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雁趕回來時，已經太晚了。
    哭嚎著不想走的梁安寧已經被梁玉山送走了。
    留給她的是一屋子的鮮花。
    鮮花鋪滿整間別墅，她卻沒有感受到一絲浪漫、幸福。
    她在濃鬱花香中，聞到了近乎糜爛的臭味。
    紀雁怔愣看著滿屋子鮮花，目光悵然。
    吳阿姨站在廚房門口，將夫人落寞神情看在眼中，表情唏噓。
    好好一個家，到底是散了。
    ——
    梁家發生的一切，外人無從知曉。
    江家的婚事辦的很大，家屬院的人、軍工廠的人、軍區醫院的人、軍隊的領導……能來的都來了。
    曲家突然倒台，陸陸續續有許多人被調離京市，正巧這場需要一場喜事衝散悲傷的氛圍。
    葉柔一早去軍區醫院給老首長紮了針。
    確定老首長狀態已經轉好，葉柔才離開和江辰一起前往江家。
    鮮紅的喜字貼滿一路，嗩呐吹著百鳥朝鳳，熱烈喜慶。
    在一片祝賀聲中，江昭扶著宋小琴走了進來。
    新郎沉著臉從頭到尾不見一絲笑模樣。
    新娘子畫著嬌豔的妝容，穿著豔紅色喜服，笑得很開心。
    婚禮舉辦的很新潮，喜事辦完後，還有一個供眾人社交的派對。
    江昭和宋小琴換了敬酒的衣服等在門口，接受來客的祝賀。
    輪到葉柔和江辰進去時，江昭和宋小琴臉上的笑容同時僵住了。
    江昭目光沉沉掃過兩人，臉上是壓抑不住的不甘。
    宋小琴則因為害怕江辰，腦袋深深低了下去，抬都不敢抬。
    四個人的詭異氛圍，惹來其他人注視。
    葉柔淡定道喜，留下紅包拉著江辰進了屋子。
    今天江家來了很多熟人。
    葉柔目光匆匆一瞥，最後落在某一處微微擰眉。
    站在角落裏的是張寶珠，丁淑蘭笑嗬嗬和旁人說著話，她安靜站在母親身邊。
    上次見張寶珠，還是在她家。
    圓滾滾的女孩，梳著馬尾辮，露出一張白嫩圓潤的臉，杏眼圓鼓鼓，很可愛。
    可張寶珠把頭發剪了。
    標準的女學生短發，厚厚劉海擋住圓潤飽滿的額頭，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發型的緣故，張寶珠看起來比上次消沉陰鬱了很多。
    或許是葉柔視線過於明顯，張寶珠察覺到，抬頭看了過來。
    和葉柔對視瞬間，她眼眶一紅，慌忙移開目光，躲出了葉柔視線。
    葉柔擰眉，目光追出去，但很快張寶珠身影就不見了。
    怎麽回事？
    ——
    江得海穿著黑西裝，胸口別著花。
    趙雨燕今天也打扮了一番，她本就長得美豔，因為坑了江昭，笑得開心，眉眼更漂亮，不像是快五十歲的人，意外的年輕。
    江辰嫌煩，在趙雨燕看到他們之前，先拉著葉柔的手躲開了。
    人多聲音也很嘈雜，江辰覺得煩，眉心一直皺著。
    葉柔找了個視野很好，可以看見全場的位置，拉著江辰興致勃勃坐下。
    狐狸眼滴溜溜轉，滿心期盼著好戲開場。
    江辰歎口氣，長腿交疊，開始給老婆投喂。
    瓜子、花生、紅茶、喜糖，葉柔吃的歡快，還沒有正式吃飯，已經被江辰喂了個半飽。
    【叮！】
    吃瓜警報響了，葉柔眼睛跟著大亮，攀著沙發背，期待看向門口。
    是誰帶著瓜來了？
    門口走進來的人，一露麵，屋子裏頓時安靜下去了。
    來人穿著黑色紋著紫色牡丹花的旗袍，開叉很高露出白皙線長的大腿，視線向上，是女人姣好的身形、魅惑精致的五官，墨發挽起，頭頂攢著一朵花。
    俗氣的紅花，讓她戴著卻另有一番魅力，襯的她皮膚格外白。
    女人魅力是從骨子裏透出來的，隻是在門口站著，便吸引了無數人的目光。
    這樣的人是天生的焦點，人群中永遠無法忽視的存在。
    “是曲婉寧，她怎麽來了？”
