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茶他們下山之後一路向西而行，那是他們來時的路。
    一路上，旺盛的植被與覓食的野獸，很容易迷惑虎烈他們對時間的感知，現在是雨季之後的豐收期沒錯，但卻不是他們進入黑森林之時的那個豐收季。
    在長途跋涉中，鹿茶總算是能夠開拓獸人大陸的新地圖。
    獸人們因為生產水平的低下，其實數量並不多。
    他們已經走了十五個獸日，聽安爺爺說，他們按照這個方向前進，要再走十五日夜才能遇到一個部落。
    鹿茶聽得認真，拿出特意摸尋的最大最平整的一塊獸皮，將一路上的所見所聞用簡筆畫刻錄下來，這是他能做的最簡易的地圖。右上角還被鹿茶端端正正的刻了一個十字形方向指示標。
    厚大的虎背被鹿茶充當墊背，鹿茶趴在虎烈背上標注完最後一條小溪，也到了隊伍休整的時間。
    鹿茶跳下虎背，把地圖拿給虎烈看。
    隻一眼，虎烈就知道這個地圖的厲害之處。獸人們不敢出遠門，不僅是害怕凶猛的野獸，更害怕迷失了方向，倒下在未知的地方。
    如果有了指引，也許獸人大陸的未知領域還會再少一些。
    “這是？”虎烈摩挲著獸皮上方方正正的小方塊，不懂是什麽意思，但他的心卻怦怦直跳，好像自己碰到了什麽神聖的東西。它們很像部落圖騰，但又有些地方不像。
    鹿茶畫的地圖其實很簡單，他們這些天一路出來，經過了一個森林，一座大山，一條大河和三條小溪，鹿茶畫的很傳神，寥寥幾筆，一個山形就被勾勒出來，虎烈很容易就能看懂，但旁邊的漢字虎烈卻猜不出來。
    “這啊，這是文字。”鹿茶拿著樹枝在地上寫出一個“山”字。
    “你看，這個字像什麽？你見過的，就在我們前幾個獸日經過的地方。”鹿茶循循善誘。
    虎烈思索一番，遲疑地開口“是山，是嗎？”
    “沒錯！虎烈好聰明！”鹿茶拍手，對於聰明的學生，貓貓老師從不吝嗇誇獎。
    對於猜對意思的虎烈，心中也很高興。“這文字，是圖騰嗎？”
    虎烈曾在大巫帳篷裏的龜甲上見過，那種圖騰沒有鹿茶說的文字規整，但顯得神秘而神聖。
    鹿茶收起樹枝，將地圖放進空間裏。“不是圖騰啦，但是也可以看作是比較複雜的圖騰，有了這些文字，我們不僅能把獸人大陸的地圖畫出來，還能把獸人大陸發生的事情都記錄下來，留給我們的後代崽子們看呢。”
    他們的後代崽子，一句話聽得虎烈心口莫名發熱。
    獸人大陸上的故事和傳統都是通過一代代老獸人們的言傳身教，通過口頭的方式傳承下來，獸人們對於文字傳承，並沒有什麽概念。
    一旁休息的安爺爺悄悄支起耳朵，看似閉眼休憩，其實聽得專注，要不是在凱他們麵前還有大巫的身份，他早就湊上去好好看看這個能記錄故事的文字是什麽了。
    傳承，是祭司們最看重的，隻有一代代傳承下去，獸人部落才會永存。
    安爺爺假裝的不經意，早就被鹿茶看穿，他和虎烈相視一笑。
    鹿茶眼咕嚕一轉，如果先把文字交給安爺爺，由安爺爺傳授給大家，肯定會更有效果，畢竟在位大巫的威嚴是難以被挑戰的，他這個未來大巫還是躲個閑吧。
    熱水燒開，虎烈麻溜地打濕小獸皮毛巾，給鹿茶擦擦臉蛋兒，擦擦爪子，準備吃飯。
    這一路上他們儲存的肉幹雖然不少，但他們更偏向於吃新鮮的肉食。
    今天的主菜是野菜炒肉片，因為鹿茶食量小，又愛吃植物，獸人們給鹿茶留了許多短毛獸身上最嫩的肉塊，保證幼崽吃起來鮮嫩可口。
    有了神力的眾人在狩獵的過程中配合的極其默契，更不用說路上遇到的野獸和黑森林的比起來，凶殘度根本不值一提。
    因為鹿茶的保鮮空間，攢了不少新鮮的獸肉。
    “大巫！鹿茶！虎烈！”凱和葉從樹林裏鑽出，化成人型。
    他倆作為前鋒，提前去前麵探路。
    葉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看得出來是趕路趕回來的，毛發都有些炸毛。
    天色有些暗，葉他們到了麵前，鹿茶才看到凱身上還背了個黑乎乎的東西。
