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錦書忍不住冷笑了一聲，上前朝她欠了欠身。
    “臣婦實在不知何罪之有，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當年的罪責我已替她擔了，如今她是否賣假藥，坑騙錢財的證據我也都一一拿了出來，事實真相如何自有人分辯，臣婦也不欲再多說什麽。”
    宋錦書說著，再次朝她行了個禮，語氣略帶著幾分諷刺，“長公主若是執意要包庇她，臣婦亦不能說什麽。”
    眾人聽到這話，具是臉色大變，難以置信地看著宋錦書。
    她還真是大膽啊，當著長公主的麵都敢說得這麽直接！
    端樂長公主更是頓時氣得理智都跟不上了，抓起一個杯子便朝宋錦書砸了過去，“放肆！！誰給你的膽子敢這麽跟本宮說話的，你給我跪下！”
    宋錦書聞言看了她一眼，沒說話，掀起裙角便準備跪下。
    一隻手卻忽然伸到她麵前，將她攔下，趙嬤嬤脊背挺得筆直，不卑不亢地朝端樂長公主行了個禮。
    “奴婢見過長公主，長公主萬福。”趙嬤嬤道，不等端樂長公主說話，便自行起身，“奴婢是奉昭美人之命，管教定遠侯夫人的禮儀、規矩的趙嬤嬤，方才定遠侯夫人那番話說得的確有冒犯之處，卻並不無道理。宋二小姐所做的錯事早已盡人皆知，罄竹難書，長公主向來心善，恐不忍苛責宋二小姐。可定遠侯夫人也沒有做錯的地方，不過是揭穿了宋二小姐的罪行，讓諸位夫人和百姓們繼續免受宋二小姐的蒙騙，定遠侯夫人深明大義，大義滅親，又有何錯之有？”
    “你……”
    端樂長公主頓時氣得說不出話來，目光狠狠地盯著趙嬤嬤。
    她自然認得趙嬤嬤，皇帝身邊的紅人，自小服侍他長大，在宮中地位非同一般，即便是太後也要給她幾分薄麵。
    別看皇帝勢單力薄，是造/反才坐上如今的位子，卻最是不好拿捏的，哪怕她心中諸多不滿，卻也不敢輕易得罪。
    可她沒想到，皇帝竟然把趙嬤嬤給了昭美人！？他有那麽看重那昭美人？
    而那昭美人，竟然如此恃寵而驕，把皇帝指給她的趙嬤嬤給了宋錦書！？
    趙嬤嬤都出麵為宋錦書說話了，她還能說什麽！
    若是因此得罪了皇帝身邊的紅人，反而得不償失！
    端樂長公主緊緊地攥著手心，指甲幾乎要陷進皮肉裏。
    好一會兒，她才勉強擠出一抹笑。
    正想說什麽，卻聽到不遠處傳來一陣如鈴般的笑聲。
    “呦，這是在聊什麽呢？這般熱鬧，倒是我來晚了。”
    眾人回頭看去，便見昭美人在一群宮女的簇擁下緩緩走來。
    在場的人皆有些意外，今日的春日宴長公主竟然還邀請了昭美人？
    而端樂長公主正因方才的事心裏不悅，此時看到昭美人過來更是沒什麽好臉色，隻是人確實是她邀來的，隻好皮笑肉不笑地起身迎上去。
    “本宮還道是誰呢，原來是美人來了，還以為美人今日不給本宮這個麵子，不來了呢。”端樂長公主淡淡道，語氣裏聽不出喜怒，拉著她的手往宴席中走去。
    “你來的正好，本宮正與你宮裏的人說話呢，我不過是教訓定遠侯夫人幾句，你宮裏的人都要把本宮的公主府給拆了。”
    “哦？”昭美人一時沒反應過來，不明白她這話裏的意思，隨著端樂長公主走入宴席，才看到站在下首的宋錦書和趙嬤嬤。
    昭美人臉色瞬間僵了一瞬，隻覺得膝蓋和手腕又莫名隱隱泛疼了起來，眼底滿是恐懼和恨意。
    宋錦書，又是宋錦書！
    她沒進宮這幾天，她倒是免受了懲罰，過了幾天輕鬆日子。
    她今日受長公主之邀來參加長公主府的宴會，就是想看宋錦書的好戲！
    可卻忘了，如今一看到宋錦書，她便莫名有些害怕，生怕又回到被她罰跪抄佛經的日子！
    宋錦書卻隻是抬眸淡淡看了她一眼，眼底透著幾分似有若無的笑意，不知在想什麽。
    對上她的眼神，昭美人心中更是一顫，石榴裙下的腿肚子都有些發抖。
    宋錦書卻並未說什麽，隻是隨眾人一起朝她行了個禮，“臣婦見過美人。”
    昭美人還在心中的恐懼中沒回過神，直到身後的宮女提醒她才回神，匆匆回了一句“平身”。
    端樂長公主見她這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卻有些意外，眸底掠過一絲不屑，目光冷冷地看著她。
    “美人可有什麽話要說？陛下給你的趙嬤嬤，你竟然也給了定遠侯夫人？瞧瞧她如今的氣派，連本宮都說不得她了，不過是說了她兩句，趙嬤嬤便替她出頭了。”
    她這話的意思很明顯，她不願得罪趙嬤嬤，說不得宋錦書，便讓昭美人來出頭。
    她不敢得罪皇帝身邊的紅人，難道還拿捏不了一個毫無身世背景的宮嬪嗎？
    昭美人聞言麵上掠過一絲為難，半晌才將眼底的懼意壓了下去，找回自己的聲音。
    “說、說了什麽？是定遠侯夫人有得罪長公主的地方？所以嬪妾才將趙嬤嬤指到她身邊，讓她好好教定遠侯夫人規矩。定遠侯夫人畢竟兩年不在京中，若有什麽得罪的地方，還望長公主多擔待才是。”
    她皮笑肉不笑道，掌心裏的指甲幾乎掐進皮肉裏。
    她自然不敢說什麽，更不敢得罪宋錦書，否則她若是轉頭又去了宮裏，讓皇上罰她跪下抄寫佛經怎麽辦！她可是剛把身子養好！
    端樂長公主聞言眸色卻沉了沉，目光不悅地看著她。
    “美人既然這樣說，本宮自然懶得與她計較，不過美人怎麽會這般維護定遠侯夫人，是因為當初在靜修庵時就與她關係不錯？”
    “……是、是啊。”昭美人咬牙切齒道，不情不願地點頭應下，“當初便與定遠侯夫人相互幫助，感情極深，如今來了宮中，嬪妾舉目無親，隻定遠侯夫人這麽一個舊相識，自然要看重她一些……”
    曾經，宋錦書都是要跪下來服侍伺候她的人，而如今，她卻變成了要伺候她的那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