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破曉。
    忐忑了一夜的柳大伯母急匆匆趕往前廳。
    沒想到新人已經在給老太君敬茶，腦子有一瞬間的萎縮。
    聽到聲響，眾人轉頭就看到急匆匆趕來的柳大伯母，神色各異。
    老太君神態自若，語氣淡淡“過來坐吧，新人就等你了。”
    “是”應了句，腳步有些沉重的朝前走，坐下看著麵前的兩人。
    柳大伯母看著大兒子眼裏毫無波蘭，態度規矩有禮的敬茶，但是她知道，這一刻母子是徹徹底底的離心了。
    昨天自己派出去的人沒有一個回來，她焦灼萬分下也心知事情已經敗露，天一亮就渾渾噩噩收拾一趟過來，想著自己作為母親仍舊帶著一絲僥幸。
    此刻大兒的神色告訴她，她做的事他一清二楚，隻不過沒有說出來留她一個好顏麵。
    事實如此，兩個兒子除了日常問候，甚少再與她閑聊。
    林景繁說完，拍了拍大腿感慨道“我們可是守護了一樁好姻緣。”
    隨即又補充“不過……最近聽說柳大哥準備帶著曉妍姐和幾位弟弟一同出門去求學呢。不知道是不是也去往的延洲？”
    林然瑾坐在主位悠閑的邊喝茶邊聽八卦，他自然知道幾人的動作，那天婚宴自己還特意與那些老大哥喝到深夜散場才帶著家眷離去。
    不過小五後邊的話，想來已有不少人意識到延洲之學的意義，已經往家裏送信讓家裏長輩送小輩們前往延洲進行求學。
    沒有諸多限製的學校，百姓們上得起的學校。
    教育之風它來了！
    儲備各方人才也開始了！
    林景榮抿了一口茶水：“是真的，柳三都說了過些日子要跟大哥出遠門。”
    隨即長歎一口氣：“沒想到去了延洲還要跟他做同窗。”
    無奈又嫌棄的表情讓眾人忍不住樂嗬出聲，隨即聊起平常事等著茶點端上來。
    早茶結束，大人有事要忙，就剩小的隨便他們逛，還塞了不少銀錢給林熹熹。
    所以，林熹熹這一天都被林家幾兄弟帶著逛遍整個黃城，一天都是又吃又買，那叫一個樂不思蜀。
    在黃城又待了一天，等到確切的信息傳過來，這才出發思明州。
    陰沉沉的夜晚，北星微明。
    灰蒙蒙的海麵，隨著海風吹拂泛起陣陣漣漪，浪聲時大時小。
    幾十處叢草處，接一接二的匍匐著一夥人一動不動，黢黑的臉完美的融入夜色，隻剩一雙雙四處轉動的眼珠注意著四周。
    差不多三個月的時間，從各地邊避開國軍邊趕到思明州進行匯合。
    他們此行作戰的隊伍有的是新軍，有的是遊擊小隊，有的是當地自組建起來的抗倭民隊。
    一路上的各種突襲誘敵，終於將小鬼子兵力全都集中在了他們主占領的鷺島上形成了包圍圈。
    要說為什麽會如此輕鬆。
    那是因為駐紮思明州不遠的各方領導得到密報，侵占思明州的倭軍兵力不過四五千人鎮守。
    更因為前方戰場被牽製住火力，倭軍派不出大量兵力過來這邊進行大規模的入侵地擴展。
    新軍這邊，延洲那邊下任務讓他們去與附近各地方自組建起來的抗倭民隊進行交涉，一同奪回思明州，並拿下倭軍的幾十艘軍艦、航母。
    多次交涉，和軍需物資提供的多重保障下，這些自建隊伍打到一半甚至在他們積極邀請下順利加入了他們的編隊，形成一張巨網朝著思明州圍攻了過來。
    他們此次匯聚的兵力在三千二十五人，有差不多三分之二是新加入的自建隊伍。
    “船來了。”
    漆黑的海麵，一艘艘搖搖晃晃的漁船朝著岸邊駛來。
    眾人拿著武器淌水上了船，船上是年過半百的老翁，倭軍來襲一家隻剩他一人，在知道新軍和遊擊隊要前往島嶼，自發去報了名送他們一程。
    “狗娃，你怎麽在這？”
    一聲低沉嗬斥聲讓身後上船的人動作一頓，隨即歪頭一看，船後撐擺的人出現在他們的眼前，瘦小黢黑年僅九歲的狗娃。
    一次偶然的機會他送來小鬼子的信息，他們這才與他相識；也知道他父母皆被倭軍殺害，就剩兩爺孫相依為命。
    “小狗娃，你這是撐了誰家的漁船？”
    “小狗娃，你又偷偷背著你阿公出來了。”
    “你趕緊將船還回去。”
    “……”
    眾人一番問話，同時也下了船。
    狗娃看著人又下了船猛地站起來，挺著小身子直勾勾的看著最前頭的人，小臉不似剛剛的心虛反而充滿了剛毅，一字一句：
    “這是我家的漁船，我阿公傳給我阿爸的，現在傳給我了。”
    “我也可以送你們過去，我的撐船技術很好，比一旁的柱子叔還好。”
    “說的什麽話，大風一來你就能被刮走，趕緊回家去。”
    一旁登上船的隊長張中保聽到動靜走出來看到狗娃，麵色一沉冷聲喝道。
    他們再是需要百姓幫助，也沒有想過、和心安理得的接受這麽小的娃子幫忙。
    “我不”狗娃梗著脖子瞪著眼珠子倔強道。
    “青河你將人送回去，其他人，準備。”
    張中保沒有理會他，直接喊了人看著他，隨後看大家已經全都登上了船，確認人數無誤，這才朝著船夫們說可以出發。
    他們得到指示，今日的深夜時分在海中央候著。雖然疑惑不解，但是上頭的命令必須執行。
    看著幾艘漁船漸漸遠離岸邊朝著對麵駛去，狗娃烏溜溜的眼睛慢慢充滿淚珠，小身子一抽一抽的。
    站在他身後的青河見狀，歎了口氣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我送你回家。”
    又補充：“狗娃，你還有年邁的爺爺要照顧，所以不能任性，知道嗎？”
    “你要相信我們，等我們將鷺島奪回來，你以後想怎麽撐船都可以，還可以帶上你爺爺一起。”
    狗娃眼珠子如流水般滾滾落下，他是瞞著爺爺出來的。他出來的時候隻想跟著一起去給家裏人報仇雪恨，卻忘記了自己要是不在了，身體不好的爺爺該怎麽辦？他一個老人如何生活？
    夜色充斥著浪打聲和抽泣。
    許久，狗娃伸手胡亂抹了幾下眼淚，哽咽著“嗯”了一聲，又低著頭道歉：“青河哥對不起，連累你因為我而留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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