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繩係雙結一線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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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緩緩俯身,欲近漸近,此刻再也沒了一絲猶豫。
    雙唇相觸生澀,卻銜盡了兩人之間所有的“不可”與“怎能”。
    躍動篝火映著二人影子,交融糾纏於岩壁之上。
    驛站外風雨飄搖,秦姝將窗欞推開一道細縫,急風卷著雨絲撲麵,也不曾躲閃,隻是凝望著遠天,擔心著北秋綺娜,此刻是否尋到了避雨之處?
    合窗後,褪去被雨水打濕的衣衫,銅盆裏冷水浸著素巾,拭過頸間時,帶過脖頸懸著玉螞蚱的紅繩,不經意發現,紅繩上多纏繞了一縷朱線。
    指尖一頓:“怎麽憑空多出了一根紅線?”
    從來貼身佩戴的物件,讓她倍感疑惑,索性將玉螞蚱脫出,就著燭火細細拆解。
    新線韌性十足,與舊繩糾纏得難舍難分,像是被某人反複繞了無數個輪回。
    隻想能近自己的從來隻有高澄,是他纏上的?
    但又想到昔日自己中了毒箭,難道是自己昏迷之時,宇文護的無聊玩笑?
    兩種猜測在腦中撕扯,指尖動作愈發著急,反而愈發難解糾纏。
    銅鏡裏映出她的蹙眉:“該死......”
    “一繩係雙生,娘子確定要斷了這因果?”秦姝後背陡然生寒,四下望去,屋內除了她自己並無旁人!
    可這含笑的語調甚是熟悉,卻也想不起是誰,立刻套了件薄紗,撥開門栓,一開門正是之前救過自己的白衣道人,隻是今日,換了一身青袍。
    “是你?”驚愕之際,再問:“這是官驛,道長如何進得來?”
    “隨緣而至,如何進不來?”老道輕輕振了振手中油紙傘,不待相邀,人已邁過門檻。
    秦姝幹望著,沒多說話,虛虛掩上門,疑問:“你一路跟蹤我?”
    “娘子曾喚貧道仙人,難道不信這隨緣而至?”
    話語間,並指一挑,玉螞蚱便從秦姝指間躍至他的掌心。
    “還給我!”秦姝劈手便奪,卻被老道側身躲過,左手橫擋間已將那玉螞蚱換至右手。
    “止住!”
    “把它還給我!”
    見秦姝這般著急,無名道人輕輕歎了一息:“這紅線是我纏上去的!為雙生結,可險中換取一線生機,就別輕易解下了!”
    眼前人的身份神秘,行蹤神秘,舉止亦是如此。
    “您何時係上的?”剛發問,隻想起自己染疫昏沉時,一直是他在身邊,大概就是那時吧?
    “一根紅線換一線生機?”秦姝噗嗤一笑,向來視這些鬼怪玄說為無稽之談,回身側在案旁。
    “你不信?”老道指尖已靈巧勾起紅線,將秦姝解下的又悉數纏繞回去:“無論如何,且留著吧!”
    紅線剛纏妥,就將玉螞蚱甩了出去,秦姝慌忙探身去接:“你......小心點!”
    老道搖頭輕笑,自行至床榻邊,靴子一褪隻管仰身躺下。
    秦姝輕歎了口氣,隻好欠身退出廂房,轉而另要了間房。
    鄴城雖由高澄授意元善見下詔,令高洋暫攝軍國重務。
    但元善見暗懷機杼,又派遣了中使馳赴晉陽,敦促高澄速赴鄴城履職輔政。
    高澄跪地聽著詔諭。
    心中起疑:這辭表剛遞上去,使者又至。明明喪期未滿,下詔封王倒是不奇怪,可如今又遣使敦諭,這般急切讓我去鄴城,究竟何意?先前宴會已經對我有了試探之舉,恐怕非善局......
    淺笑接過詔書,對左右微微示意,親信便引這使者退下安置。
    回房路上,高澄緩緩行路,目望前方,不經意道:“元康,你怎麽看陛下此番敦諭?”
    “大將軍嗣位承統,正合天意民心,陛下敦諭不過應人之舉!”
    高澄笑著搖了搖頭:“天意民心?!元康,我是讓你看聖意幾何,不是要聽這等阿諛奉承!”
    陳元康笑著回複:
    “聖意如何不難揣測,今四方未靖,想必天子該是有所圖謀的,但京畿兵馬由太原公掌控,大將軍更是兵權在握,況且先王靈柩尚需入土鄴陵,到時候去了鄴城,自見分曉!眼下以居喪守製為由推遲赴詔即可!”
    一聽陳元康說太原公掌京畿兵,高澄神色微凝,這個同懷胞弟,表麵恭順卻心思難測,較無權天子,反倒更令他如芒在背。
    可如今鄴中之事又不得不委任於他,先前與高洋私談,他的無應無答實難讓自己推心置腹,自己改不了性子對他,又如何指望他能對自己敞開心扉?
    “元康,我那個二弟,你又如何看?”
    陳元康聞言眉峰微蹙,轉瞬肅然,沉聲問道:“大將軍何出此言?莫非......”
    眸光一凜:“難道大將軍是憂心太原公懷有異誌?”
    “當初我自請入鄴,父王便以亂麻試我,那時他不過十歲,就想到了快刀斬麻!要說該是聰明的,可偏偏總是我麵前裝癡作呆!如今我在晉陽遙製,他在鄴城,又如何叫我不疑不妨?”
    “太原公快刀斬麻的事兒卑職亦有聽聞,一直覺得,不過稚子心性,急躁求速恰巧出奇罷了!”
    高澄嘴角微抿,扯出苦笑:“若是急躁,這些年在我麵前,為何又是事事恭順,連崔暹輕辱於他,都能忍下,不是韜光養晦?又是什麽?”
    陳元康聞言並不驚詫,自古為權柄相殘者不知幾何。高澄的猜疑,不過是王侯家尋常事罷了。
    略作沉吟後隻道:“若太原公當真韜光養晦,其誌不小。隻是今大將軍初承大統,內外未安,親族之中,除太原公外,也無人可用?
    況且太原公並無過錯,此時也不好對骨肉至親有所動作!不如,不如大將軍擇選一些良家淑女賜予太原公為妾,既顯兄弟情深,又可......”
    高澄手中羽扇一頓,失聲大笑:“這些年我竟未想到,在他後宅放人!元康啊元康......”
    無名道人一路尾隨秦姝,換了匹四蹄生風的白馬,倒是比從前慢吞吞的青驢,腳程快了不少。
    她疾行他便揚鞭緊追,緩行時他又勒馬慢隨,始終挫著十餘步。
    終於引得秦姝駐馬:“老神仙,你一路跟著我作何?”
    “大路向北,誰跟著你?”
    秦姝猛地勒住韁繩,瞪了瞪他,索性撥轉馬頭返程。
    揚塵掠過道人身側,回頭之間見那老道竟也調轉馬頭。
    “你不是大路向北嗎?怎麽也回頭了?”
    “我想起了,娘子還差我一物件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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