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好幾天，何曼才知道，齊旻根本沒有告訴她，還是趙玉錦回來不小心說漏嘴她才知道。
    “他怎麽樣？”何曼坐不住，拿起手機就給齊旻打電話，可他那邊沒接不知道是不是在忙。
    何曼攥住趙玉錦的手讓他告訴自己在哪個醫院，她要去看齊昭，趙玉錦拗不過她，隻好開車帶她去。
    醫院是那種封閉性強的軍區醫院，院門前都有人把守，見何曼要闖進去過來攔她，卻在看到趙玉錦後又讓開了。
    趙玉錦抓著她的手，低聲道：“你別擔心，這兒的醫療資源設備都是全國最頂級的，醫生水平也都很不錯，小昭不會有什麽事的。”
    話是這麽說，可他清楚何曼不會放下心。
    電梯到了五樓打開，電梯門外立著齊旻。
    他臉色有點憔悴，穿了件黑色的襯衣，目光沉沉的看著電梯裏，見何曼走出來，他迎上去。
    “小昭沒什麽大事，你先別擔心——”安慰人的話因為他清冷寡淡的語氣也顯得很不走心。
    何曼推開他。
    趙玉錦看著他搖搖頭，帶著何曼走進走廊裏。
    齊家為齊昭包下了整個樓層，其他病房裏都沒有人，靜悄悄的。
    他們走到最中間的病房，隔著門上的玻璃，何曼看到屋裏有不少人。
    她腳步突然頓住了。
    她還如何進去呢？又要以什麽身份？
    齊旻緊跟其後，看到她一瞬間的頓步，神色微微變了變。
    他知道何曼在想什麽。
    齊旻沒說什麽，隻是從她身邊走過，推開門示意她進去。
    何曼抬頭看他，齊旻的神色挺平靜，和語氣一樣：“進來。”
    他聲音不高不低，卻帶著一股說不上來的力道：“你是小昭的媽媽。”
    屋裏的人聽到他的話紛紛轉過頭來看向門外，門外趙玉錦輕輕推了何曼一把。
    他知道齊旻這是把何曼帶到齊家人麵前要齊家人承認她小昭母親的身份。
    何曼有些遲疑——屋裏那些人她見過一麵，都是齊旻的長輩同輩，曾經對她的存在表示出不熱烈也不冷淡的反應——換句話說，就是毫不在乎。
    他們知道齊旻不會娶她，也知道齊老爺子不會讓她進門，更清楚她作為齊昭母親的身份不會得到認可。
    所以無視她。
    可今天他們都看向她——何曼有些緊張和退卻，她不想出現在他們麵前。
    可對齊昭的擔心克服了這種緊張退卻。
    她攥了攥拳頭，慢慢走進去，在門前，齊旻抬手牽住她。
    他的手心粗糙，有一層繭子，磨得何曼手心有些微弱的刺痛。
    但何曼沒顧及。
    齊旻牽著她走到病床邊，病床被圍住了，最中間的便是齊老爺子。
    老爺子拄著拐杖坐在病床旁的沙發上，兩條腿叉開，脊背挺得很直，是很有氣勢的坐姿。
    他是齊旻的爺爺，年輕的時候參加過戰爭，後來又去抗美援朝，是一等一的開國元勳。
    如今哪怕年過八十，可坐在那兒渾身上下氣勢便不容人小覷。
    他身邊圍了一圈是齊旻的叔伯輩，齊旻父親在他年幼時死在戰場上，過世已經許多年。他的母親身體不好，在他父親去世兩年後也隨之逝世，所以齊旻是齊老爺子一手培養起來的。
    如今看著最看重的孫子牽著個女人進來，齊老爺子麵色肉眼可見的難看了。
    他握著拐杖的手用力了些：“齊旻，你這是幹什麽？”
    齊旻對老爺子還是有些尊敬的，微微低了頭：“何曼擔心小昭，我帶她來看看孩子。”
    齊老爺子冷哼一聲：“我們齊家這麽多人照顧他，還需要她一個女人擔心？”
    他身邊有一個年輕些的女人，聽他這句話便接著道：“哎呀，畢竟是孩子母親嘛，別人做的再好，在母親眼裏總歸放心不下的嘛。爸，你體諒體諒啦。”
    她一說這話，齊老爺子反而更生氣了，將拐杖重重往地上一砸：“怎麽說？我作為小昭的親爺爺，如今改成別人了？”
    女人一下子捂著嘴似不好意思道：“爸，我不是這個意思。”
    齊旻冷淡的看著他們——爺爺是戰場上的英雄，能看明白敵人的炮彈從何來，卻看不清家裏人的明刀暗箭。
    這樣挑撥離間的話，他輕易就信了，看向何曼的目光越發不喜。
    “讓她出去，”他拐杖觸地，冷冷道：“小昭有家人，不需要有母親。”
    “就是，”又有人小聲道：“我們可是他的親奶奶，能不對他好嗎？”
    一屋子的人竊竊私語著。
    齊旻眉眼越發冷淡，那些人的話他都沒理會，隻是看著齊老爺子：“爺爺，您該回去休息了。”
    齊老爺子捏著拐杖不肯走：“我不走，我要守著我孫子。”
    “爺爺——”齊旻微微吸了口氣，扭頭看向他對麵的幾個男人。
    “二叔，三叔。”
    他沒說別的什麽，隻是淡淡的喊了他們一聲，那兩個中年男人方才都沒說什麽，一直低著頭，如今聽齊旻喊他們一聲，倒是抬起頭。
    互相對視一眼，硬著頭皮站起來：“行了爸，你也該回去吃藥了，醫生叮囑過的……”
    齊老爺子不肯走。
    何曼立在齊旻身邊，她想去看看小昭，可病床旁邊都圍滿人，她根本無從下腳，隻好扭頭看向齊旻，有些急的晃了晃他的手。
    齊旻偏頭看她一眼，低聲道：“別急。”
    何曼抿了抿唇，隻好強忍住，目光還盯著床上的小人兒。
    一段時間不見，他又瘦了好多，本來就白的皮膚更加的白，幾乎見不到一點血色。
    露在外麵的小手上紮了針，藥水從細長的管道裏流下來，一滴一滴，不是在注入他的身體，而是幾乎注入何曼的心髒。
    她心髒難受的幾乎要落下淚來。
    一屋子人的喧囂終於還是吵醒了齊昭，他很低的呻吟了一下，慢慢睜開眼，在許多人裏一眼看見何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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