    凱將背著的人放下來，鹿茶這才看清，是一個渾身是血的獸人，左臂已經全部斷掉，膝蓋磨損嚴重，右手的指尖已經破損，很明顯看出來爬行了很長一段時間。
    現在的他，隻剩下微弱的呼吸。
    “他是誰？”鹿茶顧不得吃飯，趕緊上前探查、
    “牛樹？！怎麽會？”安已經認出眼前的獸人，哪怕他的臉已經滿是血汙。
    “他是荒牛部落族長的孩子，他不該出現在這裏的！牛猛不會單獨讓幼崽走那麽遠。”
    十五個日夜的距離，任憑哪一個部落首領都不會放任幼崽獨自前行這麽遠。
    “除非荒牛部落出事了！”虎烈聲音有些緊繃，做了最壞的預測。
    見是認識的人，鹿茶也不拘謹，把完脈，發現獸人的脈搏跳動已經不那麽強烈，趕緊將磨好的天羅魚的粉末，一整條肉幹是舍不得的，而且效果也有限，磨成魚粉能幫助獸人更好的吸收，吊著獸人的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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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離前麵四個獸日的地方，有打鬥的痕跡，還有很重的血腥味，時間過去應該沒有十個獸日。”
    “是有獸群來襲嗎？”桑從鍋裏打了碗熱湯給他們。
    “我們沒在附近看見獸群，倒是葉聞到一股很臭的味道。然後我們順著臭味，就發現了這個小獸人，他的左臂有很臭的味道。”凱一口悶完一碗湯。
    “他左臂有傷口，像飛那樣冒黑氣！我們趕到時已經來不及了，他的整條左臂都變黑了，我們隻好把手臂砍下來，然後黑氣就像在黑森林裏一樣飛出來不見了，我們怕被黑氣傳染，給他檢查了一下，就趕緊拖著他回來。”
    葉一口氣說完，瘋狂往嘴裏塞肉，他們狂奔了七八天，怕耽誤探路，都沒怎麽好好吃東西。
    “要不是凱見他眼熟，都不敢帶他回來。幸好他身上沒有黑氣了。”
    凱曾經和部落狩獵隊去過部落集市，作為友好部落，凱偶然間見過荒牛部落的首領
    即便是凱他們檢查過，虎烈一聽有黑氣，迅速拉過鹿茶，責怪凱和葉為什麽不早說，現在他們對黑氣都不了解，決不能有任何閃失。
    眾人紛紛點頭，幼崽脆弱，很容易被襲擊，在他們心裏，鹿茶的才是最重要的。
    笑更是給凱和葉一人一拳，剩下的獸人還覺得懲罰太輕！
    凱和葉也有些心虛，他們當時沒想那麽多，再三保證下次一定不會再犯，可憐的眼神看向鹿茶，硬著頭皮被虎烈眼神掃射，心裏盤算著怎麽讓他倆吃吃苦頭。
    說話間，牛樹的睫毛微微顫抖，血汙黏在臉上，他無法清晰的看清眼前的事物，隻能看到模糊的火光在跳動，和重重黑影。
    “我是見到獸神了嗎？”牛樹喃喃自語。
    “呆獸人！什麽見獸神！你還活著呢！”桑扯過柔軟的獸皮，輕輕替牛樹擦臉，能醒過來就好，隻要醒過來，獸人就不會輕易死去。
    聞言牛樹用力眨眼聚焦視線，眼珠緩慢移動，似乎還沒反應過來，直到他眼神定格在安爺爺的臉上。
    他見過這張臉，荒牛部落的祭司就是他任命的，他躲在阿父身後，聽到阿父喊他大巫，祭司更是親手接過這位大巫遞給他的大巫權杖。
    而大巫旁邊的黑發少年，眉頭緊蹙著，仿佛裏裝滿了擔憂。明明是黑夜，黑軟的頭發卻散發柔和的光澤，讓牛樹不由自主想要靠近。
    強烈的念頭驅使著他，他知道，他一定要張口，眼前的這個人一定能救他的部落。
    牛樹的呼吸開始急促，話語幾乎是爭前恐後的噴出，甚至因為太急，一開始大家都沒有聽清楚。
    眼看牛樹掙紮著呼喊“救救部落，救救，救救他們，魔獸，魔獸吃了他們。”
    會看口型的鹿茶最先聽清楚，渾身像一桶涼水澆過。
    “慢慢說，孩子，我們都在這。”安爺爺被秋背在身上，握著拐杖的手指關節發白，足以看出主人的情緒並沒有表麵那麽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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