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托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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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沿著鎮江府城外大江岸邊一直向東走,大概八十多裏外,有條小支流向西南流去。
    順著這條支流再向西南走十幾裏地,在河道拐彎的地方,有個不大不小的鎮子,叫做月西鎮。
    孫澤奇就出生在月西鎮邊上河叉村。
    李向河,柳月梅就是陪著孫澤奇一起度過幼年和少年時代的青梅竹馬。
    其中李向河年紀最大,柳月梅年紀最小,孫澤奇正好在中間。
    祖上就是軍戶的孫家在孫澤奇顯露出了練武天賦後欣喜若狂,立刻將孫澤奇送進了金陵都督府治下的江防大營。
    孫家有個遠房親戚,在江防大營是個管練兵的校尉,六品武者。
    順便一提,整個河叉村其實都是正德皇帝改革軍製後從衛所軍戶轉為民戶的後裔,反正孫澤奇聽自己老爹說祖上還有位老祖宗做過參將。
    年少懵懂的孫澤奇在和小夥伴分別時,也不知怎麽的就和柳月梅說了句,
    “等我當了將軍,回來娶你。”
    那一年,孫澤奇十五歲,柳月梅十三,李向河十六。
    十五歲的孫澤奇進了軍營後,在那位校尉遠親的調教下很快成了正式入品的武者。
    有了品級的孫澤奇就不再是個普通的大頭兵,雖然因為年紀太小還當不了軍官,但俸祿已經翻了好幾倍。
    就在年少的老孫要回家一趟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家人和柳月梅的時候,金陵都督府一位遊擊將軍來到了江防大營。
    那位遊擊將軍接到朝廷的命令,要帶兵去浙閔交界的山區去剿匪,才剛到十六歲的孫澤奇被挑選進了那支軍隊裏。
    剿匪一路從浙南追到閩南,回轉過頭來再駐守閩北,這一去就是一年八個月。
    還沒等這兩千人的部隊返回金陵,海對岸東番大島上的土人又造反了,孫澤奇和袍澤又登上了東去的戰船。
    用了兩年半時間,明軍終於在大山裏殺光了造反的三個土人部落,又鎮守了大半年,這支遠征的大軍才凱旋而歸。
    此時的孫澤奇已經是統領三個百人隊的校尉,在一次次玩命搏殺中武道境界也摸到了五品境的門檻。
    但同時也因為在東番島的大山裏被土人埋伏,被一支淬了巫毒的毒箭射中了盔甲覆蓋不到的膝蓋,巫毒入體,傷了心脈。
    在床上躺了兩個月的孫澤奇最終挺了過來,但至此武道境界再難寸進,且一旦動用靈力,膝蓋舊傷處便痛疼難忍。
    不過這點事都抵不過終於回家的喜悅,當已經二十二歲的孫澤奇興高采烈的穿著校尉武服回到河叉村的時候,迎接他的除了自己的父母親族,還有柳月梅和李向河,以及柳月梅抱在懷裏喝奶的孩子。
    百戰歸來的孫澤奇麵對曾經的好友,和嫁給了好友的柳月梅,喝掉了兩壇烈酒,摔碎了酒壇子,一言不發的轉身而去。
    事後才聽自己的老爹說起,是柳月梅的爹堅決不同意將月梅嫁到孫家,理由很簡單,孫澤奇在外出生入死,誰知道什麽時候就死了。
    起初月梅還和自己的父親爭辯一番,但孫澤奇一走就是六七年,小丫頭已經成了大姑娘,心中那個少年形象的孫哥哥也就慢慢淡了。
    李向河這個一起長大的同伴也是喜歡她的,日久天長的陪伴終究還是占了近水樓台的先機。
    孫澤奇知道這事怨不得別人,兩人又沒有媒妁之約,隻是少年時的感情衝動而已,柳月梅憑什麽要等他六七年?
    李向河又憑什麽不能喜歡一起長大的柳月梅?
    可他心裏卻過不去這道坎,隻要看到這兩個少年玩伴,心裏就像貓爪一樣難受。
    於是這些年便很少回到河叉村,在父母接連去世之後,更是十多年沒有回去過一趟。
    可今日,卻在這鎮江城裏,遇到了衣衫襤褸仿佛流民一般的李向河。
    更得到了柳月梅已死的噩耗。
    自己的家就在這條路的盡頭,看樣子李向河是打聽到了自己的住處,專門在這裏等他的。
    孫澤奇看了看李向河破爛漏風的衣衫,在深秋的夜裏控製不住的微微發抖,忍住了在這街頭就刨根問底的衝動
    沉聲道,“先跟勞資回家再說。”
    在李錦來到鎮江之前,這裏的錦衣衛沒多少權力,自然也就沒多少油水,但錦衣衛作為特殊部門的俸祿向來不低,
    就算克扣也扣不到一個百戶的頭上,所以老孫這些年也算攢了不少家財,宅子雖然不算很大,但卻算的上精致的。
    院子裏自然也養了兩個仆役和做飯的廚娘。
    把人叫起來,吩咐廚娘去準備點吃的,孫澤奇坐在方桌一邊,盯著麵色蠟黃的李向河這才開口問道
    “到底怎麽回事?月梅又是如何死的?”
    在孫澤奇的記憶裏,李向河的家在河叉村原本可要比孫家富裕的多,雖不敢說有著地主老財那般的地位,但家裏也是有幾十畝良田的,農忙時還要雇來短工來幫忙的上等富戶。
    不然當年柳月梅的家人也不會中意李向河,要把女兒嫁給他。
    可如今李向河這模樣?
    孫澤奇做了那麽多年的錦衣衛百戶,又不是傻子,當然知道這李家大概是遭了難,以至於走投無路萬般無奈之下竟然找到了自己這個
    幾十年不來往且有些恩怨的兒時玩伴。
    可究竟是什麽事,把李向河搞成了這個樣子?
    沒了深秋的夜風,這屋子裏要比外麵暖和許多。
    李向河搓了搓手,似乎是屋子裏明亮的燈火照出了此時此地兩人之間的差距,他已經沒了剛見到孫澤奇時還留著的一點點倔強,語氣有些期期艾艾了起來。
    “澤奇,看在你九歲那年掉河裏我拉了你一把的份上,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老孫眼睛一翻,“別特麽扯淡,那是你先一屁股給我從船上擠下去的。勞資問你這模樣到底怎麽回事!”
    李向河卻好像沒聽見孫百戶說的話,繼續自顧自的說道,
    “月梅死了,兒子和兒媳婦也沒了,我本也不想活,可終究還有個小孫子,我還放不下。澤奇,我想把小寶托付給你,成麽?”
    孫澤奇微眯雙眼,凝神看向桌對麵佝僂著身子的兒時玩伴,冷聲道,
    “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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