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向豐被長槍釘在了牆上，兀自掙紮著，黑武士們齊齊動手，所有周向豐的手下們三下五除二的被拿下，用繩索捆了起來。
    直到這時，孫澤奇才帶著三隊錦衣力士湧入了李家的院子。
    “宋百戶，我有點不明白。”，孫百戶看著牆上的周向豐，“劉百戶雷霆一擊便能收拾了這裏的周家人，為何還要拿魚鱗冊上的地契說事？”
    宋明明瞥了一眼老孫，心道怪不得你當了這麽多年的錦衣衛，依舊還是個百戶。
    “咱是錦衣衛，又不是土匪。”，宋明明把魚鱗冊揣進懷中，“辦事要講錦衣衛的規矩，但咱是北麵來的，不懂這江南的規矩，明白了麽？”
    孫澤奇咂摸著宋明明的話，雙眼裏全是迷茫，什麽錦衣衛的規矩，江南的規矩，他不明白啊。
    看著老孫不明所以的樣子，宋明明歎了一口氣，想著都是同僚，還是耐心解釋了一下。
    “監察天下，是咱錦衣衛的職責，清理田畝賬冊這事雖然歸當地官府管轄，但咱錦衣衛有監察補漏的職責。這個沒問題吧？”
    見老孫點點頭，又繼續道，“但這江南土地兼並頑疾已久，沒人會在這事上麵細查，尤其是對周家這樣的勳貴豪族，更不會深究。但咱和千戶大人都是北地邊郡來的，用當年戰國楚王熊渠那句話就是，我蠻夷也，不跟他講這個江南的規矩。事後周家真要掰扯起來，千戶大人隻要說是我宋明明不懂規矩就完事了。”
    “但眼下，咱得占住了錦衣衛的規矩，做實了是周家人對抗錦衣衛清查田畝，讓對方在明麵上理虧，將來到了金陵甚至到了陛下麵前打官司，咱至少不吃虧，懂了麽？”
    孫澤奇眨了眨眼睛，宋明明的話有些對方聽不懂，但大概意思卻聽懂了，心道這小子和二狗差不多大，心思卻這麽縝密，怪不得千戶大人出門後會放心將衛所交給他。
    “這些人，眼下怎麽處置？”
    宋明明看了看天色，“我猜這周家最遲明天就會再派人來，抓緊時間，審一審這夥人到底來幹嘛的，這李家又到底是怎麽回事。”
    孫澤奇招手就要讓錦衣力士把人拖下去，又被宋明明抬手阻止。
    “二狗老弟就是被他們拿住的吧，每個人先剁一根手指再問話。嗯，就在這裏剁，讓村民們聽個響。”
    孫澤奇一怔，心說會不會太狠辣了點？
    宋明明瞧見老孫的臉色，輕笑著拍了拍這位老同僚的胳膊，“孫老哥，您在江南太久，還沒習慣咱們錦衣衛到底應該什麽做派。待會把人帶下去問話，有不想說話的，就剁一根手指，說的慢了，就剁一個腳指，他們有的是機會慢慢說。”
    被捆在地上的賴三聽到這個穿著銀白色飛魚服的錦衣衛百戶輕描淡寫的說著讓人心寒的話，昂著腦袋吼道，
    “別在這嚇唬人！爺爺不信你們敢，我家老爺不會放過你們的！”
    宋明明好奇的看著在地上蛄蛹的賴三，“媽的，看你這長相就不是好人。”，眼神轉向孫澤奇身後的錦衣力士。
    這次帶來的人手可不是原先孫澤奇手下的人，而是正兒八經在月牙灘訓練出來的新人。
    那身材健碩的錦衣力士心領神會，一手扯起賴三的頭顱，手中刀鞘對著賴三的嘴巴搗蒜似的砸了下去。
    噗噗噗幾聲讓人起雞皮疙瘩的響動後，滿臉鮮血的賴三烏拉拉的吐出幾口鮮血，十幾顆牙齒混著血肉被吐在了李家院子的地上。
    這還沒完，錦衣力士把捆的結結實實的賴三踢翻了身，抓住右手一扯，慘叫聲中，一根小拇指被鋼刀切了下來。
    “聒噪！”
    在劉慶山的指揮下，一共六人都被斬去了一根手指，連帶著被鋼槍釘在牆上的周向豐也沒有幸免，被劉慶山親自從牆上摘了下來，削掉了小拇指。
    在柴房裏找到了被捆起來的孫二狗幾個人，又把李家幸存的唯一血脈李福安保護起來，前後不過一個時辰，宋明明就拿到了周家走狗的口供。
    讓宋明明和孫澤奇都不曾想到的是，這李家幾乎滅門的厄運，起因竟是如此讓人唏噓。
    七月份稻米收割的時節，李家父子帶著幾個幫工在自家田裏搶收稻米，卻有一錦衣少年滿身酒氣在稻田裏縱馬，一邊踩踏著還沒收割的稻田，嘴裏喊著李家父子聽不明白的句子。
    李向河父子上前理論，卻被那錦衣少年劈頭甩了一鞭子，抽在了李向河的肩頭。
    李家兒子怒火中燒，一把將少年人從馬上扯了下來，把少年人結結實實揍了一頓。
    正要將少年人捆起來送到衙門理論，幾個同樣錦衣華服的年輕人追了過來，把醉酒的少年人搶了回去，還有同伴丟下了幾兩銀子，算是給李家父子的賠償，此事才算作罷。
    哪裏想到這就是李家噩夢的開始。
    那醉酒縱馬的少年人，竟是泰興周氏的本家小少爺，排行老七的周向睿。
    當日乃是因為自己情場失意，摒開了自家的隨從和護衛，偷偷約了幾個同窗好友找了一處幽靜之地借酒消愁。
    沒想到酒過三旬，周向睿酒意上湧，或是為了發泄，或是為了尋找刺激，反正是不知緣由的縱馬跑向了不遠處李家的田地。
    等幾個一起喝酒的同窗找過來的時候，周向睿已經被李家父子揍了一頓。
    這周向睿不僅生的俊俏，更是周家這一代年輕人裏的讀書種子，十二歲就過了童試成了秀才，十六歲中舉，蟄伏了兩年就等明年科考一舉登天了。
    自小就得周家上下歡喜，更是周家當代家主的心頭寶貝，本就因為婚約被毀心中怨氣滔天，如今還被一對農人父子給打了一頓。
    這口氣，周家少爺哪裏能咽下去？
    那毀了婚約，讓周家蒙羞的金陵王家，是周向睿無法報複的對象。
    哪怕他中了進士，哪怕將來做了六部的高官，恐怕也報複不回來。
    但河岔村的一戶農家？
    就去死吧。
    於是周向睿就找到了周向豐這個周家的惡犬，隻有李家全家都死了，才能消除他心中的一口惡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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