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 思玉相幫取壽陽

字數:4742   加入書籤

A+A-


    當夜,徐思玉便往韋黯府邸,叩門求見,一見麵就直言:
    “在下聽聞河南王率眾來投,韋君非但不開城相迎,反而閉門拒之?不知這是何道理?”
    韋黯與候景雖沒接觸,可心底對他全無好感,即便隻是殘眾,他也不敢貿然放入。
    隻覺得能輕易背棄舊主,攪得中原板蕩不寧一年之久,放入城內,隻恐是引狼入室。
    冷哼一聲:“嗬,徐思玉,你深夜來訪,就為了替他說話?”
    徐思玉不接這話茬,徐徐說道:
    “河南王為朝廷所重,想必您也清楚,如今他兵敗失利而來,何以拒之門外?
    如此非但得罪了河南王,隻怕朝廷知曉此事,也要降罪於君啊!”
    想先以朝廷壓力說動韋黯。
    韋黯不假思索,反問道:
    “我奉命守城,職責所在,河南王兵敗,與我何幹?
    若無朝廷敕令,我擅自放人入城,萬一出了差池......朝廷怪罪,又誰來擔當?你最好不要再勸我!”
    “來人,送客!”
    韋黯已經不想再與他廢話。
    “韋君呀,您這,國家以君監豫州之事,交托鎮守邊境之責,若君不肯開城門,待魏軍追來,殺了河南王,君又如何獨活?
    即便僥幸得活,又有何顏麵麵對朝廷?
    我這是為你好啊!”
    徐思玉直接拿魏軍說事兒,倒真令韋黯忌憚。
    畢竟前南豫州刺史就是敗給魏軍,候景如今也敗了,真追了過來,他真沒有信心能守好壽陽。
    “河南王畢竟受陛下恩赦,胡虜真追過來,容他入城,也能作個計較......”
    韋黯神色陰晴不定,最後深吸一氣:“先前閉門已然得罪他......”
    徐思玉忙說:
    “不如由我親自出城,畢竟河南王也是將夜而來,眼花不能辨明身份本就正常,就說怕是賊人欺瞞所以才謹慎了些,隻道是誤會一場!”
    過了良久,韋黯才幽幽道了一句:“也罷!”
    最終同意接納侯景入城。
    侯景帳中來回踱步,焦灼的等待著。
    忽然聽到帳外傳來稟報:“主上,徐思玉求見!”
    侯景聞言大喜,旋即與王偉快步迎出帳外。
    遠遠望見一個中年文士正拱手近前,疾步上前問道:
    “閣下可是思玉?”
    徐思玉含笑答道:“正是在下,某此番前來隻為相告,韋黯已經同意開城門,迎河南王入城了。”
    侯景聞言,懸著的心終於放下。
    激動握住徐思玉的手,連聲感慨:“活我者,卿也,此恩此德,必當厚報!”
    翌日,韋黯依言一早就打開了城門,接納侯景殘眾入城。
    卻並未多些防備部署,以應事變。
    圃一入城,候景立刻變臉:“來人!速將韋黯拿下!”
    話音未落,田遷已拔刀出鞘,瞬間砍倒韋黯身旁親衛。
    郭元建、宋子仙閃身上前,直接將韋黯死死按在地上。
    “侯景!你欲何為?我好心放你入城,你竟恩將仇報?!”韋黯驚怒交加。
    心底猶自悔恨,望向徐思玉,隻見他側身回避著。
    身側護衛見主被擒,一時之間也不敢輕舉妄動。
    侯景冷笑一聲:“好心?若真有心,豈會讓我等在城外苦候整夜?
    我乃陛下欽封河南王,你不過區區一監州,今日是見你城防懈怠,替你整頓罷了!”
    劉神茂將早已備好文書取出,當即奪過韋黯的職印覆上章紅,雙手呈給侯景。
    侯景接過文書略一掃視,沉聲下令:“子仙、元建、任約、化仁即刻持此令,引兵嚴守四方城門。”
    王偉趨前一步,低聲問道:“主上,韋黯當如何處置?”
    “斬了!”侯景斬釘截鐵道。
    “侯景你......”韋黯憤怒掙紮,刑兵立刻上前,剛舉起刀。
    “且慢!”侯景又突然抬手製止,轉而撫掌大笑。
    “不過戲言耳!”一邊說著,一邊上前親自為韋黯鬆綁。
    如今初入梁境,還未立足,不宜妄殺名將之後。
    “韋監州開城接納吾等,我又豈敢恩將仇報?”
    “我候景遠來,承蒙監州接納,實在無心結怨,我自會上書朝廷奏明此事,待陛下分曉,至於今日之事,韋監州你該不會記恨吧?”
    韋黯受背刺,隻恨自己輕易放賊入城,如今為刀俎之魚肉,隻好認命。
    候景見他歎氣無答,目光又掃過城中諸將:“日後亦要仰仗諸位,今日當與諸君痛飲盡歡!”
    元貞將一切看在眼底,心底愈發生憂。
    曆經十幾日的亡命奔逃,侯景終在壽陽站穩腳跟。
    隨即派遣於子悅往建康,送敗聞,假以請罪求貶。
    蕭衍並未降罪,在次日就任候景為南豫州牧,餘如故。
    更鄱陽王蕭範為合州刺史,鎮守合肥。
    之前梁國上下隻知侯景兵敗,卻不知詳情。
    梁太子蕭綱剛得最新消息,見何敬容來。
    起身說道:“淮北剛剛傳來最新消息,不是外間所傳那般,侯景還活著。”
    何敬容卻歎了一口長氣:“若是侯景死了,才是朝廷之福!唉!”
    “詹事為何這般說?”蕭綱疑惑。
    何敬容直道:“候景這等反覆叛逆之臣,活著,隻會禍亂國家!”
    蕭綱搖頭:“詹事何必杞人憂天呢?”
    何敬容不再答話,隻搖頭感歎,出了東宮連夜拜訪光祿大夫蕭介。
    蕭介從去年就稱病辭官,隻是掛著光祿大夫的虛銜,已經少有參與朝政。
    何敬容憤憤有詞。
    “侯景何許人?不過是個羯族胡虜!狼顧鳶視,反複無常,招致邊境禍亂不說,如今他敗於渦河,奔逃壽陽卻設計奪城!
    陛下非但不治罪,反倒加他為南豫州牧!”
    他越說越激動:“太子與陛下以此仁德,可在下官看來,但這和開門揖盜又有何異?隻恐日後江南也會淪為戎狄之地!”
    “蕭公,如今朱異等人蒙蔽聖聽,滿朝文武唯有您的話,陛下或許還能聽進一二......”
    “咳咳......咳咳咳......”蕭介突然劇咳起來。
    蕭引連忙為父親撫背順氣:“父親,莫心急!”
    何敬容見狀也慌了神:“蕭公,您的身子?!”
    “無礙!”蕭介微微抬手。
    “何詹事勿憂,老朽雖病骨支離,但也不會坐視江山社稷傾危,更不容國家因一羯奴而亂,我這便提草書,明日便奏請陛下驅此羯奴。”
    何敬容對他深深作揖。
    夜寒浸骨,蕭引再為父親又添了件裘衣,卻還是仍止不住那撕心裂肺的咳聲。
    “父親,讓孩兒代筆吧!”
    蕭介枯瘦的手擺了擺,燭火映得他麵色愈發青白。
    “這副身子......橫豎是好不了了,將死之人,總要說說心裏話。這奏疏......為父要親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