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白都是第一次去的陌生世界
    扈家莊是一個大村寨，有五千多人口，有近一千人的莊丁。莊主扈雍，人稱扈莊主。
    扈家莊與附近的祝家莊、李家莊，三個村寨結成攻守同盟，抵禦盜寇侵擾。
    扈莊主，今年四十七歲，他有個妻子，名張萃真，比他還小十多歲，扈莊主十分愛這個年輕妻子，就算妻子生了一個“怪胎”，他也留著撫養，不聽神婆的把孩子丟掉的意見。
    張萃真分娩的那一日，扈莊主焦急地在房外等候，房內隻有產婦和兩個穩婆。
    扈莊主已經四十七歲，膝下無兒無女，自然十分珍視這個孩子。這一定是平日祈求菩薩管用了。
    扈莊主在外不停踱步，房內張萃真咬牙分娩，產道撕裂般疼痛，兩位穩婆不停給張萃真鼓勁，終於孩子的頭露了出來。
    “加把勁！張夫人！”
    張萃真用盡全身力氣，把孩子擠出體外，全身虛脫，馬上就要暈過去。
    但是很久，她都沒聽到期待中的“哇！”一聲的哭叫。
    菩薩保佑！不要讓我生下一個死胎。
    張萃真閉眼祈禱，她不敢睜開眼，怕看到可怕的場景。
    她怯怯地問穩婆：“孩子怎麽樣？”
    “是女兒！”一個穩婆道。
    “孩子沒事吧？”張萃真小聲地問。
    “沒事。”另一個穩婆照著孩子後背拍了一掌，她們都期待聽到“哇哇”哭叫。
    但孩子卻道：“小白！”
    這聲音，十分清晰。
    兩個穩婆大驚，她們還看到這孩子胸口有兩個清晰的紅字“找我”，她們嚇得放下孩子就逃走了，錢都沒要。
    扈莊主見兩個穩婆都跑了，忙問：“兩位跑什麽！是男是女？”
    “是女兒！”一個穩婆道，“但是個妖怪。”
    “怎是個妖怪？”
    但那兩個穩婆不答，沒命一般逃了。
    ————
    扈莊主沒什麽見識，雖說老年得女不易，但也不想有個妖怪女兒。他想把這孩子丟了，或者送到尼姑庵裏讓尼姑驅驅邪。
    可是張萃真十分愛這個孩子，一天到晚死死抱著，誰也不讓碰，扈莊主隻好作罷。
    幸而這孩子隻是剛出生時說了那一句話，之後又和正常孩子一般，到了三四歲才慢慢再次說話。
    扈莊主還個弟弟，弟弟有兩個女兒，扈莊主的女兒排行第三，就取名扈三娘。
    扈莊主不喜歡這個女兒，後來乃妻又生了個兒子扈成，扈莊主就更加冷落這個女兒了。
    扈三娘自幼十分喜愛青色與白色，她不是穿青色，就是穿白色。而且她十分聰明，學什麽都快。隻是她不喜歡針線女紅，隻愛舞刀弄槍。
    張萃真喜愛這個女兒，她出錢為女兒請了好幾個武師，傳授女兒武藝。武師中有一個叫石寶的，十分厲害，他傳授扈三娘使用日月雙刀，更加上扈三娘從小力大無比，學了幾年就和石寶不分上下。
    武師石寶十分好麵，因一次與徒弟切磋，他不能取勝，就離開了扈家莊。
    扈三娘長到十歲開始，總是做些怪夢，經常夢到一個白衣女子，和白衣女子一起經曆許多奇異的事，她雖然自出生起就沒見過白衣女子，但卻覺得白衣女子是至親至愛之人。她在夢中叫白衣女子姐姐。在夢醒時分，白衣女子總是對她說“找我”。
    但是去哪裏找你呢？
    一開始扈三娘把自己夢講給周圍人聽，但周圍人聽了都覺得她中邪了，還有人告訴扈莊主請求和尚道士做法驅邪。
    於是扈三娘就誰也不告訴了，隻是拿一個本子把自己所思所想記下來。
    到十二歲時，正是該來信水的年齡，可是扈三娘沒有信水，卻感到了孕氣，她小腹有微微隆起，並且似乎腹中有胎動。
    扈三娘大驚，自己怎麽這麽小就懷孕了？
    懷孕不是要與男子交合才會有的嗎？但自己可從未有過，而且自己十分厭惡男子。
    幸好這時她有獨立房間，她就用一塊布把自己肚子纏裹起來，不讓別人看到。
    如此過了好幾年，肚子一直是那樣，並未繼續變大，她才鬆一口氣。
    她仍是經常做夢，還有次夢到白衣女子說她腹中孩子是她們的女兒。
    扈三娘更加疑惑，難道她與這個白衣女子是前世的夫妻？
    但夫妻都是男女，莫非自己前世是男子？還是女子是男子呢？
