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和親豈能止幹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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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明鑒,和親之事終歸要大王定奪。不過世子亦可思量,畢竟事關兩國邦交,邊境安定,總歸要分個孰輕孰重......”
和親的事還沒個著落,蠕蠕公主卻被高澄捆成了粽子,杜弼聲音輕滑,棱著眸子,瞥著高澄由怒轉定,由定轉思。
再默了默,又寄出一句,“那蠕蠕公主該如何處置?”
高澄倒是想邃了那蠕蠕公主的意願,但杜弼的話不無道理,“和親”自古就是代價最小的政治手段,該怎麽走棋,他知道。
唯獨心憂:這般烈性的女子,若是真的入主了丞相府,母親又該何去何從?
“綁她一會兒死不了”高澄突然抬腳,碾碎麵前一株粉紫花。“你下去吧......”
日頭漸斜,暮色中的草海泛著鏽色,秦姝凝著高澄眸中的愁思,忍不住問了一句。
“子惠哥哥,你是在想王妃嗎?”
遠處已經搭起氈帳,草海中馬糞的腥氣,讓他想起並州的幼年時光,柴火都是奢侈
母親總是催著自己出門撿糞,寒霜皴裂麵,生疼......
搖頭回應了秦姝的問話,突的抬手遙指陰山方向,“你看這陰山。”
高澄突然開口,聲音攜了絲粗糲。
“南麓水草豐美時,可養十萬鐵騎;可北坡到了秋冬,卻連苔蘚都凍得發黑。”
若說胡漢真實意義上的交界,便是眼前。
“知道拓跋力微為什麽要把都城遷到盛樂?”
秦姝壓根不知此人是誰,隻是漠然的搖了搖頭,
高澄立起了身子,解下馬背上的酒囊,猛灌一口,酒液順著下頜滾落。
“你如今隻見這碧草連天、青雲如蓋......卻不知寒冬的極北,就是鬼門關!鮮卑先祖,從馬上到農耕,不斷南移,才能崛起建國......”
他突然將酒囊擲向草叢,隨後翻身躍馬,鐵掌馬鐙相擊的脆響裏,將秦姝一個提抱,安置在前方。
"抱緊!"叱聲裹著酒氣掠過耳畔。
八寶鞍橋硌著腿根,風卷起秦姝青絲,撫過高澄麵頰,駐馬緩坡時,夕陽正墜入西方原野。
“子惠哥哥說往北是鬼門關,可那裏不還住著柔然人麽?”
秦姝心裏羨慕這片原野下的自由,即便高澄總說此地苦寒,若是有朝一日......但她知道,沒有有朝一日。
高澄輕笑,
“阿姝,你想想......”高澄握著馬鞭的指節泛白,驅策著馬開始回走。
“若柔然人喝的是摻雪的馬奶,看著羊羔都凍斃在積雪中......會如何?”
“會南侵?”
遠處篝火已起,近半刻的靜默,未聽到高澄的回應,
“子惠哥哥,你在憂心王妃?”
“阿姝......”高澄瞥見她發間晃動的荷葉簪——想到兩個情濃蜜語都要避著眾人,兄妹的身份是難逾的禁錮,婚姻於他言不過利益走棋。
喉頭滾了滾,話到嘴邊卻轉成:“若你是蠕蠕公主,會學她這般抗婚麽?”
“我不是她。”秦姝聲比雲輕。
“我說的是假如,假如你是!”高澄緊了緊馬韁,他好奇秦姝會如何對待自己的婚姻。
“我學不了她......但我也不會嫁!”
“為何?”
“子惠哥哥.....”秦姝隻覺聒噪,幾分嗔怪,幾分無奈,她不似高澄,能說會道,對這種問題向來排斥,
“我不知道怎麽答,不嫁就是不嫁,我說不出為何!”
高澄卻更加鄭重,“如果你嫁了,兩國之間再無幹戈,少了生靈塗炭......阿姝是知道昭君出塞的,那你會不會學王嬙?”
秦姝麵色因思慮凝重,從高澄手中拉過韁繩,開始往回策,“即便嫁不了我喜歡的人,我也不會嫁給我不喜歡的人,若和親真能止戰,為何不與西邊結親?”
“西邊僭主竊國,豈能相提並論,一國之事怎論兩國之言?”高澄猛地勒停戰馬,驚得坐騎人立而起,
秦姝冷聲,“說到底,幹戈起於權欲,根本不是和親能解決的......”
高澄凝著秦姝靜了半晌,暮色已成墨,眼底的人,竟是那麽的模糊,最後黯然吐了幾個字,“你說的得對......”
這一刻,風攜春寒,吹著草浪翻湧,秦姝隻覺得身上驟冷,隨即策馬奔回營地。
燕子獻翹首望著,隻見秦姝勒韁之際,高澄直接躍下馬背,隨後掌心虛扶在秦姝腰側,順勢滑到她肘彎,動作熟稔。
他撣了撣衣擺上前三步,拱手時脖頸壓得低低的:“卑職燕子獻,拜見大將軍。”
心下疑道,世子為何會待這個螟蛉妹子,如此親厚。
“接著!”高澄將玉柄烏梢拋給王紘,隨後正了正臂鞲,
“你就是燕子獻,倒是聽父王提過......說你為驗相者之言,千裏來歸.....”目光掠過他光亮的額頂,不禁嗤笑一聲,
“若此次和親能成,晉陽城得了柔然好馬,倒是該好好賞賜賞賜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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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要什麽樣的官職,才能應你句‘使役在胡代,富貴在齊趙’啊?”
燕子獻堆著笑,“子獻不敢......大將軍莫取笑了......”說著餘光瞥向高澄身側的秦姝。
又作個一揖,“見過陽瞿君!”
高澄心裏“咯噔”一下,自己帶的護衛雖有知道秦姝身份的,但因知她與自己實質關係,也就避諱稱呼秦姝為“陽瞿君。”
心裏很是不悅,這燕子獻歸降才不久,怎麽會認得秦姝?
他猛地攥住秦姝手腕往帳中帶去,揚聲道:“師羅!把炙羊肉切三寸見方,多撒些茱萸,香料。”
簾子落下前又補了句,“再敢讓野狗嗅到肉香,仔細你的皮!”
帳外火堆爆開火星子,燕子獻盯著晃動的氈簾:“同帳......”話音未落,後領突然被人揪住。
“誒,子獻,你在這裏發什麽懵?走,烤火去......”
昔日晉陽的元夜宴,杜弼親眼見過高澄的異舉。“陽瞿的婚事,大王是許了,世子可沒許......”
燕子獻反過身子,揪起杜弼的手,疑問:“大王親許的婚事,還得世子點頭?”
再思一番又是一問:“這世子與陽瞿君,未免太過親厚?......也沒個......避諱?”
杜弼諱莫如深,不願再談,“噓.....我話點到這裏,在世子麵前,離陽瞿君遠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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