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歸返晉陽始發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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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身踱步間徐徐道出:“宣猷已經嚴明其中利弊,你既知潁川四下無山川屏障,為何還敢冒進向東?
    不過思政一再上請,如今要與朝廷定盟,信誓旦旦‘水攻,一周為斷;陸攻,三歲為期。’
    孤實不知該如何回複,才問問你,結果你......竟與他想法一致!”
    宇文護側身麵向宇文泰:“潁川兩麵臨水,又為南北交通要道,人往交易稠密,若最初就輕棄此地,為寇所據,我軍又如何與北呼應?
    揮師河南本就是一步險棋,這行台治所再進一程又有何不可?何況思政素來深諳守城之道,既他信誓旦旦,又反複上請!何不許他?”
    想到王思政未先上請,就擅自引兵入河南,宇文泰眉宇間不由掠過一絲陰翳:此人行事非但冒進,實也難控,河南本為四戰之地,不得一統守亦難守,且隨他去。
    “也罷!”回身落座,批了王思政上書。
    隻是派出追還韋佑的人,終究未及趕上。
    三伏暑氣隔絕在厚重石牆之外,室內冰磚陰寒透骨。
    婁昭君素身裙裾鋪展四散,指間輪著念珠,雙目合閉,唇語微動,誦經聲在空曠靈堂幽幽回蕩。
    李昌儀踏著霜氣進前,俯跪低聲道:“王妃,大將軍回來了!”
    念珠驟停,睜眼之際歎了一口長氣,被攙扶起身時因腿腳微麻而踉蹌。
    高澄剛臨冰室,立刻搶前拖住母親身子。
    “母親......是兒不孝,現在才回來!”話語間順勢跪地。
    本來傷痛早該消散,隻是見到高澄的一刻,還是忍不住潸然淚下。
    手掌撫過兒子麵頰,泣聲問道:“該昭告天下了嗎?”
    母親這一哭一問,高澄合目瞬間滴下淚珠,重重的點頭了頭。
    李昌儀捧素麻孝衣近前,剛披高澄肩頭,便被他劈手奪過。
    婁昭君凝視兒子這般舉動,輕輕說了句:“昌儀,去後宅傳話,叫大王眾姬卸了釵環戴孝。再命人快馬去響水寺,告爾朱氏夫人!”
    李昌儀剛退出密室,高澄已拈起三炷香對著父親靈位深躬叩拜:“父親,兒不孝,失了河南之地......”
    “子惠,哭有何用,你該向父親立誓,收回失地,平定賊叛!”此時婁昭君早已斂起悲泣情緒,語氣肅然莊重。
    高澄持香而立誓:“父親在天,兒今起誓,對您諾言,誓必誅除侯景,蕩平西寇,禦抵南賊,保父親基業永固傳承!”
    叩拜起身,轉身近到高歡遺體前,韁白無色,又不禁閉目泣聲。
    隨著霸府內外掛素,高王薨逝的訃告遍貼晉陽城榜,晉中勳貴也都身作孝服,陸陸續續趕往霸府。
    高澄治喪之儀並未循著鮮卑之儀,而是依漢家禮製,由太常主持。
    婁昭君與高澄端跪靈前,此時此刻麵容枯槁,已無所傷泣。
    身後跟跪的兄弟,在靈前除了高澄,最長不過十四,各自依次跪泣,哭聲此起彼伏。
    高睿這個堂弟不過十三歲,雖跪在遠處,哭聲卻哀切動人,悲慟至極時喉中竟嗆出一口猩紅。
    婁昭君見狀,忙命婢女:“快將須拔扶下去,命人好生照顧,他一向至情至性,身子好之前,就別來靈前了!”
    靈堂外曠地群臣聚齊後,陳元康疾步近到高澄身側,俯身低語:“大將軍,勳貴皆到!”
    “宣父王遺誌!”
