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開口的是沙瑞金。
    “小艾啊！你來了。”
    “嗯，沙書記，我還是得來一趟。”
    沙瑞金看著眼前這護犢子的鍾小艾，不禁感慨，這侯亮平的牙口是真好，這種上佳的軟糯白米飯讓他給吃著了。
    “來就來吧，老領導打過電話給我了。”
    鍾小艾聽到沙瑞金這話，也聽出了他對自己的到來，並不持樂觀態度。
    但鍾小艾還是想爭取一下，所以她對著沙瑞金問道，“沙書記，您是省委書記，一點辦法也沒有了嗎？”
    沙瑞金看著眼前還抱有幻想的鍾小艾，無奈的歎氣道，“看到外麵的二號別院和三號別院了嗎？他們現在都盯著我呢！”
    “如果對手隻是一個高育良，那我咬咬牙，付出點代價，還能操作一下。”
    “但問題是，現在多了一個門生故吏滿漢東的老省長呀！”
    說完，沙瑞金又繼續分析起來局勢，“我剛來漢東，就算之前仗著劉省長明哲保身，高育良舉棋不定，收服了一些趙家的原班人馬。”
    “但我能夠在順風的時候收服他們，也能在逆風時也被他們來一刀，這個道理你應該明白。”
    沙瑞金說的是實話，要是他收服的這些人真是那種在關鍵時刻能頂事的，那他們也不會轉投到自己麾下了。
    這些人順風還能用用，但逆風時他就得防著。
    說到底還是他的根基太淺薄了，基本盤也還是田國富、侯亮平之類的，和自己一樣的外來戶。
    現在讓他直接同時碰上兩個最強本土勢力，他隻能說，就算是鍾正國跟他互換一下來操作，那政治手段也鬥不贏呀！
    因為這已經不是手段不手段的問題了，這是匹配機製的問題！
    要是他這都能鬥過，那坐現在這個位置屬實是委屈自己了，應該再進步一下。
    沙瑞金說的道理，鍾小艾也都知道，但還是他爹說的那句話，“沙書記，時局危難至此，我們總歸還是得試試的，不然那就是真沒希望了。”
    沙瑞金又何嚐不明白這個道理，但難呀！
    不過，鍾小艾說的也對，不試試就真的沒什麽機會了。
    “試我還是會試的，不過你也別抱太大的希望。”
    最後鍾小艾也隻得到了自己意料之中的答案，雖說是預料之中的事，但總歸還是有點失落的。
    走出沙瑞金的居所後，鍾小艾撥通了侯亮平的電話。
    “你進來接我一下，談完了。”
    “小艾，沙書記怎麽說？”
    “回去再說吧！”
    “好。”
    掛斷電話後，早已在省委大院外等候多時的侯亮平立馬就開車入院，接鍾小艾上車。
    上車後，鍾小艾麵無表情，既無喜色，也無哀色。
    但這對侯亮平來說，就是最糟糕的情況了。
    察覺到這一點的侯亮平也沒第一時間開口詢問結果，而鍾小艾也沒有出聲。
    於是車內出現了短暫的沉默。
    但很快，就當侯亮平驅車經過三號別院的時候，鍾小艾卻是開口了。
    “停車！”
    “怎麽了？小艾？”，侯亮平小聲問道。
    但當他開始注意到現在所在的位置時，他好像明白了鍾小艾的意思。
    三號別院的主人，正是他的老師高育良。
    自己老婆這是想……
    “亮平，如果你現在跟你老師低頭認個錯，你覺得他會高抬貴手嗎？”
    鍾小艾其實清楚，政治鬥爭是你死我活的鬥爭，但現在沒多少辦法的她，還是想看看這師生之間的香火情能不能起作用。
    畢竟高育良當初，對於侯亮平的欣賞程度可絲毫不差於對之祁同偉。
    侯亮平的思想覺悟還不如鍾小艾呢！所以經鍾小艾這麽一說，他對此事的樂觀程度比之鍾小艾更高。
    或許……
    “小艾，我覺得應該可以試一試。”
    夫妻倆中，侯亮平是覺得有可行性的，而鍾小艾則是死馬當活馬醫的。
    於是，帶著兩種不同態度的夫妻，奔著同一個決定，行動了起來。
    此時三號別院內的高育良和吳老師，顯然也注意到了這突然停在門口的車輛。
    “育良，看來他們是想來見你一麵。”
    高育良對此則是略帶嘲諷意味的說道，“看來這位鍾主任是來興師問罪來了！”
    要放之前，如果鍾小艾來這裏，高育良還真得認真對待，擔心人家是不是來為侯亮平出頭的。
    但現在嘛！興師問罪他還真不怕，而且，他也覺得鍾小艾在現在這個情形下，是不敢帶著興師問罪的態度來找自己的。
    所以，大抵是來求情，說軟話的。
    “育良，要放他們進來嗎？”，吳老師對著高育良問道。
    “讓鍾小艾進來吧！至於侯亮平……”
    “他現在是被告人，我既是政法委書記，又是他的老師，跟他在這種情況下見麵影響不好。”
    說白了，高育良就是不想見侯亮平，因為對於這個學生，他是真的仁至義盡了，現在來求情，晚了！
    但鍾小艾畢竟是鍾家人，又還是自己的學生，見還是要也見一下的，畢竟大家都是體麵人嘛！
    吳老師領會後，向門口走去。
    故意等到鍾小艾和侯亮平按響門鈴後，才一副姍姍來遲的樣子，打開門。
    畢竟現在求人的是鍾小艾夫妻倆，她還能主動開門迎接嗎？
    求人就應該有求人的樣子。
    說人話就是：要分清形勢，分清大小王。
    這也是一門——迎客學！
    開門後，吳老師一如既往的故作驚訝，“小艾，你怎麽來了，這在帝都呆的好好的，怎麽突然來漢東了？”
    吳老師獻上了與白秘書同款的無視，直接把侯亮平晾在了一邊。
    尷尬的場景再次襲來，上一次還是在剛剛。
    人就是這樣，風光時，大家都笑臉相迎，落魄時，那就是人厭狗煩。
    這種時候最好就是有自知之明，別自討沒趣，你好我好，大家好。
    雖然有些殘酷，但大家都是成年人嘛！
    理想主義留給曾經的自己就行。
    更何況現在的侯亮平已經算是敵人了，人家這樣對他也無可厚非。
    沒當麵蛐蛐嘲諷他，那都是人家修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