琥珀屋聚落開拓出來。
    黑森林最後一塊連接的區域前，連寨的營壘如同匍匐的巨獸，等待著一擊致命的時刻。
    提著酒壺的唐恩坐在軍帳門口，不一會緋璃詩的身影出現。
    “你這不安排明天的布陣，怎麽來我這了？”
    “一切已經注定，不是嗎？”
    抿了一口酒，唐恩反問：“你現在信了？”
    “要不要留在我身邊，明天聚落開拓成功，我會讓神諭者抹去你臉頰的烙印。”
    “這烙印我已經習慣了。”
    “為什麽這麽喜歡做一名遊獵者？”
    唐恩搖了搖空酒瓶，“你呢？為什麽這麽渴求開拓一個新聚落？”
    走進軍帳中，緋璃詩拿來坐墊坐下。
    “因為我想成為精靈王國第二位精靈女王。”
    “你認為的女王是什麽樣的？”
    “你是在考驗我作為王的覺悟？”
    “不，我隻是想知道像你們這麽有覺悟的精靈，心裏平時是怎麽想的。”
    緋璃詩看了眼外麵的環境，說：“黑森林最初隻是一片廢墟上的林地，從來沒有誰注意過。直到後來它遍布了大半的陸地，精靈王國的智者們這才發覺自己的生活已經被這些可憎的邪物影響。
    而我的父親，當今精靈王國的王，如今卻隻是沉醉在酒水和美女間。
    王國的俗政如今都被神諭者階層把持，正是他們的無能和頑固導致我們既沒有戰勝強敵，又無法做好征服的準備。”
    “哇哦，褻瀆的言論。”
    明顯有些喝醉的緋璃詩很是不認同這是所謂的褻瀆，她伸出手指搖了搖。
    “不，是我們王室一直在分擔神的痛苦，那些神諭者理應是我們的仆從。”
    “但你們最終還得和那些聖子聖女舉行神聖的忠誠儀式。”
    “什麽？”
    緋璃詩忽然憤怒且驚訝地看著唐恩，仿佛了解到了未曾知曉的醜陋未來。
    唐恩疑惑於緋璃詩的憤怒，很快他明白了其中的緣由。
    “哦，看來你們現在還沒和神諭者的聖子聖女聯姻的習俗。”
    緋璃詩起身背對著唐恩，問：“這是真的？”
    “嗯。”
    “他們怎麽敢如此侮辱王室的尊嚴？”
    唐恩保持著沉默，黑森林的低語忽然在他的耳邊響起，那是惡意的歡愉。
    在這麽一瞬間，唐恩理解了此刻自己在棋盤上所扮演的角色，一名用真相蠱惑人心的教唆者。
    厭惡神諭者的王女猛地轉身拔出長劍，劍尖直指唐恩的麵門。
    “你在挑撥王室和神諭者的關係。”
    “我隻是說了一個事實。”
    “今天的話不許對外說，否則我會殺了你。”
    緋璃詩走出了軍帳。
    軍帳的陰影裏，一個人形的蠕動地湧出。
    “你是吾父的使徒？”
    又一名黑森林子嗣的分身出現，唐恩能感知到對方身上和自己同源的力量。
    “怎麽稱呼？”
    “你可以叫我枯死者。”
    “渥凜。”
    “你是未來的兄弟暗精靈的下屬？”
    “盟友，我更喜歡這個說法。”
    “我的衰亡已是注定之事。”
    “你還有一半的黑森林。”
    枯死者的分身緩緩朝著唐恩走近，“若是你死，父的意誌會重新青睞我。”
    “這個未來已經注定，你想通過殺死我來改變，那有點太看得起我了。”
    枯死者不語，黑森林的枯藤從陰影裏鑽出。
    刹那間，軍帳被盤結的藤蔓撐破，如蛇般的藤蔓撲向了唐恩。
    骨鐮出現，鐮刃切割。
    斬斷的藤條如斷首的蛇身般在地麵扭曲了片刻方才消融，剩下的藤蔓於唐恩的周圍形成拘禁行動的藤牢。
    正當唐恩糾結於眼前枯死者的難纏，此刻身處軍營的他無法動用黑森林的力量時，一道光自不遠處射來。
    光束擊中藤條，而後化作烈焰。
    趁著藤牢出現缺口，唐恩靈巧地躍出，而後注視著藤條化作灰燼。
    “強大的火焰。”
    緋璃詩出現在唐恩身後，去而複返的她凝視著枯死者分身的凋零。
    “它的目標是你？”
    “不，一開始應該是你，隻是偷聽到我們的話。”
    “我會重新給你分配一頂軍帳。”
    “謝謝。”
    黑森林。
    腐敗之血凝結的紅鏡裏，暗精靈伊梵颯注視著這一幕。
    過往記憶的碎片在他的腦海裏浮現，其中的細節及修改的軌跡也逐一出現，兩位偉大意誌的鬥爭再度清晰地展示在他的麵前。
    原本的這一夜該有更多的精靈因枯死者的襲擊而死亡，而現在他們活了下來，這或許是擁光者的意誌尚未對此處的扭曲做出反應的原因。
    而枯死者因唐恩的出現更加清晰地認知到了自己的失敗，於是他主動收斂了部分力量。
    “希望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暗精靈伊梵颯自言自語道，此刻的他亦在努力通過唐恩這個盟友來窺視棋盤的全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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