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城，二分局院內。
    本該休息靜謐的夜晚，此時卻燈火通明。
    兩夥人，共四五十人，正整齊的蹲在地上，雙手抱頭，一個個接受詢問。
    “我說你倆是不是有什麽問題，怎麽走到哪，那都有問題？”
    羅局長呼出一口白煙，神情凝重的盯著立功的兩人。
    周鐵山連忙說道：“不，不是我，我也不想嘞。”
    說著，他頭扭過去看向祁坤。
    “看我作甚，咱們作為治安員，與案件打交道不是很正常的嗎。”
    “是嗎？”周鐵山撓撓頭，好像是這麽回事。
    “行了，跟我進來。”
    羅局長無奈，帶著二人來到辦公室。
    至於那些混混，自然都以打架鬥毆為理由，全都抓了進去，關幾天好好反思一下。
    這也多虧了這兩天嚴打加上特別行動，二分局又是主導地位，所以今天晚上值班的治安員多，不然這麽多人一個個處理過去，得把二分局的同誌忙死。
    不過現在嘛，輕輕鬆鬆。
    “說說吧，有什麽發現。”
    “局長，是這樣的....”
    祁坤將在女鬼子院裏發現的可疑要素以及懷疑通通說了一遍。
    當然，他隱瞞了女鬼子在院子裏聽到動靜，衝出來的事情。
    主要是不好解釋，那院子就那麽大，女鬼子出來不可能找不到人。
    不然無法解釋怎麽自己在院子裏，但那人卻沒發現，總不能說自己會隱身吧。
    他的解釋是，自己及時跑了，但也讓人產生疑惑，並且那女鬼子後麵的確走出院子進行查探。
    誰家女人大半夜就裹兩件衣服，做賊似的查探自己家周邊的情況啊。
    “所以那院子很可疑，並且有大量熱火器的可能。”
    “沒錯。”
    “那還等什麽，直接把人抓了呀。”
    周鐵山是個急性子，更何況，那可是鬼子，還妄圖炸毀安門，簡直其心可誅。
    “我覺得可以。”
    人調查清楚了，可疑物品也有了。
    但放長線的事，還沒辦到。
    羅局長有些猶豫，說實話，若是把山本跟那個女鬼子，加上眾多火器一起繳獲。
    破獲這次案件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但現在還有一個人沒找到。
    那個跟山本接頭的人，以及背後可能存在的一條運輸路線。
    就在羅局長舉棋不定的時候，趙紅旗敲了敲門。
    “局長，有重大事件！”
    羅局長起身，讓祁坤把門打開。
    趙紅旗進來後，雙目炯炯有神，直接說道：“局長，那些混混不簡單，他們居然跟敵特有聯係，一直少量秘密幫他們運送一些東西，其中就包括眾多零件！”
    “零件！”
    “對，不隻是零件，還有子彈。”
    “好嘛，瞎貓碰上死耗子，歪打正著。”
    周鐵山一拍腦袋，本來以為是順路抓了群聚眾鬥毆的混混，沒想到直接挖了敵特的暗線。
    “走，去看看。”
    沒一會兒，詢問室裏。
    簡陋的小房間，就一盞枯黃的燈光，木桌木椅甚至有些破舊。
    這就是如今四九城治安局的條件。
    但這並不妨礙司法的正義。
    混混頭目之一的趙雲瀾正坐在那，眼神裏還殘留著些許迷茫。
    不是，他就記得自己正在跟死對頭李鳴幹架，然後就感覺肩膀一緊，接著風呼呼的吹過。
    等他回過神來，人已經躺在地上，渾身跟散架了一樣的疼。
    再抬眼，就是一隻大腳踩了下來。
    隨後就不省人事了，就是迷迷糊糊的感覺有人問自己問題，他也沒多想，幾乎就是人問什麽，他就答什麽。
    隻是感覺眼前明晃晃的，好像有什麽東西在發光。
    “這些都是他交代的。”
    趙紅旗指了指還在迷糊狀態的趙雲瀾。
    “嘶，老趙，你啥時候下手也這麽黑了？看不出來嘛。”
