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雲有木(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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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七十四章 雲有木六)
    “還沒醒嗎,我看以你的身子,這些傷還不夠讓你昏這麽久。”一道清冷的聲音在昏暗的房間內響起,如同一把銳利的匕首,劃破了屋內沉悶壓抑的寂靜。
    屋內沒有仆役,說話的隻能是方才並沒有離去的賀熙。
    溫北君被這聲音猛地戳中了心思,緩緩睜開雙眼,眼眸中還殘留著幾分被強行喚醒的茫然與警惕。他抬手抹了抹臉,試圖將那因傷痛而帶來的虛弱與疲憊一並抹去。
    盡管此刻他的臉色依舊蒼白如紙,毫無血色,仿佛深秋枝頭一片搖搖欲墜的枯葉,但還是艱難地坐了起來,每一個動作都牽扯著傷口,疼得他微微皺眉,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
    “賀相啊,這是何必呢,這麽一攤渾水你也要蹚嗎。”溫北君強扯出一抹笑意,“不過我還真沒想到邢正良是你的人,你可真夠大膽的,明知道我最討厭道士之類的人,還敢派一個道士安插在我身邊,這一招,倒是打得我措手不及。”
    賀熙負手而立,身姿挺拔如鬆,神色平靜如水,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對溫北君的質問,他早有預料,就如同等待著一場早已編排好的戲劇如期上演。
    “將軍,這世間之事,又有哪件不是身不由己?”他微微歎息,聲音低沉,“邢正良雖是我的人,可他對你的侍奉,未必沒有真心。”
    溫北君冷笑一聲,“真心?在這權謀傾軋,爾虞我詐的世道,真心最是無用,不過是被人隨意踐踏的泡影罷了。他既是你的棋子,便注定隻能是我眼中的隱患。賀相,既然站在這裏的是你,不是韓祭酒,我是不是可以認為陛下是真心覺得我溫北君要反?”
    他的目光如炬,直直地盯著賀熙,仿佛要將他的內心看穿。“賀相今日來此,就是為了取我性命吧。賀相盡管放心,我溫北君一生為大魏披肝瀝膽、鞠躬盡瘁,既不會變成厲鬼死不瞑目,也不會在臨死前困獸猶鬥,我這顆項上人頭,任由賀相摘了便是。”
    賀熙聞言,微微皺眉,他向前走了兩步,穩穩地站定在溫北君榻前,“將軍何出此言?若陛下真認定你謀反,又怎會隻派我一人前來?我此來,不是取你性命,而是想救你。”
    溫北君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那詫異轉瞬即逝,很快又恢複了嘲諷的神色,仿佛是在對賀熙的話進行最後的抵抗。“救我?賀相,你這話可真是新奇。朝堂之上,誰不知道我與整個文官集團不合,這冰炭不同器,水火不相容的道理賀相豈會不知?如今卻來演這出救我的戲碼,是把我當三歲孩童耍嗎?”
    賀熙神色不變,雙手依舊籠在袖中,“將軍啊,無論是陛下還是我,一向都是站在你這邊的,不是嗎?”
    溫北君聞言,先是一怔,那一瞬間,他的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有驚訝,有疑惑。但很快,他旋即仰頭大笑起來,“站在我這邊?賀相,你可別把話說得太滿。這朝堂之上,我屢屢與諸位大人意見相悖,推行軍改更是觸動了不少人的利益,若不是我手握重兵,怕是早就被人連根拔起,屍骨無存,哪還能安穩地躺在這裏與你交談。不過我看,離這一天也不遠了,我在外麵討伐回紇,浴血奮戰,馬革裹屍,可倒好,我虞州的刺史連帶著巡防司,和賊人一起串了起來了,想要了我全家的命!這就是我為大魏鞠躬盡瘁一生的代價嗎?若不是我趕回來,怕是我的女兒就已經成了犧牲品了。”
    賀熙靜靜地聽著溫北君的控訴,神色凝重,待他情緒稍緩,才緩緩開口:“將軍,虞州之事,陛下已然知曉,涉案官員定會審訊定罪,一個都不會放過。陛下對你的忠誠從未有過懷疑,此次派我來,就是要徹查此事,還你一個公道,讓真相大白於天下,讓正義得以伸張。”
    “賀相,口說無憑,我如何能信?這朝堂水深,我若是輕信了,怕是最後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你我都在這朝堂之上摸爬滾打多年,見過太多的爾虞我詐,經曆過太多的生死考驗,你也該知道我的處境,我不得不謹慎。”
    賀熙神色凝重,從懷中掏出一塊禦賜的金牌,那金牌在昏暗的屋內閃爍著冰冷的光芒,仿佛是權力的象征,又仿佛是希望的曙光。他遞到溫北君麵前,鄭重地說道:“將軍,這是陛下的信物,陛下說了,隻要你願意配合,無論要什麽,他都允了。軍改之事,也會全力支持,絕不讓你再受掣肘。這金牌,便是陛下對你的信任與承諾。”
    溫北君接過金牌,手指輕輕摩挲著上麵的字跡,那字跡仿佛帶著歲月的溫度,又仿佛帶著權力的重量。
    他抬眸看向賀熙,對賀熙進行最後的審視:“賀相,我信你這一回,也信陛下。但若是此事有半點虛假,或是後續有人再敢對我和我的家人動手,我溫北君就算拚了這條命,也要讓整個朝堂為之震動。我以我的生命起誓,絕不會讓我的家人和將士們受到傷害。”
    賀熙微微點頭,神色堅定,仿佛是在對溫北君的承諾進行回應:“將軍放心,陛下聖明,定不會讓你的心血付諸東流。隻是如今朝堂局勢微妙,將軍重傷之事已被有心人知曉,邊疆回紇又蠢蠢欲動,如同惡狼在窺視著獵物,我們需從長計議,製定一個周全的應對之策。這不僅關乎將軍的安危,更關乎大魏的江山社稷。”
    溫北君沉思片刻,緩緩說道:“我這一傷,倒是讓那些人以為有機可乘了。既然如此,我們不妨將計就計。對外就說我傷勢過重,時日無多,引得那些心懷不軌之人主動跳出來。而我暗中調養,待時機成熟,一舉將他們拿下。至於回紇那邊,我麾下的將士皆是精銳,肖都尉亦是統軍主將,你知道的,他們足以抵擋一陣,隻需後方穩定,便可無後顧之憂。”
    溫北君知道,這事是瞞不過賀熙的,最開始告訴自己肖姚要來雅安的就是邢正良,邢正良是賀熙的人,雖然不知道他有什麽目的,不過肖姚來魏確實有著賀熙的推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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