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錦音坐在一旁，聞言勸慰道：“父親別生氣，當心氣壞了身子，姐姐她……她這麽恨我也是應該的，當年要不是因為我，她也不會……”
    “胡鬧！當年的事是為父和你哥哥做的主，跟你有什麽關係，她就算要恨也是該恨我們才對！更何況，當年那種事情也沒有別的辦法了，難道真的要眼睜睜看著你被先太後賜死不成！？”
    宋鴻信的神色難看到了極點，他實在是沒想到他從小如珠如寶寵大的女兒怎麽變成了這樣，為了個人利益完全不顧及家族名譽！
    他冷冷道：“當年就是我給她慣壞了，竟養出來這麽個自私自利的性子，連親姐妹都如此容不下！”
    宋錦音聞言，眸底掠過一絲得意，臉色緩和了幾分。
    宋錦程聽到這話，卻皺了皺眉，莫名覺得有些不對。
    “父親，不管怎麽說，錦書當年也是受害者，的確是我們讓她受了委屈，如今還讓她孤苦無依地待在陸家，她背負了所有的罵名，有些委屈或許也是應該的……”
    他回來後，也想了不少，錦書的話一字一句像刀子似的紮進他心裏。
    是啊，什麽時候他最在乎的妹妹，最疼愛的妹妹，在他心裏一點兒也不重要了。
    他給了她那麽多委屈受，逼她去給音兒頂罪，把她一個人丟在靜修庵裏不管不問，逼她收起和離的念頭，給音兒添嫁妝……
    他還記得，她剛出生時，小小粉粉的一團躺在娘親的旁邊，他眼睜睜地看著她一點點地長大，當初就說過，他會愛護她一輩子，不管遇到什麽事，他都會是她最好的哥哥。
    什麽時候，他變成了這樣呢？
    他話剛落，宋錦音卻是一怔，難以置信地抬眸看了他一眼，眼底滿是驚恐和怒意。
    他竟然為了宋錦書，說出這樣的話……
    她就知道，他心裏果然還有他那個妹妹，竟然開始愧疚和心疼起她了！
    宋鴻信聞言，更是抬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這話是什麽意思？當初的事都是我們的錯了？我們就該眼睜睜地看著音兒被賜死！？
    我知她受了委屈，我也想彌補她，可你看她回來後都做了什麽！為了報當年的仇竟然不惜在宮宴上揭音兒的短，絲毫不顧姐妹的情誼和宋家的臉麵，被太後責罰了還想方設法毀了音兒的生意！
    這樁樁件件，於她有什麽好處？她如今自私自利得隻顧她自己，宋家的利益她是一點也不顧了！”
    宋錦程一怔，一時竟有些說不出話來。
    父親說得也對，錦書如今為了報複音兒，真是什麽都不管不顧了，連宋家也不顧了。
    隻是……
    他薄唇動了動，竟半天也沒說出話來。
    宋鴻信卻仍然氣憤不已，狠狠拍了下桌子，“你差人叫她明日回來，我就不信她連我這個父親也不放在眼裏了！你以後也少縱著些她，就是因為我們這些年太縱著她了，才養出了她這般無法無天，自私自利的性子！再這麽下去，是毀了她，也是毀了我們宋家！”
    “……是。”宋錦程猶豫了半晌，才應了一聲。
    心想自己有多久沒有縱著她了，卻有些想不起來了，其實自從錦書嫁人後，他便很少有縱著她的機會了。
    可往些年，他的確是無條件寵著她縱著她的，不管她對他提出什麽要求，他都會答應，哪怕是在他頭上拉屎都行。
    也許正是因為如此，才養成了她不知滿足的性子。
    宋錦程想著，神色微微沉了下來，心裏對宋錦書的那點愧疚，也很快消失不見。
    宋錦音卻沒說話，隻是緊緊攥著手中的筷子，不知在想什麽。
    半晌，她才將宋鴻信的怒氣安撫下來，一邊給他順背，一邊端茶道：“父親別生氣，當心自己的身子，其實兄長說的不無道理，不管姐姐做什麽，音兒都不會怪她，鋪子的事，音兒會自己想辦法。”
    二人聽到這話，皆是一臉意外，目光心疼地看著她。
    “還是你懂事。”宋鴻信歎了口氣，“你姐姐若是有你一半懂事，你那鋪子也不至於這樣，你別和她一般計較，她是從小被寵壞了不知所謂。”
    “父親說的是，音兒自然不會跟姐姐計較。”宋錦音順從應道。
    聽到她的話，二人的臉色才好了些。
    坐在對麵的大嫂蔣氏聞言，卻始終沒說話，隻是神色淡然地抿了口茶，不敢隨意說什麽。
    她這些年，站在旁觀的角度，自然清楚宋錦音是個什麽性子。
    聰明如宋錦書，也不是她的對手。
    前幾年她不是沒勸過，沒提醒過，可哪一次不是被宋錦程和宋父凶一頓，明裏暗裏訓斥她挑撥離間宋家的關係，想鬧得家宅不寧。
    她也是沒想到，這宋錦音能把宋父和宋錦程哄成那樣。
    甚至在宋錦程心裏，她這個明媒正娶的妻子，也比不上他這個失散多年的便宜妹妹。
    要不是知道他們是親兄妹，她還以為宋錦程也喜歡上他這個妹妹了呢。
    她便不再說什麽，這宋家的事，她也懶得插手。
    晚膳後，宋錦程便讓人去往陸府送了信。
    宋錦書聽到信時，卻忍不住笑出了聲。
    “宋將軍讓我回府見他一麵，有事要與我談？”
    “……是。”秋蘭聽到她的稱呼，有些詫異地看了她一眼，“奴婢打聽到，宋錦音回宋家了，不在陸府。”
    “難怪，那必是為了宋錦音的鋪子來的。”宋錦書百無聊賴地用手卷著帕子，神色淡淡，看不出來什麽情緒，“說來說去也都是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詞。”
    秋蘭不明所以，卻隻是問道：“那夫人要回去嗎？必然是沒什麽好事的。”
    “不回，明日去鋪子裏，府中就說我身體抱恙，出不了門，也無法見客。”
    她沒興趣上趕著找過去挨罵，宋鴻信必然不會對她客氣，說不定那罰跪祠堂的事還有。
    那宋府，如今非必要的事，她實在是不想再回，除非，是給某人奔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