    周鐵山沒仔細看，但是看見趙雲瀾一臉腫脹，神情迷糊，還以為趙雲瀾這個濃眉大眼的，居然也不聲不響的學會了大記憶恢複術呢。
    事實上，一開始這一套審訊流程並沒有被廢棄，甚至廣泛應用。
    特別是這個時期，本身偵訊手段，包括許多科學技術都還沒有出現，而且還有經過專業訓練的敵特以及一些硬骨頭，不用些手段，想從他們嘴裏撬出東西來，簡直做夢。
    不會以為罪犯都是老實人，逼急了不管不顧一頓砍，被抓要麽就破防，要麽就認命，然後供認不諱吧？
    當然，也有屈打成招的事情發生，所以後麵審訊流程也越來越規範化。
    但一直到電棍以及攝像機審訊成為製度，依舊有電量守恒的事情。
    治安局停電了，猜猜哪裏有電？
    哦，猜對了，當然是手裏的電棍扣牙，什麽，電棍沒電了？
    原來是街道又來電了呀。
    玩笑歸玩笑，但隻要能讓犯人開口，那便是有用。
    不過趙紅旗卻矢口否認：“不是我，別看我，這家夥來了就是這樣子，我看他狀態不是很好，還想著趕緊審問了，好送去看看呢，沒想到問什麽他說什麽，然後就挖出料來了。”
    “醒醒。”
    周鐵山過去晃了晃，這才把神遊天外的趙雲瀾喚了回來。
    他精神一震，看了看周圍，頓時臉色大變。
    不是，我怎麽在這？
    該死的，明明沒喝酒，怎麽有種斷片的感覺。
    我應該沒說什麽不好的事情吧。
    嘶，怎麽鼻子這麽疼，不對，感覺全身都不自在，好疼啊，嘶.......
    看著臉色變來變去，猶如上演變臉的趙雲瀾，羅局長他們一臉無語。
    你確定這種狀態下的犯人，嘴裏說出來的東西，有用？
    但不管怎麽說，既然人意識清醒了，那就繼續審問。
    “趙雲瀾？”
    “到！”
    趙雲瀾一個激靈，下意識的喊道。
    別誤會，他沒當過兵，隻是進去待過，而監獄裏麵是封閉式管理，規矩很多。
    當時也沒個參考範例，自然就把部隊那一套搬過來，並且還有勞動改造，所以才會如此。
    不過這也讓趙雲瀾徹底認清楚了自己現在的處境。
    隻見對麵站著好幾個治安局的人，其中一個人身上還有著沉重的壓力。
    這是長時間身居高位才能養成的氣質。
    羅局長雖然隻是二分局的局長，但這畢竟是四九城。
    當然，最讓趙雲瀾害怕的，還是站在羅局長身邊那位。
    一身中山裝的祁坤！
    祁坤對著他笑了笑，還捏了捏拳頭，發出哢吧的聲音。
    這使得趙雲瀾的臉色都蒼白了幾分。
    這才真正回想起來，自己就是被眼前這小子給打暈過去的。
    “趙雲瀾，老實交代，你之前說，有幫人運送武器零件與子彈，是怎麽回事？”
    趙紅旗繼續發問。
    “什麽武器，什麽子彈，我不知道啊，我隻是打架而已，可不能亂說。”
    沒想到趙雲瀾矢口否認，當場翻供，態度轉變之快，令人咋舌。
    “嘶，嘿，還不老實。”
    趙紅旗大怒，這老小子，成心讓自己在局長麵前丟人不是。
    “好了。”
    羅局長畢竟是領導，很快就看出問題所在。
    “看來這位兄弟並不老實，祁坤，你看看能不能......”
    “放心。”
    祁坤獰笑著。
    剛才趙雲瀾被審問的時候，對答如流，想必是因為腦部遭受重擊，導致了類似聽話水的效果，簡單來說就是魂丟了。
    而現在魂回來了，就又變得皮滑起來，以為他們拿他沒辦法。
    但隻可惜，現在是五十年代，以後要上點手段，還得停電，關攝像頭啥的。
    而這會兒，當著局長的麵揍人，局長也隻會說打的好，隻要能把東西問出來，手段？
    上的就是手段！
    “你，你想幹什麽，治安局打人啊，救命，你，你不要過來。”
    這會兒設備還是簡陋，木桌木椅困不住人，隻是掙紮了幾下，居然把椅子弄壞了，趙雲瀾連忙抓起一根桌子腿，對著祁坤說道：“你別過來，仗著自己是條子就欺負人是不是！”
    “哈哈哈.....”
