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莎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新家——一間雖然簡陋但足夠遮風擋雨的木屋。
    因為維恩，他們這流民也是有了能住的地方。
    推開門時，屋內靜悄悄的，隻有角落裏傳來細微的呼吸聲。
    “安娜？媽媽回來了。”
    她輕聲呼喚，將懷裏用布包裹的食物小心放在桌上。
    角落裏的草墊動了動，一雙血紅的眼睛在陰影中亮起。
    安娜像受驚的小獸般蜷縮著，嘴角還沾著可疑的暗色痕跡。
    瑪莎假裝沒看見女兒指甲縫裏殘留的毛發，隻是更用力地抱緊懷中的包裹。
    “看，今天有白麵包。”她抖開粗布，金黃色的麵包散發出誘人麥香。
    “監工說隻要肯賣力幹，以後每天都有。”
    “真的嗎？”安娜小聲問道：
    “領主大人……真的每天都發這麽多食物？”
    “當然是真的。”瑪莎摸了摸安娜的頭，將一份肉湯倒進木碗裏。
    “現在幹活的人都能拿到工錢，媽媽這幾天也攢下了不少。”
    她說著，從懷裏掏出一個粗糙的布包，小心翼翼地解開——
    裏麵整整齊齊地碼著兩百多枚銅索朗。
    安娜的眼睛微微睜大：“這麽多……”
    “是啊。”瑪莎的眼中閃爍著希望的光芒。
    “媽媽明天去西城市找牧師看看，一定能治好你的病。”
    安娜的身體僵了僵，低下頭，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
    “要……很多錢吧。”
    瑪莎將銅幣重新包好，藏進床板下的暗格裏，輕聲安慰道：
    “放心，沒事的。”
    她摸了摸安娜枯黃的頭發，強撐著笑容：
    “要在家裏乖乖的，不要亂跑出去，好不好？”
    安娜沉默了一會兒，最終輕輕點了點頭。
    第二天清晨，瑪莎天還沒亮就出了門，懷裏揣著省吃儉用攢下的兩百多枚銅索朗。
    西城區的醫療營地比她想象中要熱鬧得多。
    潔白的帳篷整齊排列，空氣中飄著藥草的清香，不少平民正在排隊等候治療。
    她緊張地攥著衣角，左右觀望，走向了一處沒什麽人排隊的大帳篷。
    裏麵，兩名身穿白袍的牧師坐在桌前，正聊著天。
    “請、請問……”瑪莎怯生生地開口。
    其中一名牧師抬起頭，瞥了她一眼，目光在她粗糙的雙手和破舊的衣裙上掃過，眉頭微皺：
    “什麽事？”
    “我女兒……她生病了，能不能請您去看看？”
    瑪莎的聲音越來越小。
    牧師冷淡地問：“什麽症狀？”
    瑪莎咬了咬唇，猶豫了一下，還是低聲道：
    “她……眼睛變紅了，還總是很餓，吃多少都不夠……”
    牧師想了想，他上下打量著瑪莎，問道：
    “紅眼睛？貪吃？是不是吃了不幹淨的東西，感染了什麽寄生蟲？”
    瑪莎連忙搖頭：“不、不是寄生蟲！她是……突然就這樣了”
    牧師冷笑一聲：“這種症狀，要麽是被寄生蟲感染，要麽就是——”
    他頓了頓，意味深長地說：“總之，治療費最低三枚金索朗，先付錢。”
    “三枚……金索朗？！”瑪莎如遭雷擊，踉蹌著後退了一步。
    一枚金索朗等於一百枚銀索朗，而一枚銀索朗又等於一百枚銅索朗……
    她攢了這麽久，也才兩百多枚銅索朗，連半枚金索朗都不到……
    “能不能……便宜一點？”瑪莎的聲音發抖。
    “我可以幹活，可以……”
    牧師不耐煩地擺擺手：“沒錢就別浪費我的時間，下一個！”
    瑪莎呆立在原地，周圍的嘈雜聲仿佛離她遠去。
    她失魂落魄地走出帳篷，站在醫療營地的邊緣，手中的布包仿佛有千斤重。
    三枚金索朗……這對她來說簡直是天文數字。
    “瑪莎？你怎麽在這兒？”一個耳熟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瑪莎回頭，看到一個和她一起幹活的流民正朝她揮手。
    流民懷裏抱著個五六歲的小男孩，孩子臉色蒼白，但精神看起來還不錯。
    “我……我想找牧師看看我女兒……”
    瑪莎低聲說。
    “你的女兒，安娜？話說，好像是很久沒有見過她了。”
    流民點了點頭，看出了瑪莎的窘迫。
    “如果你錢不夠，可以去那邊。”
    她指向營地另一端排著長龍的隊伍。
    “塞莉緹婭小姐看病隻要幾個銅幣，沒錢還能免費呢！”
    瑪莎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確實有一支蜿蜒的隊伍。
    但看著那長度，她不禁猶豫：“這要排到什麽時候……”
    “值得的！”流民道。
    “我兒子發燒三天了，剛才塞莉小姐隻摸了摸他的額頭就好了，才收了兩枚銅索朗！”
    瑪莎望著她懷中安睡的孩子，有些不敢相信。
    畢竟，她之前遇到的牧師態度冷漠，治療費高得離譜。
    可現在，她實在沒有別的辦法了，隻能死馬當活馬醫。
    瑪莎道了謝，然後朝著那個隊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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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個小時後，瑪莎的雙腿已經站得發麻。
    隨著隊伍緩慢前進，她終於看清了那位塞莉緹婭小姐——
    一位灰藍色眼睛的少女正溫柔地為病人治療，淡棕色的發絲在陽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暈。
    她穿著樸素的亞麻長裙，看起來和普通女孩沒什麽兩樣，但每個經她治療的病人都帶著感激的笑容離開。
    “下一位。”
    終於輪到瑪莎時，她緊張地絞著衣角走上前。
    “您好，塞莉緹婭小姐，我女兒她……”
    瑪莎剛開口，卻發現塞莉緹婭突然愣住了。
    少女灰藍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瞳孔微微收縮，像是看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東西。
    “您……怎麽了？”瑪莎不安地問。
    塞莉緹婭猛地回神，臉上綻放出異常熱情的笑容：
    “沒什麽！您剛才說您女兒怎麽了？”
    瑪莎小心地描述著安娜的症狀：
    “她的眼睛變紅了，總是很餓……吃多少都不夠……”
    說話間，她注意到塞莉緹婭的注意力似乎並不在她的講述上，而是不斷打量著她的衣服、雙手，甚至湊近嗅了嗅。
    “您身上……有股特別的味道。”塞莉緹婭突然說。
    瑪莎下意識聞了聞自己的衣袖：“可能是工地的塵土……”
    “不，不是塵土。”塞莉緹婭的笑容更深了：
    “是一種很特別的氣息……”
    “您女兒有吃過什麽特別的東西？”
    瑪莎心頭一跳，搖了搖頭。
    “我……我不知道……”
    塞莉緹婭站起身：“今天的診療就到這裏。”
    她對後麵的隊伍宣布，然後在眾人失望的歎息中轉向瑪莎。
    “帶我去看看您女兒吧，免費。”
    【哼嗯~~有意思……一個死人，要不是血液都臭了，我都差點沒看出來。】
    【或許……我可以通過這件事……引起維恩·格修斯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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