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策聞言，臉色即刻沉了下來。
    聽雨軒內，宋錦書剛起，幫嫣兒穿戴好衣物，便聽到小德子傳來的口諭。
    她瞬間不耐煩地皺了皺眉，想也沒想地拒絕，“不去。”
    “這……”
    幾人聽到這話，皆是一驚，更是有些為難。
    聖上召見，卻不進宮，這可是抗旨不尊啊！
    是死罪啊！
    定遠侯夫人不怕死，小德子可怕，他可不敢完不成任務回去複命！
    他膝蓋一軟，差點朝宋錦書跪下來，無奈道：“定遠侯夫人還是不要開玩笑了，這可是聖上口諭，召您進宮，若抗旨不尊，可是死罪……”
    “那便讓他砍了我的頭好了？”宋錦書好笑地看著他，“左不過就是一條賤命，他是陛下，想如何都行。可他不要臉，我可不想不要臉，日日都要進宮，也無正事，便是宮裏隻有他一人，也早晚紙包不住火，到那時候我同樣是死路一條，與其不要臉地活著，不如現在就死了算了。”
    “噗通”一聲，小德子一聽這話膝蓋一軟，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不要臉……
    她敢罵，他們都不敢聽！
    這定遠侯夫人到底吃了幾個熊心豹子膽，敢幾次三番這麽忤逆陛下？
    不過想也知道，陛下有多看重她腹中的皇子，自然是不可能砍她的頭！
    隻是他們……
    小德子一臉欲哭無淚，甚至臉色有些慘白，苦巴巴地看著她，“可是，您不進宮，奴才也沒法跟陛下交差，更何況，若是觸怒了陛下，對您和陛下都沒好處，您又何必……”
    “橫豎對我都沒好處，我又何必自取其辱？我說了，我不過是賤命一條，陛下想要便拿去。”
    她實在是受夠了，被他這般召之即來揮之即去，更擔心的是這般頻繁進宮，即便是有昭美人做幌子，時間久了也難保不出事。
    他是皇帝，是九五至尊，即便出了什麽事也影響不了他分毫，可她仍舊會落個被萬人唾棄的罪名，她的嫣兒也會受她連累。
    既然如此，她還管這麽多做什麽？
    她隻想著，他想要這個孩子，她便安安穩穩地幫他生下來，期間互不打擾，孩子生下來後，她再尋個機會了結了自己，對誰都好，嫣兒也不會再受她的影響。
    可他屢次這般，宋錦書隻覺得恥辱，好像是在偷/情一般，她是他養在外麵的外室。
    宋錦書微垂著眸，眉宇間滿是冷意。
    小德子聽到這話，也無可奈何，她若真不願意去，她又不能綁著她去，若是傷到了龍胎，到時候死的可是他！
    他抿了抿唇，最後掙紮了一下，“隻是，奴才都來請了，您不願意去見陛下，奴才也能理解，可奴才是頂著昭美人的名頭來接您，您又如何回絕昭美人的召見？而且……陛下也交代了，昭美人的佛經抄好了，等著您入宮去檢查……”
    “臣婦身體抱恙，昭美人向來心善，體恤臣婦的身體，命臣婦在府中靜養幾日，不算難懂吧？還是說昭美人心如蛇蠍，連一口喘息的機會都不給臣婦，硬逼著臣婦進宮覲見？”
    小德子：“……”
    一時不知道她在罵誰。
    他連連點頭，甚至連頭都不敢抬起，整個人心如死灰，連忙道：“奴才知曉了，奴才這就回宮回稟陛下。”
    他說完，從袖中掏出一塊令牌，呈了上去。”
    “這是陛下讓奴才拿給夫人的令牌，陛下說夫人什麽時想進宮了，便憑此牌進去，宮裏無人會攔著夫人，任何時候都可以。”
    宋錦書聞言掃了一眼，微擰了擰眉，似是想說什麽，遲疑片刻還是讓李嬤嬤將令牌收下。
    “知道了。”
    “那奴才便告辭，回宮複命了。”小德子朝她行了個禮，說完想起來什麽，還是忍不住叮囑了句：“夫人好生休養，若得空了還是進宮去見見陛下，若陛下真的生氣了……也對夫人不利。”
    宋錦書抬眸看了他一眼，眼底掠過一絲詫異，還是不冷不淡地應了一句。
    趙嬤嬤送他出去。
    神色卻有些無語，狠狠瞪了他一眼。
    小德子一臉茫然，“趙、趙嬤嬤，怎麽了？”
    “你小子果然還是不如你師父靈光！”趙嬤嬤忍不住朝他翻了個白眼，“夫人說靜養幾日，你便應了？這般應下來，夫人便有幾日都不用進宮，你也不怕被陛下責罰？”
    小德子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抬手便朝腦門上拍了一巴掌。
    “遭了，這奴才倒是沒想起來，那現在可怎麽辦，陛下見不到定遠侯夫人，定是要生氣的，還是一連幾日！”
    “如今你都應下來了，還能怎麽辦？”趙嬤嬤抬眸瞪了他一眼，“得想個法子，好好勸一勸夫人，你先回宮去複命吧，讓你那師父替你擔著點兒。”
    小德子聞言連忙應下，懊惱不已，又感激地看她一眼，“那夫人這邊就拜托嬤嬤您了，好好勸一勸夫人，否則夾在中間為難的都是我們這些做奴才的……”
    “知道，去吧，別走漏了風聲。”
    趙嬤嬤也不再多說，做個樣子將他送到院門口，便轉身走了回去。
    她自然是有些想撮合這二人的，旁人不知道，陛下可真真切切是她一手帶大的，她從未見陛下對誰這般過，更何況從前陛下就……
    她也是真心喜歡和欣賞這位定遠侯夫人的品性和能力，即便她已經嫁為人婦，可她如今畢竟懷著陛下的頭一個孩子，那自是不一樣的。
    若是這兩人都有心，豈不是皆大歡喜？
    至於其他的，陛下自然會擺平，他連反都造了，又怎會解決不了夫人的身份？
    趙嬤嬤皺眉想著，心事重重。
    皇宮內，剛換下朝服挑了幾身衣裳的殷策神色陰鬱至極。
    落在小德子身上的眼神，如冰冷的刀子一般。
    “她不肯進宮？是等著朕八抬大轎親自接她進宮嗎？她想抗旨不尊？”
    小德子聞言嚇得直發抖，隻是定遠侯夫人說的那些話，他自然不敢直接轉述給眼前的人，隻能搪塞道：“定遠侯夫人說、說她身體不適，無法進宮麵聖，還望陛下體恤她靜養幾日……”
    “身體不適？怎麽回事？”男人神色瞬間一變，低眸看向楊和泰，連忙道：“楊和泰，讓徐太醫過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