    他這話一出，在場幾人全都笑了起來。
    條子欺負人？
    哥們還沒清醒呢。
    拜托搞清楚身份好不好。
    你現在是罪犯，嫌疑人，再這說了，你把椅子弄壞了，還拿著木棍要打人，我們這是製服犯罪人員，怎麽能叫打人呢。
    至於說趙雲瀾拿著木棍的威脅，在羅局長他們眼裏，就跟傻子沒區別，一點威懾力都沒有。
    畢竟的祁坤身手，他們可是知道的。
    隻見祁坤一個欺身上前，劈手奪過木棍，在趙雲瀾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一巴掌扇到了他臉上。
    啪！
    這一下耳光又重又快還響亮。直抽的趙雲瀾一個趔趄，摔在地上，腦子裏白的，紅的亮堂堂。
    感覺耳鳴都出來了。
    而在他的視角裏，隻是感覺眼前一花，然後地麵就跟活過來一樣，朝著他臉上就撞了過來。
    等他迷迷糊糊的從眩暈中緩過來，自己已經趴在地上了。
    “噗～”
    張嘴一吐，竟是幾顆帶血的牙齒。
    這會兒，疼痛感才越發明顯，臉上火辣辣的疼啊。
    祁坤像提小雞仔一樣將他提溜起來。
    “我勸你好好想想，進了這裏，我有幾百種方法讓你開口，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實話告訴你，你的上線已經暴露了，我們正在調查他，如果我的情報沒錯的話，你們的最終目的，是想炸了安門吧。”
    一聽這話，本來還在顫抖的趙雲瀾一下子晃了晃，差點沒站穩，要不是祁坤還提著他衣服，這會兒估計都已經摔在地上了。
    “你，你怎麽會知道......”
    “那個姓李的已經都招待了，還做了汙點證人，他指控你是主謀，如果證據確鑿的話，你麵臨可能就是遊街打靶，至於他，作為汙點證人，興許關個幾年就放出來了。”
    “什麽，他怎麽敢！”
    趙雲瀾徹底震驚了，緊接著就是憤怒。
    “那個李三，居然這麽幹事情，虧我還以為他是個人物，哼，想做汙點證人，還沒那麽容易，長官，我也要舉報，我也能當證人！”
    “哦，那你倒是說說，不過我可告訴你，姓李的交代的可不少，要是你說的東西沒他多，我們可不需要兩份一樣的證據。”
    “長官放心，那小子知道個啥呀，我有他絕對不知道的事情，絕對比他要多，今個晚上，也是這家夥想跟我搶路子，我們才打起來，實際上，送東西進來，還是我們多。”
    這話說的，好像是什麽驕傲的事情一樣。
    “那就老實交代。”
    祁坤退了回來，由於椅子壞了，趙雲瀾也隻能站著進行講述。
    “我們這夥人，主要是不斷往城裏運送武器零件跟火藥，並且分批次藏在不同的地方，其中有幾個主要的點分別是........”
    “聯絡人有很多，每次都是單線聯絡，但上次為了確定武器的具體位置，有召集我們幾個老大開會，我看到有一個金發的老外，還有鬼子，哦對了，他們都對一個老外很尊敬，好像叫什麽......安.....安東.....”
    事實證明，有時候腦補真的很瘋狂。
    趙雲瀾以為李鳴已經把很多東西都說了，為了確保自己能超過他，於是一股腦把所有知道的，聽說的，重要的還是不重要的，全都說了出來。
    而隨著他的講述，羅局長他們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
    直到講完了，趙雲瀾這才安靜下來，抬眼看著幾人的表情。
    “長，長官，我知道的就這麽多，我，我能做汙點證人嗎？”
    祁坤回過神來，卻笑了笑說道：“按理來說是可以的，但是你不知道，李鳴可知道一個你也不知道的情報。”
    “什麽？那不可能，我知道的就這麽多，那家夥入行比我還晚，而且很多事情他都沒有參與，他怎麽可能知道我都不知道的情報？”
    “哦，郊外有個女鬼子，她那個據點裏也有大量武器，你不是也沒說。”
    “啥......”
    趙雲瀾沉默了幾秒，這才開口說道：“長官，我，我是真不知道，那些家夥聯絡其他人準備的據點，我怎麽可能知道，不過你這麽一說，我倒是還知道幾個可能的地點，剛才沒說是因為不確定，不知道我現在說行不行？”
    “行啊！要是真查出來，算你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