    太常博士肅然展詔,朗聲宣讀:
    “孤自束發從戎,披堅執銳數十餘載,唯願澄清玉宇,豈料天不假年,大限將至,故布此誠,昭告天下:今大魏分崩,社稷飄搖,四方烽燧未熄。諸君宜秉忠貞之節,共扶皇室;礪同心之誌,戡平割據,以成北疆一統之業。上安宗廟,下濟兆民......"
    待遺誌宣完,一時之間勳貴群臣無不痛悲哀哭。
    “大王您怎就這樣去了啊......”
    “大王......大王......”
    “高王啊......如今大業未成,您怎就走了呢!?”
    ......
    綺娜冷眼掃過堂中偏側的眾姬妾,見她們個個哀容戚戚,淚眼婆娑。
    自己心中並無悲愴,反是心亂如麻。
    依著柔然習俗,夫死從子,她本該改嫁高澄。禿突佳已多次在她麵前提及此事,隻是礙於大喪,尚未與高澄明說此事。
    可她心裏排斥這大丞相府,再嫁仍是困籠,她害怕一輩子隻能困在這朱門高牆之中,此時此刻,隻念著如何逃離,期盼著再見碧野上馳騁的群馬,開闊的天際。
    夜半時分,外臣盡數退出霸府。
    秦姝以紗覆麵隨著舍樂悄然入府,入眼白幡隨風輕揚,心底隱隱生出一絲悵惘。
    年幼時尚能脆生生喚高歡一聲‘義父’;而今卻隻剩一聲疏離的‘大王’。
    她這一生似乎都為高歡棋子,其實她也知道,困住自己的從來都是對高澄的那份難舍執念。
    靈堂燭影搖紅,旁人早被支走,獨剩高澄孤影跪坐,素白孝服襯得他憔悴清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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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就緩緩上前,默然跪到高澄身側,對著靈位叩拜。
    高澄側目凝著秦姝一襲素紗,沉沉問了一句:“回來......有幾日了?”尾音攜著些隱怨。
    “三日前才到!”
    “見了長恭?”
    “沒有,不敢入府!”
    高澄泛起苦笑,陽瞿君被他宣稱‘病逝’,如今這頂著高姝麵容的琅琊公主,確實是進退維穀。
    “那以後莫再與我置氣了!”
    秦姝側身回望高澄一眼,不知道該怎麽回答,轉而望靈位:
    “大王昔日,要我成子惠哥哥一盾,化解你的鋒芒,我一直似懂非懂,也不知道該如何去做!”
    高澄也搞不懂:“你何須去懂那些彎彎繞繞?留在我身邊就行了啊......為什麽父親要你去做的,你都聽了?可偏偏我說的,你卻總愛跟我強?你小時候可是什麽都聽我的呀!怎麽長大了......就變了?”
    “那時候.......你我的心思......都很簡單啊。”
    是啊,那時候和秦姝最多的是歡鬧,何曾摻雜了其他。
    靈堂燭火微動,映得二人身影交疊分離。
    沉默片刻後,高澄緩緩伸手,指尖輕觸秦姝袖緣,繼而將她的手攏入掌心,心又穩穩安了。
    三日後,高嶽風塵仆仆趕至霸府,陳元康引領下穿過回廊,一到靈前便撩袍跪地叩拜悲泣。
    行完禮,高澄立刻上前攙扶:“叔父遠來辛苦,快快請起!”
    “大將軍,這幾月......何不早與我說!”
    “子惠......實是無奈......父親新喪,侯景便舉兵反叛......如今急召叔父回來,除父親喪儀,還望叔父能助子惠平賊!”
    說著又是潸然淚下,雙膝一屈正要跪拜。
    高嶽驚愕之際,連忙托著高澄:“大將軍,萬萬使不得,這是折煞老臣啊!”
    “叔父......”
    見著高澄已是雙目赤紅,又忙應道:“大將軍但有差遣,臣自當肝腦塗地,在所不辭!何須大將軍下跪?”
    見高嶽應允,高澄執袖拭了拭淚,斂過悲傷情緒,肅聲說道:“叔父,還請移步相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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