    她好喜歡與白衣女子待在一起，雖然是在夢裏，夢中似乎才是真實，而現實則是幻夢。
    她常常不願意醒來，隻想一直待在夢裏。但是夢境並不是每次都有，一直賴在床上並不管用。
    這一夜，她又做夢，再次夢到白衣女子。
    夢中，她們一同坐在一棵大槐樹的橫枝上，不對！並非是坐，好像是盤在上麵，她似乎是半人半蛇，下半身蛇身，白衣女子也是半蛇身。她是青色蛇身，白衣女子是白色蛇身。
    她們兩人的蛇尾緊緊纏裹在大槐樹的橫枝上，而她們上半身的人身則偎依在一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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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夢中她頭發是青色的，白衣女子頭發則是雪白。
    “姐姐！我們總在夢裏相會，可是一醒來，你就不見了！”
    “這是暫時的，我們終會在現實中相會。”
    “在哪裏能找到你？”
    “往西南走，東京汴梁。我暫時在此處。”
    “好！我一醒來就去找你。”
    “不要！等你長大了再來。”
    “多大算大？”
    “二十歲。”
    “為什麽？”
    “我不想和小孩子成婚。”
    “我們一見麵就成婚嗎？”
    “不錯。答應我，二十歲來找我，好嗎，小青？”
    “好，我二十歲去找你。我叫小青嗎？現在我叫扈三娘。”
    “你叫小青，還叫青兒，又叫青蛇，扈三娘也算你的名字。我也改了名字，你以前總是叫我姐姐，有時候喊我小白。但名字都是虛幻的，不重要，我們兩個人，兩顆心才最重要。”
    “是，我們兩個人，兩顆心才最重要，小白。”
    ……
    醒來後，扈三娘為自己取了個新名字——青蛇，也許是恢複舊名，但她不對人說，包括她母親張萃真，她隻在自言自語時叫自己青蛇。
    但是她沒有等到二十歲才去找小白，因為十八歲那年，發生了一件事。
    這一天，四月，天氣已經開始熱了。扈三娘為了方便習武，不穿裙子，隻穿了青色衣褲。
    她在練武時，看到祝家莊來人了，是莊主祝朝奉與他三兒子祝彪。她不喜歡祝家莊的人，就走開了，但又好奇祝家莊人。於是她就等祝氏父子進了客廳後，在外麵偷聽。
    很快，扈三娘聽明白了，祝氏父子是來提親的。
    祝朝奉來提親，還帶了五十兩黃金做聘禮，扈雍答應了下來。
    扈三娘一聽大怒，她照著窗戶拍了一巴掌，把窗戶打了一個大洞，又哼了一聲。
    屋裏人都聽到了，急忙出來看。
    祝彪早就垂涎扈三娘美色，他以前經常找機會同扈三娘說話，扈三娘總不理會他。而這下雙方父親都同意了婚事，他不禁眉開眼笑，也抖了起來。
    他看到扈三娘，就道：“三娘！你剛才在偷聽吧，你都知道了吧，我們兩人的父親都答應了婚事，從今往後，你就是我的未婚妻，好不好，三娘妹子。”
    “你娘的未婚妻！別瞎叫妹子！”扈三娘一頓足，扭頭就走。
    祝彪上前一步，拉住扈三娘一隻胳膊，笑著要說點俏皮話。
    但是扈三娘奮力一甩，憤怒之下，扈三娘感覺自己力氣大增，一下竟把祝彪胳膊摔脫臼了。
    祝彪另一隻手抓住脫臼的胳膊，疼得坐在地上哇哇大叫。
    扈三娘看到祝彪這副德行，更是厭惡。
    她回頭看了一眼扈雍：“父親！你也不問我的意見，就隨意把我許人！”
    扈雍還沒答話，祝朝奉就道：“婚事何需問女兒！隻需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雙方家長就可做主，你也太刁蠻，你怎把你彪哥打傷？”
    “什麽彪哥！你們少跟我攀親戚。”
    祝家莊勢力甚大，壯丁有三四千人，還不停招兵買馬，準備在亂世中稱王割據。
    三莊聯盟中，祝家莊是盟主，扈雍也懼怕祝朝奉，他怕得罪祝朝奉，趕緊罵女兒大逆不道，讓她給祝莊主道歉。
    扈三娘卻哼了一聲，頭也不回地走了。
    留下三個人在後麵大罵她，扈雍更是抄起一把刀，要來打殺扈三娘，卻被內室的妻子張萃真攔住。
