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平走進廚房。
    葉柔背對他站著，手猛地一用力。
    一大團黑乎乎的東西，從窗戶推了出去。
    “小柔？”
    葉柔不確定舅舅有沒有看見大蛇，僵硬著脊背轉身，勉強擠出了個比哭好看點的笑容：“舅舅。”
    “什麽掉下去了？”黎平語氣納悶。
    見他推開窗戶要往外看，葉柔連忙擋住窗戶：“是烏鴉！”
    黎平：“烏鴉？”
    見舅舅懷疑，葉柔硬著頭皮瞎扯道：“特別大的一隻烏鴉，應該是聞到肉味，撞開窗戶就撲進來了，幸好我反應的快。”
    烏鴉是吃腐肉的，怎麽可能對燉肉感興趣。
    葉柔眼睛不停眨動，根本不敢和他對視，手揪著小辮轉個不停。
    典型的撒謊表現。
    黎平看破沒有說破，小孩子哪有不調皮的，見小丫頭不安，他貼心轉移話題：“怎麽燉了這麽多的肉？”
    灶台上燉著一鍋肉，一旁的煤爐上還燉著一鍋肉。
    見舅舅沒有追問，葉柔以為瞞過去了。
    她鬆口氣解釋道：“這小鍋是我給江辰燉的肉，他回來的晚，和大家吃不到一起，就另做了。”
    變形卡時間是二十四小時，從昨晚九點多到今天九點多，江辰一直露不了麵。
    大蛇辛苦在外麵躲了一天，晚上還要吃剩飯。
    葉柔不忍心，提前另燉了肉給他留著。
    小丫頭提起江辰的時候，眼睛亮晶晶，毫不掩飾喜歡。
    他爸嘴裏的江辰：脾氣不好，性格暴躁，心思陰騭，唯有對葉柔好，隻聽葉柔的話。
    這種偏激性格的男人，真正愛上一個人，隻會更加偏激霸道。
    黎平擔心葉柔會受傷。
    但他今天轉了一天，對江辰改觀了。
    這小子雖然脾氣不好，但是對老人好，且很能幹。
    莫名消失一天，四個老人找他原因都不同。
    劉叔是要找他給花園鬆土，好種藥材。
    周叔是想要設計隔壁院子，找江辰商量該怎麽修繕。
    ……
    大大小小的事，全都由江辰來操心。
    反倒是他以為會很辛苦的外甥女，被寵的像個小孩子，歡快活潑，對於雜事不煩心也不用擔心。
    這樣便好，黎平總算是徹底放心了。
    “舅舅，廚房嗆，你出去吧，一會飯就好了。”
    葉柔找了個借口，把舅舅送出廚房。
    黎平一走，葉柔立刻推開窗戶。
    外麵空蕩蕩，江大蛇又不知道跑哪裏去了。
    葉柔喊來啞婆，讓她看著鍋上的燉肉，她跑出去找大蛇。
    她剛走，周餘慶便進來了。
    見廚房裏隻有啞婆，他視線搜尋：“小柔呢？”
    啞婆比劃了個出去的手勢。
    周餘慶見小柔真的不在，忙掀開灶上的鍋蓋，想要偷吃一塊燉肉。
    啞婆把他攔住。
    周餘慶不滿：“我就吃一塊。”
    啞婆堅定搖搖頭。
    周餘慶不甘心空著嘴離開，目光轉了一圈，盯住了爐子上的肉。
    “這怎麽還有一鍋？”
    啞婆比劃手勢：葉柔小姐給江少爺燉的。
    周餘慶走過去，掀開鍋蓋，濃鬱肉香撲鼻。
    他鼻翼聳動，饞的口水直流，啞婆在這裏他不好動作，眼睛一轉，小老頭撐著腰板連聲道：“缺東西，這鍋裏缺一樣東西。”
    見啞婆看過來，周餘慶立刻道：“用酒燉，更香，啞婆你去拿酒來。”
    啞婆比劃手勢：家裏所有的酒都被葉柔小姐藏起來了。
    周餘慶靈機一動，想起了老劉拿出的一小桶藥酒，立刻道：“飯廳擺著的藥酒，你去拿來。”
    啞婆似是怕他偷吃沒有立刻動。
    周餘慶保證道：“我不會偷吃的，快去，用酒燉的肉才香。”
    啞婆糾結片刻，還是選擇相信周餘慶，去飯廳取酒了。
    她一走，周餘慶立刻變了張臉，火急火燎取了筷子夾了塊肉，塞進嘴裏。
    燙的嗷嗚嗷嗚叫，也不舍得吐出來。
    五花肉燉的極爛，入口即化卻不肥膩，炒過糖色的肉，醬色濃鬱，濃香撲鼻。
