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蛇看驢子身上冒著熱氣，累得舌頭吐出來老長。
    她怕把驢子累著，就停下來，讓驢子歇息，也讓被救的女人歇歇。
    “恩公這驢子真好，奴家以為是馬呢。”
    青蛇聽她嗓子嘶啞，就遞給她水葫蘆。
    潘金蓮卻不敢喝：“奴家不敢喝，把恩公葫蘆弄髒了。”
    “沒關係，喝吧。”
    潘金蓮才咕咚咕咚喝了一大陣，喝飽了，青蛇又遞給她一個炊餅。
    潘金蓮大嚼著吃起來。
    青蛇問她：“你因何被賣？”
    潘金蓮道：“奴家命苦！”
    聽潘金蓮總是奴家奴家，她想起來紅拂。
    “從小家裏窮嗎？”
    潘金蓮道：“窮倒罷了，主要是爹娘壞，奴家這麽說是大逆不道，但奴家爹娘確實壞。”
    “爹娘壞沒什麽出奇，很多人的爹娘都不好。”
    “謝恩公諒解。奴家七歲時候就被爹娘賣了，先是賣給王大戶家，後來又轉賣給張大戶家。等我長到十六歲時，張大戶看我生的好，就偷偷把我藏起來，讓我住在城外一個村子裏，他偷偷與我相會，讓我做他小妾。”
    “為什麽還要偷偷的？”
    “因為他怕老婆。他公開對他老婆說的是我跑了，但實際上是讓我做妾。奴給張大戶做了十年小老婆，最近被他大老婆發現，就把奴家再次售賣。”
    說到最後，潘金蓮泣不成聲。
    “真是醃臢潑才！我也怕老婆，但我是因為愛才怕。”
    “你也怕老婆？你也有老婆嗎？”潘金蓮盯著青蛇看，不敢確定青蛇是男是女了。
    “當然有。”
    “你生得這麽美，竟是男子？”
    “我是女子。”青蛇把手伸進胸口，把胸前的布扯掉，她胸前就不再平坦。
    “恩公真是女子！女子也可以有老婆嗎？”
    “當然可以。”
    潘金蓮撓撓頭，一臉不理解的神色。
    青蛇道：“在我家鄉，女子有妻子很常見。”
    “你家鄉真是好地方，”潘金蓮道，“可以把我帶到你的家鄉嗎？”
    “不知道能不能帶過去，我自己都難回家。”
    “恩公如此英勇，怎麽難回家呢？”
    “一言難盡，講了你也不明白。”
    “那……恩公，你既然有妻子，是否也可以有小妾呢。奴家做你小妾可以嗎？”
    “納妾？你要給我做妾？我不要。”青蛇搖頭，“怎麽一見麵就這麽說話！我們都不認識。”
    潘金蓮又哭起來：“那恩公要拿我怎樣？您要把我賣了嗎？”
    “我不賣你。”
    “奴會做飯、會女紅，鋪床疊被都很麻利。奴你當丫鬟吧。”
    “嗯……”青蛇沉吟起來，“你現在跟著我好了，等我見了姐姐，問她該怎麽辦。”
    “你姐姐是怎樣的人？”
    “我姐姐就是我老婆。”
    “原來如此啊，恩公如此美貌勇武，尊夫人想必也是如此。”
    聽到潘金蓮誇小白，青蛇高興起來：“可不是嘛，姐姐比我強多了。姐姐比我善良，她一定給你安排個好去處。”
    潘金蓮對青蛇下跪：“恩公，您見到尊夫人，為奴家美言幾句好嗎？”
    “美言什麽！我都不知道你品行如何，但無論如何，我也不是很在意。我隻是覺得作為一個人類，你不該被售賣。”
    “恩公真是活菩薩。奴家也恨自己出身卑賤，生下來就得不到父母寵愛，反而被當做貨物賣來賣去。奴家被張大戶霸占，也沒什麽怨言，隻想穩當做個婢女。但這也不行，再次被賣。奴家想把張大戶和他老婆都殺了。恩公一刀把陳氏那賤婢砍斷一條胳膊，實在暢快！
    希望恩公和尊夫人不嫌棄，奴家願意終身為賢伉儷做牛做馬。”
    “見了姐姐再說吧，你先跟著我。”
    “恩公現在要去哪裏呢？”
    “我要去東京。”
    “東京好啊！天下第一大都會，奴家還沒去過。這次要跟著恩公去開開眼了，若不是遇到活菩薩降臨的恩公，奴家怎有福氣去國都東京。”
    潘金蓮有一張巧嘴，把青蛇和她姐姐誇得天花亂墜，青蛇聽了也很開心。
    說了一陣，青蛇要繼續走。
    潘金蓮卻要小解，青蛇就等她去樹林中解手。
    青蛇見潘金蓮走路很奇怪，步伐很小，而且步履蹣跚的樣子。而且她的腳似乎和常人不同。但是因為裙子太長，也不看清楚。
    等潘金蓮出來，青蛇就問：“你的腳受傷了嗎？怎麽走路那副樣子。你不會大步走路嗎？”
    潘金蓮道：“唉！奴家裹了腳，走不了大步，隻好那樣子走路。”
    “裹腳？”青蛇有過耳聞，但沒見過實際，她扈家莊那一帶人都習武，沒人裹腳。而家鄉世界更沒人裹腳。
    潘金蓮撩起來裙子，青蛇看到潘金蓮腳很小，而且纏著一層布，她腳像是十一二歲女孩的腳那麽大，而且足背隆起，看著十分醜怪。
    她不禁皺眉：“把腳束縛住，腳不得自由生長，就成了這個畸形樣子。這是為何呢？因何把腳裹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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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潘金蓮道：“奴家本來不叫金蓮，是因為裹了這雙小腳後，才被王大戶家改名叫金蓮的。因為奴家裹腳後，走路的腳印像蓮花，所以叫金蓮。”
    “為何要裹腳？裹了腳後路都走不好了。”
    “這是一種王公貴族的喜好，他們上流人士，有許多喜愛小腳的。據說以前有個妃子裹腳，深受皇帝喜愛，後來就傳開了。許多王公權貴要求她的妻妾裹腳。
    而這個風俗並未傳到普通百姓家。奴家一開始被賣到王大戶家，王大戶買了很多姑娘，他買來姑娘並不為納妾，而是為了纏足後轉賣。纏足後，奴家這樣的姑娘就身價倍增，王大戶就這樣賺錢發財。”
    “這王大戶也實在可恨，他在哪裏？讓我去殺了他。”
    “聽說已經死了，可能是惡貫滿盈吧。”
    “便宜他了，”青蛇皺眉看著潘金蓮的小腳，“為何這些殺才喜歡裹成殘廢的小腳？天然的腳不好嗎？”
    “奴家怎知道那些達官貴人怎麽想的，可能是獵奇吧。他們那些有錢有勢的男人，有的要女人細腰，有的要女人皮膚白，有的要女人瘦，有的要女人長頭發，有的要女人把腳裹成小女孩那麽小。反正他們有錢有勢，奴家這樣的為奴隸的女人，又能怎樣呢？隻能乖乖聽他們擺布就是了。”
    “哼！”青蛇怒道，“待我合道，不讓你們受苦。我的世界不留這些隨意擺布女子的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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