    扈三娘的兄弟扈成也出來了，扈成也拉住父親，怕父女相殘，還讓姐姐快跑。
    扈三娘和這個兄弟關係還不錯。
    扈三娘跑回自己房間，關門氣得麵色鐵青，她把門上了門栓，在屋裏打包自己行李，把自己錢全都裝起來，準備離家出走。
    晚上母親張萃真來喊她吃飯，她都不去。
    等到半夜子時，家人都睡下了，扈三娘背著包袱，拎著自己雙刀就走。
    她本來想騎馬走，但是莊門落鎖了，她沒鑰匙，馬出不去，隻得步行出莊。
    扈三娘自幼力大無比，還能躍起兩三丈高，而且加上她愛穿青衣。當地人送她一個綽號“一丈青”。
    扈三娘跳過莊牆，直奔西南而去，正是東京汴梁的方向。
    躍出莊牆，走了老遠，扈三娘回頭，看看莊子，暗道隻有母親還不錯，兄弟也還行。
    但莊裏其他人，都不值得留戀。特別是乃父扈雍，很少給她好臉色，聽人說，自己剛生下來時，因為生而能言，扈雍還想把自己拋棄。幸而母親拚死阻攔，自己才能活下來。
    “扈雍！老娘今後叫青蛇了！扈家，再會！”
    青蛇出門口，就不準備回去了。但是母親為人還不錯，青蛇決定等乃父死了再回家。
    現在先去東京。
    她走到天亮，口幹舌燥，她沒出過遠門，很多東西都沒準備。
    她走到一個大鎮子上，還不停有人找她搭訕，問她為何一個姑娘家出門。
    她不勝其煩，就買了身男裝，還為自己梳了男子發髻。又買了一個兩個大葫蘆，一個當做水葫蘆，一個當做酒葫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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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走了兩三日，來到一座大山下，她問一個路人，這是什麽山，那人說是二龍山，還讓她小心，因山中有個驢形怪物。
    青蛇不禁好奇，什麽是驢形怪物呢，驢子她看過很多，但驢子有什麽出奇的？
    她習武十年，還沒真正用過。她與武師動手，那些人似乎都不堪一擊，似乎是在讓著她。
    她徑直進了山，沿著一條小路走，走到深山，忽然聽到驢鳴。
    很快她看到一頭高大的驢子跑來，這驢子比馬都高。
    青蛇看到這頭驢子，心神一震，似乎她早就見過這驢子。
    她愣神之間，驢子已經到了近前，飛跳而起，朝她撲來。
    青蛇忙扔下包袱行禮，一閃身，躲開。
    驢子回頭再次撲來，還嗷嗷叫著，青蛇好勝心被激起。
    她一跳，一下躍到驢背上。
    驢子就在山路上到處瘋跑，還不停撂蹶，最後終於安靜下來，還平穩地載著青蛇走到原處。
    青蛇下了地，撿起來包袱。
    驢子就用頭來蹭青蛇，青蛇心神再次巨震。
    她愣在那裏，像是陷入白日夢中。
    忽然她腦海中像是掘開一個大口子，許多記憶湧上心頭。
    她站立不穩，急忙坐下，閉目調和這些記憶的洪流。而驢子則臥倒在青蛇身後，驢耳朵不停搖來搖去。
    好久，青蛇睜開眼睛，瞬間明白了很多事。
    原來她是從別的世界來的，她追逐小白，自爆心神，被大道之輪送到此世界。
    但是她的神功卻都被封印了，可能是宇宙法則的作用。
    她在其他世界修煉成的道法，離開本世界，到了其他世界，就被其他世界的法則壓製住。
    就如同薛濤進入到青蛇的世界，她的神功都被宇宙法則壓製，隻有經過修煉和頓悟，才能恢複。
    幸而青蛇現在雖然不會道術，但也有過人的神力，對敵一般人也不怕。
    青蛇調和腦袋中的記憶，近千年的青蛇記憶與十八年的扈三娘記憶融合。扈三娘的這十幾年，宛如一瞬。青蛇的記憶才是本體。
    而且，她也知道了驢子。驢子還活著，雖然是在這個世界。
    她對驢子道：“蠢驢，你知道嗎？我還為你修了墳，跟小星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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