    “沒聽說她和江家人有關係啊？”
    “江昭不是和曲家二房的曲明悟關係不錯嗎？沒準是代曲明悟來的。”
    “姑姑來參加侄子好友的婚禮，還是說不通啊？”
    “曲婉寧腦筋不正常，她沒準就是來單純來湊熱鬧，別想太多。”
    “曲家都那樣了，這大小姐還有心情參加別人婚禮呢？”
    曲家雖然落魄了，但曲司令官職還在，議論的人聲音壓得很低。
    江昭難掩震驚。
    趙雨燕笑意收斂，目光沉下去，挽著江得海的胳膊不自覺收緊。
    江得海眼中的不悅一閃而逝，很快恢複平靜。
    若不是葉柔知道他和曲婉寧的關係，恐怕也要被他漠不關心的態度騙了。
    葉柔抱住江辰胳膊，激動道：“修羅場，好刺激。”
    江辰沒有出聲，漆黑深邃的眼眸盯住曲婉寧，嘴角繃緊。
    葉柔注意到他的不對。
    江辰上一世之所以突然被送到精神病院，就是因為撞破了曲婉寧和江得海的奸情。
    曲家上一世沒有倒台，曲老爺子順利成為首長，權勢更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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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得海是個善於投機的小人，自然不會和曲婉寧斷掉關係。
    曲婉寧不甘心這樣躲躲藏藏，逼著江得海承認他們之間的關係。
    江得海顧忌名聲，卻又不敢得罪曲婉寧父親，為了哄住曲婉寧，底線不得不一退再退。
    曲婉寧勾著江得海去了江辰住的地方。
    江辰腿殘疾沒有辦法下樓，江得海以為不會被江辰發現。
    但沒想到曲婉寧迫不及待，勾著他在客廳就親了起來。
    兩個人勾纏的時候，曲婉寧一直讓江得海罵趙雨燕。
    江辰在二樓聽到，不忍趙雨燕被欺瞞，將這件事情告訴給了趙雨燕。
    但他不知道的是，趙雨燕其實一直都知道。
    趙雨燕沒有任何生存技能，她是蒲草一輩子攀著江得海活著，任何事情都不敢瞞著江得海。
    即便她恨曲婉寧，但江辰腿斷了，除了江得海，她沒有可以依靠的人了，她是絕對不可能和江得海分開的，所以她寧願忍受著畸形的關係。
    趙雨燕把江辰知道二人的事情告訴給了江得海。
    江辰哪怕成了廢人，也是江得海的兒子，他狠不下心，但曲婉寧卻不用在意那麽多。
    她出主意，讓江得海把江辰送去精神病院。
    江得海不同意，她就找她父親，曲首長向江得海施壓。
    葉柔不知道怎麽安慰江辰，乖乖往他懷裏貼了貼。
    軟乎乎的身子貼在身側，江辰側頭看向她，目光沉沉語氣卻很溫和，“乖乖，怎麽了？”
    葉柔和他十指相扣，無聲傳遞她會陪著他的心意。
    男人嘴角一勾，深邃眼眸劃過笑意。
    “不用擔心，我沒事。”
    見葉柔還是盯著他，連喜歡的瓜都不吃了，江辰勾了勾她軟嫩下巴，垂下眼簾哄她道：“吃瓜吧，我保證今天的瓜一定很精彩。”
    葉柔隱下擔心，似是怕一個不留神江辰跑了，緊緊扣住江辰的手，重新看向門口方向。
    江辰垂眸看向兩人扣在一起的手。
    白嫩纖細的手比他小很多，柔軟滑嫩，握著他手的力道卻很緊。
    溫柔的愛意似流水裹住他，為他驅散掉那些肮髒醜陋的記憶。
    這一世確實不一樣了。
    他不再是孤單一人，他結婚了、有了家，有了關心他的人。
    因為有葉柔在，不會再有人肆意傷害他。
    江辰翹起嘴角，再看向場中三人，沒了刻骨的恨意，隻有漠然，平靜到極致的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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