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政府。
    “葉縣，付老縣長來訪。”
    聞言，縣長葉帆沒有絲毫意外之色。
    “把老縣長請進來吧。”
    隨後，秘書將付海請了進來。
    一進門，兩人就客套了起來。
    “葉縣長，打擾你工作了。”
    “哪裏，接待您這位老同誌、老前輩，也是一種工作嘛！”
    說完一個眼神，秘書就將一杯熱茶遞上，然後退出辦公室，將空間留給了兩位新老縣長。
    “付縣，您這趟來是有什麽經驗傳授給我嗎？”
    “我哪有什麽經驗要傳授給葉縣長你，你這個縣長做得比我強多了，將來天舟縣也不會是你的終點，遲早是要去市裏擔當重任的。”
    “市裏？付縣，我還沒那個心思，現在啊，能把天舟的工作搞好、不辜負組織的信任我就知足了。”
    兩人都是老狐狸，都在打著官腔。
    而付海見葉帆沒有要主動談起自己兒子付城堅的意思，就知道這層紙隻能由自己來捅破了。
    “聽說，葉縣之前和縣委的蕭書記一起下了趟鄉？”
    “是，和蕭書記一起下去視察了一下。”
    “那您二位去溫金鎮了沒？”
    “去了。”
    “那不知，我家那個不成器的東西有沒有得到葉縣長和蕭書記的工作指導？”
    “說實話，我家那個不成器的，實在是不讓我省心啊！”
    “我是怎麽教都教不好他，所以要是他能在葉縣長你和蕭書記這學到點先進思想、先進指示，那我是做夢都能笑醒了。”
    “您說付城堅同誌啊？老縣長，小付這次恐怕要讓您上火了，在這裏您要有個心理準備。”
    “什麽事？他給你和蕭書記添麻煩了？”
    “不是給我和蕭書記添麻煩了，是他給組織添麻煩了。”
    說完，葉帆就走流程似的跟這位老縣長講起了事情經過。
    之所以說是走流程，那是因為葉帆知道，這位老縣長到現在不可能不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
    但為了配合對方這刻意表現的後知後覺 ，他也隻能費些口舌，走個流程了。
    待到言畢，就是付海的表演時刻了。
    “混賬東西，組織如此信任他，他居然自甘墮落。”
    “付老，您別激動。”
    “唉，葉縣長，你有所不知啊！”
    “我退下來的這幾年，是越發的管不住這不成器的東西了。”
    “我千叮嚀萬囑咐的教導他，讓他不要跟那些所謂的商人朋友牽扯太深，但他呢？總認為隻要跟人家搞好了關係，就能給溫金鎮拉來投資。”
    “結果呢？那些商人是什麽主？不見兔子不撒鷹，一直釣著他呢！”
    “不過千好萬好，這混賬東西還是有敬畏之心的，在黨性原則上還是有分寸，沒拿黨和人民賦予的權力，給那些商人開綠燈。”
    “雖說因此沒有落實下來投資，但起碼做官做人的底線原則還是守住了。”
    付海的話，一直有在聆聽的縣長葉帆也聽明白了。
    說來說去，就是把責任往那些商人身上推唄！然後把付城堅包裝成一個受害者。
    如此，就能營造出一個，付城堅雖然能力不行，但沒有丟失黨性原則的假象。
    妥妥的就是在避重就輕！
    但不得不說，這位老縣長還是有點東西的，夠老辣！
    “當然了，如果組織要處理他，我也舉雙手支持，畢竟隻要是黨員幹部，就要有被從嚴要求的覺悟。”
    聞言，葉帆也是聽懂了對方的意思。
    但他還是將一個事實給說了出來。
    “老縣長，您的話我聽明白了。”
    “但我不得不告訴您一個事實，這次付城堅同誌的問題沒這麽簡單。”
    “是縣委的那位蕭書記嗎？”
    一句“是那位蕭書記嗎”，直接就切入了付海這趟過來的真正主題。
    “是，但實事求是的講，在這件事上我也和蕭書記一個態度。”
    “近十萬人口的溫金鎮，不能再被人折騰了！領導班子的換血，勢在必行！”
    見對麵攤牌，付海也不能再繼續裝糊塗了，“唉，葉縣長，既然你跟我說的這麽清楚了，那我也跟你實話實說吧。”
    “今天，我到你這來，其實就是來向你打探縣委那位蕭書記的態度的。”
    “老縣長，父母之愛子，為計之深遠，您的心情我理解。”
    “但作為黨員幹部，黨和人民的利益才是應該擺在第一位的。”
    “當然了，您是老同誌，這些道理不需要我多說，您比我更清楚。”
    “不過這件事，如果您想再爭取，那我建議您到蕭書記那試試，畢竟蕭書記的態度才是起決定性的那個。”
    “有把握去蕭書記那，我就不會多此一舉來讓你為難了。”
    此時的付海，苦笑了一聲。
    “常委會上的事我聽說了，蕭書記的鮮明態度我也感受到了。”
    “所以要進蕭書記辦公室的那個門，我心裏沒底啊！”
    “老縣長，既然聊到這了，那我就得說句您不愛聽的話了。”
    “您當初不該向組織推薦付城堅主政一方的，他做不了一把手，擔不起那個責任，當個副職都夠嗆。”
    “到了現在，既辜負了組織信任，又毀了您的晚年清譽。”
    “何苦呢？”
    葉帆這句話，就差沒明說是付海自己沒調教好付城堅了。
    “明白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叨擾了。”
    說完，付海也沒再停留，轉身就離開了縣長辦公室。
    而看著對方離去的身影，葉帆心中也五味雜陳。
    “但願這位老同誌，別使出對抗組織的昏招吧。”
    “不然，下課的就不止一個付城堅了。”
    ……
    ……
    ……
    另一邊，回到家後的付海就迎來了兒子付城堅的殷切關懷。
    “老爺子，葉縣長怎麽說？”
    “還有，您去見蕭書記了嗎？”
    “別說了！”
    “要不是你不爭氣，我至於這麽低三下四的去人家那裏探口風、賣苦楚嗎？”
    “那事情究竟有沒有轉機？”
    “他們這次是鐵了心，不賣我這個人情了！”
    付海轉頭看向了自己這唯一的兒子。
    “既然如此，我這把老骨頭就隻能不識一回進退了！”