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大明遼東帥府所在的遼陽城往北五百裏，拐個彎再往西三百裏，越過努魯虎山，那裏一望無際的草原就是克爾慶部的傳統牧區。
    在努魯虎山脈以北，這塊比大明的陝西省還要大的草原上，生活著四五萬克爾慶部草原人。
    當然，如今草原王庭都已經不再有什麽權威，克爾慶部的頭人對這片草原的統治就更加的鬆散了，大大小小部族多數隻是頂了個克爾慶部的名頭，各過各的日子。
    克爾慶部真正能夠統治的部族並不多，到了部族首領投靠了東邊的北蠻人之後，對部族首領不滿的克爾慶人就更多了。
    在靠近努魯虎山脈的地方，這些日子忽然多了一個人數不算多的小部族。
    一開始，附近的克爾慶人見這個小部族隻有一兩百人，並未將他們放在心上，但慢慢便察覺到了這些人的異常。
    這些人，沒有牛，沒有羊，也不放牧。
    更奇怪的是，這些人，幾乎全是青壯男子，看不到女人。
    更重要的是，這些人的馬很多，而且看起來很像是戰馬。
    於是附近的克爾慶牧民們便開始傳言，這是西邊的草原察部進犯大明後，被大明打散的一小支察部騎兵，流竄到了努魯虎山這裏。
    等到了第一場雪降下來，附近一個稍微大一點的部族就開始動了心思。
    若是能夠把這群察部草原人吞並下來，自己部族的實力就會得到極大的提升。
    山腳下的一座氈帳中，爐火燒的正旺，厚厚的毛氈擋住了外麵的風雪和寒氣，一個黃臉大漢隻穿了個坎肩隨意地坐在毛毯上。
    一個樣貌出色的年輕女人跪坐在大漢身側正給大漢倒著溫熱的馬奶酒。
    女人容貌出色，少女的氣質還未完全脫去，但五官和大明女子略有不同，紅撲撲的臉龐是典型的草原美人。
    忽然一陣不適感襲來，女人捂著嘴巴一陣幹嘔，差點打翻了案幾上的瓷杯。
    “海珠，怎麽回事？”，黃臉大漢粗獷的臉上露出幾分關切出來，伸手扶住了女人的腰肢。
    克爾慶部首領的掌上明珠，海珠嗔怒的甩開黃臉大漢的手掌，站起來目光複雜的看了一眼黃臉大漢，走進了氈帳內睡覺的地方，隨手拉起了皮毛編織的簾子。
    李定國看了看自己的義父，也是一臉迷茫，不知道這個比自己大不了幾歲，半路被搶來的義母是什麽情況。
    或許是那事來了？
    “義父，咱們糧食差不多吃完了的消息已經傳到了庫勒部，他們的人已經封住了山口，估計是想等到夜裏再進山來收編咱們。”
    張獻忠嘿嘿一笑，“來了多少人？”
    “整整八百部眾，但孩兒看了下，算的上精壯士卒的不足六成。”，李定國拿起木桶給自己也倒了一杯馬奶酒，頓頓頓的喝起來。
    這玩意最初很不合李定國的口味，但日子久了，也就習慣了。
    “來了八百？”，張獻忠豁然起身，“我記得被咱們收買了牧民說過，庫勒部是這努魯虎山北麓一帶最大的部族，足有兩千青壯？”
    “是。如今庫勒部的大帳所在，最多隻有一千出頭能戰之士。”，李定國自然知道自己義父的想法，畢竟之前二人就已經商量過把庫勒部的草原人引過來之後要如何處置。
    “義父。從虎頭嶺翻過去，最多一個時辰，就能趕到庫勒部大帳所在之地。隻是孩兒早就勘察過，虎頭嶺山路崎嶇險峻，現在又在飄雪，馬匹是肯定上不去。”
    “那就把馬留在這，我們走過去。”，張獻忠露出狠厲的凶光，“定國，你就不要跟著去了，帶著海珠和你的小媳婦，在山裏躲一躲，等為父斬了庫勒部首領的腦袋回來。”
    “義父！”，李定國滿臉不情願。
    張獻忠知道李定國的心思，擺擺手道，“莫要爭了，日後若要控製克爾慶部，這兩個女人對我們非常重要，不能有任何閃失，交給其他人我不放心。等咱們爺倆控製住了庫勒部，才算真的在草原上立足，到時候，有你衝鋒陷陣的時候。”
    當初張獻忠父子機緣巧合的劫走了海珠姐妹，帶著殺戮無數的怨軍返回遼東大營，沒等到該有的獎賞，直接就被李子茂以沒有完成軍令，擅自撤軍的理由給下令繳械收押。
    當眾打了張獻忠一頓板子之後，把張獻忠父子革除了軍籍趕出了遼東大營。
    麵對已經登臨一品境界的大明戰神，張獻忠雖然委屈憤怒，但連個屁也不敢放，隻能灰溜溜的打算再回關內謀出路，卻在遼陽城外二十裏遇到了重新整裝怨軍士卒和李子茂。
    李子茂親自給張獻忠道了歉，把海珠和小玉兒兩個草原貴女重新交給了張獻忠，並把自己的謀劃告訴了張獻忠。
    他要張獻忠父子以草原人的身份，在克爾慶草原上建立一個忠於大明的部落，甚至不臣服大明也無所謂，隻要不投向北蠻就可以。
    以這個部落為屏障，攔住北蠻伸向整個草原的觸角。
    為防遼東大營裏有北蠻奸細的存在，這才演了一出苦肉計。
    而庫勒部，這個人數中等，卻沒什麽高端戰力的部族，就是張獻忠打算李代桃僵的目標。
    在張獻忠的心底，忠於大明什麽的根本無所謂，但按照李子茂的計劃去做，借著遼東帥府的支持，將來若是能做一個名副其實的草原王，也未嚐不可。
    沒等多久，所有扮作草原人的怨軍士卒集結在了一起，張獻忠帶著這不到二百人的隊伍，悄悄的走進了虎頭嶺的山林中。
    等待庫勒部的，是一場殘忍無情的殺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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