    葉丫頭這廚藝絕了！
    周餘慶心裏誇著，嘴裏嚼著，筷子飛快，一連吃了四五塊肉。
    聽到啞婆回來，周餘慶一慌，抬著袖子胡亂擦擦嘴角，生怕啞婆看出他偷吃。
    啞婆抱著藥酒桶，仔細看周餘慶，想要確定他有沒有偷吃。
    周餘慶連忙扯了藥酒，擰開蓋子，背著啞婆把嘴裏的肉胡亂嚼了咽下去，這才道：“用酒燉出來的肉才香。”
    他動作急，手上一哆嗦，大半桶的酒倒進了鍋裏。
    琥珀色酒液立刻蓋住肉，濃鬱酒氣散開。
    “！”
    完蛋，倒多了！
    啞婆在旁邊盯著，周餘慶不敢表現出來，竭力偽裝自然。
    他蓋上鍋蓋，淡定道：“這樣就行了，你在這裏守著，我把藥酒送回去。”
    周餘慶說完就跑了。
    啞婆沒發現有什麽問題，繼續老實守著鍋。
    在外麵找蛇的葉柔，還不知道她燉的肉，被人添加了特殊的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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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敢大張旗鼓的找蛇，偷偷摸摸避著人，小聲喊江辰。
    廚房和院牆中間隔開了一條小路，沿著小路走，可以繞過外院，通過長廊，直到小花園。
    平時很少有人走這條路，葉柔循著味道，一路找大蛇。
    最後停在了花園接著隔壁的院牆處。
    味道就消失在這裏，葉柔卻看不見大蛇。
    “江辰，江辰！”
    她沿著牆，原地打圈似的找蛇，來來回回轉了好幾圈都沒有見到大蛇。
    葉柔急得嗓音變調，染上了些顫音。
    “江辰，你在哪裏，快出來。”
    懶洋洋爬在牆頭上的大蛇，聽到老婆急了，終於“嘶嘶”了兩聲。
    葉柔猛地抬頭。
    兩米長的墨色大蛇趴在灰色牆頭上，三角腦袋擱在牆磚上，細長尾巴尖擺動，悠哉吐著蛇信。
    “江辰！”
    見他趴的位置這麽顯眼，葉柔連忙叫他，“你快下來。”
    江大蛇不動，似是還記著她把他從窗戶扔下去的不滿，腦袋扭到隔壁院子方向，不肯看她。
    “江辰。”
    葉柔想要把蛇抱下來，奈何這牆頭近兩米，她就算跳起來都夠不著大蛇的尾巴尖。
    她隻能把蛇哄下來。
    “江辰，你別生氣了，我跟你道歉，我不該把你扔出窗戶。”
    大蛇不為所動，尾巴尖晃動的頻率倒是加快了不少。
    葉柔見有戲，又道：“江辰，我還特意給你燉了肉哦，餓不餓，你下來我帶你去吃飯。”
    大蛇腦袋扭了回來，琥珀色蛇瞳居高臨下盯著她。
    勝利就在前方，葉柔伸出雪白胳膊，軟聲道：“我把你帶回家，一會給你送飯吃，等九點多你就能變回來了。”
    站在牆根的女人，全身雪白，像是雪混著麵粉捏出來的小人，香香軟軟，一看就很好盤。
    變成冷血動物的江辰，格外貪戀葉柔的溫暖。
    江辰態度隱隱有些鬆動。
    蛇瞳掃過葉柔手腕上的粉色珠串，不爽“嘶嘶”著，細長蛇尾探下想卷走手串扔掉。
    葉柔一動不敢動。
    黑色蛇尾剛碰到手串，她立刻收手抱住，往下拽大蛇。
    大蛇也沒抗拒，順著葉柔力道從牆上下來。
    “小柔，你怎麽在這？”
    王國平聲音一響，葉柔一慌，抬手把懷裏的大蛇扔了出去。
    黑乎乎一團大蛇，飛躍牆頭，咣當掉在了隔壁院子。
    剛哄好的大蛇飛了。
    完蛋，這下徹底哄不好了。
    葉柔仰頭看著空蕩蕩的牆頭，聽著大蛇隔著牆不滿的“嘶嘶”聲，欲哭無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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